第二十七章 难忘一课
英若兰在表哥于刚的面前表示抡大锤不累,她也没有把民工们背后对易学利的品行的议论告诉表哥,更没有把今天易学利一再用他那八字眉下的一双小眼睛邪狎地打量她的事告诉表哥,她十分心疼表哥每天的繁重的工作,她丝毫不愿意为表哥的心里添堵。
英若兰的内心总还残存一丝幻想,她认为她在老家相处了了十几年、那个曾经墩厚淳朴的易学利,他不会来到武汉大都市仅四五年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美丽的姑娘太善良,也太稚嫩,这束纯洁的玉兰花啊,应该像她妈妈黄梅香教她的山歌唱的,她还需要生活的风雨雷电、山洪来磨砺,她才可能花绽芬芳!
英若兰被易学利调到“清场小组”一个人干了一上午的活,中午吃饭后又干了一个多小时,她然后向一直站在小帐篷旁边盯着她干活的吴丽丽请了假,她即刻下午赶去护理学院上课,说是易学利早就批准的。她欠的半个班晚上赶回来加班补上。
吴丽丽正抽着烟,她优雅地向空中喷了几个圈,未置可否地说了一句:
“大美女呀,看来你的心不在这里,还有高枝可攀呢,恐怕你的学利哥哥要失望啦!”
英若兰没有理她的无聊的话,径自离开了工地。
英若兰自从那次骑车被江宏撞伤后,现在小腿上的伤基本痊愈,可是她的心里有了阴影,她再不愿骑自行车,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她现在宁愿步行去上课。好在学校和工地相距不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
肖雯雯曾经嚷着要每天下午来接她去护理学院,却被英若兰坚决地拒绝:她说自己又不是读幼儿园读小学的小朋友,非得家长接送,你要敢来接我,咱们就没有姐妹做了!肖雯雯被吓得只有“缴械投降”。
哈,表面上温柔可人的英若兰一旦倔强起来,连性格刚烈的肖雯雯都得让她几分。
英若兰其实是觉得自己和表哥欠肖家一家人的太多了,自己能少麻烦一点人家就少麻烦一点吧。
英若兰对夏雨露阿姨把她特地安排到护理特训班学习就心怀感激。
英若兰通过这么些天的学习,她真正地眼界大开。她在这所护理专业学院的专业课堂上,学习到了许多她以前在老家县城护理大专班以及她后来自学都难以学到的护理专业知识,也解了她这几年在护理实践方面积攒的疑惑,她大有茅塞顿开之感。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块海绵,逐渐地吸够了水,她蓄势待发,她渴望有一天能把自己学到的专业知识用在具体的护理实践中去,像她敬仰的林巧稚、南丁格尔,还有夏雨露阿姨,热情为他人服务,为社会奉献。
她对夏阿姨可以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像以前肖雯雯对她说的完全要“仰视”夏阿姨。夏阿姨已经做了二十几年的护士长,不仅阅历丰富,实践经验丰富,工作能力超强,而且她的理论水平也相当高,许多枯燥的护理理论经过她在课堂上的深入浅出、旁征博引和紧密结合她的实践经验的讲解,使听课的同学们都能迅速地理解和消化。
因此护理学院的同学们都喜欢上夏老师的课,而英若兰更是每天都期盼上夏阿姨的课。她有时候甚至是孩子气天真地想:要是自己这一辈子天天上夏阿姨的课该多好啊!
英若兰目前已经在心里悄悄地(因为她连她最信任的雯雯姐、于刚表哥都没有透露,怕他们笑话呢)为自己制定了两个人生目标:近期目标就是她要做夏雨露阿姨这样的人;远期目标就是她未来要做林巧稚、南丁格尔这样的人。总之,这位美丽的姑娘认定要做一个对我们的社会有用的人。
如果我们每一个人的人生在青春焕发的时候都有英若兰姑娘的这样力求上进的想法并且日后付诸行动,我们的国家一定会人才辈出,我们就能抢占世界高新科技的制高点,我们民族的伟大复兴的步伐一定会更快!
……
英若兰进入护理学院,来到多功能大教室外。她一眼瞅见肖雯雯和江宏站在教室门口东张西望地正等着她,嗨,这一对帅哥、美女站在那里,引来进出教室的绝大部分女生羡慕的目光呢。
“雯雯姐!”
英若兰欢叫着像一只金孔雀跑向肖雯雯,一头飘逸飞扬的秀发就像孔雀美丽的翅膀。
英若兰亲腻地挽住肖雯雯的胳膊,江宏这时候不失时机地给英若兰递过来一瓶饮料,说:
“咱俩等你老半天了,看你赶得满头大汗的,快喝两口解解渴!”
英若兰只觉俏脸微烫,江宏这是“暖男”的举动呢!不过英若兰没有去接饮料,而是用美目很快地一瞥江宏,然后彬彬有礼地向江宏点点头,说声:
“谢谢,我不渴。”
她然后转脸面对肖雯雯。
江宏略感失望,但他还是保持住很有风度的绅士般的微笑。
如果英若兰眼下稍有注意,他就会发现现在的江宏的头发已经改变了发型,比较大众化;他的耳钉取下,手指上也没有戴戒指。他这样做一是因为夏雨露曾经批评过他,第二当然是为了取悦英若兰。
英若兰第一次来护理学院上课时,她和肖雯雯在学校门口戏剧般地与江宏邂逅,紧接着她就感觉到江宏一直在向她发动爱情攻势。虽然这位美丽的姑娘已经情窦初开,感觉到爱情的无比美好,但是她的内心毕竟理性战胜了浪漫,她在与江宏邂逅的当天晚上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现在还年轻,首要考虑工作、学习和奉献,爱情的位置往后挪。
所以她这么多天来护理学院上课,她要么就是极力地回避江宏,要么就是遇见江宏表情冷淡。她不想给江宏任何想入非非的机会。
夏雨露今天给特训班同学们讲的是有关在特殊情况下穿戴防护衣、防护面罩的内容。她先向大家介绍了防护衣、防护面罩的结构、防护原理和使用方法,然后向同学们讲述当年在北京抗击非典、支援汶川地震灾区、援助非洲抗击埃博拉病毒,医护人员身穿防护服工作,一穿就是好几个小时,有的甚至是达到10小时!他们连喝水、吃饭、大小便都不能够,女同志甚至是连生理期也顾不上,完全到了忘我的地步!
讲台下的同学们听了夏雨露的讲述后都端详着讲台上展示的若干套防护衣和防护面罩,他们相互嘀咕:防护衣和防护面罩真的有这么难穿、难戴么?
夏雨露似乎看穿了大家的心思,她向大家微笑着说:
“我们接下来就做穿戴防护衣和防护面罩的现场体验活动,现场尽量做到逼真,咱们看哪位同学坚持的时间最长!”
她说罢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表,补充一句说:
“嗯,就以两个小时为限,看哪位同学能坚持两个小时!”
体验活动开始了。夏雨露请了十几个同学先上台扮作患者,然后又让其他同学自愿报名穿戴防护衣和防护面罩体验。下面自愿报名的同学非常踊跃,英若兰、肖雯雯、江宏也报了名,一共有二三十位同学穿戴上了防护衣和防护面罩。
夏雨露随即引导二三十位穿戴防护衣和防护面罩的同学给“患者”量体温、测血压、喂药、倒便盆、紧急抢救……时间仅仅过去了十几分钟,几位同学就感觉受不了,连忙取下防护面罩,脱下防护衣,张口喘着气大声叫嚷:
“啊呀,妈妈呀,我真受不了,好憋闷难受啊!”
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分钟,又有几位同学取下放护面罩,脱下放护衣;再过了半个小时,总共也只一个小时,台上只剩下四五个人穿戴防护衣和防护面罩坚持在“工作”,英若兰、肖雯雯、江宏还在台上。
这时候台下响起同学们的“加油”声,又过去了半小时,台上只剩下英若兰、肖雯雯、江宏三个人。离两个小时还差几分钟时,江宏一把摘下防护面罩坐在了地上,引起全场几乎所有女生的尖叫。最后还是英若兰和肖雯雯姐妹俩坚持到两个小时,全场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可是夏雨露的表情异常严肃。待掌声平息下来,她厉声质问大家说:
“同学们,你们觉得这是一场游戏吗?你们的掌声就这么廉价吗?”
场内顿时一片静默。夏雨露的声音在每一个同学的耳边震响:
“如果现在就发生了疫情,发生了重大的自然灾害,需要你们穿上防护衣、戴上防护面罩马上投入工作,你们难道就是这样勉强工作十几分钟、几十分钟,然后扔下患者,扔下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逃之夭夭,你们就是这样当被人们赞誉为'白衣天使'的护士吗?你们的职业道德何在!你们的责任感何在!”
夏雨露的质询太过沉重,像重锤似地狠狠地敲打着在场的每一位同学们的心灵,同学们终于知错了,大家都惭愧地低下头。
夏雨露的目光这时候扫视一眼全场,她的声音稍变得柔和,她继续说道:
“同学们,不要这样低下头,不要一遇到挫折就低下头,我认为头颅存在的价值是昂起而不是低下!你们既然选择了护士这个职业,那么你们一定要做好吃苦、流汗流血甚至是牺牲自己生命的思想准备。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未来都是南丁格尔那样杰出的白衣天使,但是你们一定谨记要从眼下一步步踏实做起啊!”
全场的同学听了夏雨露话都表情严肃地在思考,夏雨露的话触动了他们的灵魂。英若兰也在严肃地思考:自己以后如果成为一名护士,能不能不怕吃苦,不怕流汗、流血甚至是牺牲自己的生命?她忽然悟道:所谓天使,给别人带去的是美好和希望,给自己留下的却是艰难和痛苦!
英若兰后来很难忘今天的这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