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捉  奸

  文／赵永建

        冷支书是个红脸老汉，六十好几了。

        冷书记虽姓冷，但只是对矿上的工人冷，开会时常劈头盖脸骂下煤窑的矿工。可对女人一点也不冷，尤其是看见年轻有姿色的女人一点也不冷，赭红色的脸上立马绽出淫邪的笑容。满脸的褶子立马加速交织在一起。只要是在他势力范围内够得着的，他都会果断下手。

        冷支书毕竟也是上了一把年纪，别处的够不着，就老吃窝边草。矿上矿工们有姿色的妻女常有被他祸害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并不是厂、矿长，经理负责制，而是一元化领导，书记说了算。冷支书全权把持着这个年产十万吨的国营小煤矿。所以别说一般矿工，就连矿长也惹他不起。由此，冷支书在矿上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一方诸候。冷书记虽然六十好几了，但还很亢奋，这与他经常让矿医务所给他去药材公司进全鹿丸，十全大补丸这类滋补药有关。冷书记还有个毛病，串女人爱串沾点亲的，他有权又有势，能给这些亲戚或家里丈夫孩子带来诸多实实在在的惠顾，于是冷老头屡屡得手，这并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县城里有个冷老汉没出五服的婶子，还有一个在矿上当协议工的侄儿媳妇，都长期和冷老汉保持着暧昧关系。

然而冷老汉最宠爱的还是住在县城的一个叔伯堂妹，堂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彩凤。这个彩凤妹子据说快岀五服了。

      县城距矿上有十四华里，要爬好几道陡坡，拐十几道大小弯。冷老汉晚上大都回县城过夜，跋山越沟，很是辛苦。好在他曾经在县城邮电局当过一把手，调矿上时从邮局顺了一辆墨绿色的永久牌自行车；这车九成新，当时是结实耐用的名牌车，是人们眼里艳羡的奢侈品。冷老汉有了这样一辆车，在矿上和县城之间穿梭，便如鱼得水。更况，矿上还有一辆刚下拨买来的平型关卡车，就更方便了。冷老汉的老婆和人说：别看我有个老汉，其实是守了一辈子活寡。

冷老汉这个没岀五服的妹妹二十八九，高挑个儿，天生一副美人胚子，长的有点像巩俐，所以冷老汉格外上心。每个礼拜有六天住在她那里消魂。把个妹夫桂三蛋每天困在矿上回不了家。桂三蛋能来矿上木工房当木工，也是凭了这个大舅哥冷老汉。所以他忍气吞声不敢有多少怨言。一到下午三点他就到书记办公室问询：哥，你今天回城不？冷老汉如果说：回呢，他就不吭声了。遇上哪一天，冷老汉说，我今天不回了；二蛋便如获至宝，赶紧凑上笑脸说：那哥我骑你车回呀。说罢，从办公走廊推上永久车就走。可惜这样的日子一月最多三四回。有矿工问他：二蛋，你和冷支书这亲友到底有多近？二蛋说：你不用问远近，你说人家那老汉那认亲哇！

        彩凤毕竟年轻漂亮，身边常睡着这么一个红脸老汉，心上不舒坦时，冷老汉要霸王硬上弓，彩凤妹子就会抓挠他脸。有一回冷老汉去医务所开滋补中成药，矿医老陆一看老汉脸上满是伤痕，便问：冷书记你脸上咋了，尽血道子？冷老汉吱捂道：我劈硬柴让柴蹦了一下。陆医生说：蹦一下一道，最多两道，您咋弄下这么多道。冷老汉一下恼了，你管这么多干啥，与你有半毛钱关系吗？或吃萝卜淡操心！

        彩凤妹子在县城东关住的房子，也是冷老汉花钱给租下的。和房东张东旺住一个院里，正面五间砖面窑，东旺一家住靠西三孔，彩凤住傍东两间。房东住西，房客住东，挺有意思。东旺爱财，看见冷老汉今天给彩凤拿来东北大米胡麻油了，明天又拿来猪肉了，后天又给拉回矿上的大碳了，便很是眼热。还有彩凤那个一礼拜回来一个晚上的死龟桂二蛋，永久车后衣架上老是带几块上好的椴木或红松木板。这也让东旺羡慕不已。

这天，东旺见冷老汉推着永久又进院了，便迎上去笑嘻嘻地说：冷书记，你老能不能把矿上的大碳用你那平型关给我也拉上一车？冷老汉冷冰冰地回道：那是国家的财产，咋好随便就给你，这不是犯错误吗？东旺听了脸立马就变绿了。心里便忿忿忿不平；回自己窑里和老婆说：我日他奶奶的，他在我这院里，和个本家妹子明铺夜盖，伤风败俗，把咱家那两孔窑真开成窑子了，我说他啥了吗？和他要车碳，他特妈地说是国家财产，还犯错误！他给那个婊子妹妹拿的国家财产还少吗？

东旺从那天起，便再也嚥不下这口气。盘了好几天肠。

        这天终于叫上自己的二哥，在一个漆黑的晚上捉了冷老汉的奸。把冷老汉和彩凤凌晨三点扭到了县革命委员会领导家属院，误打误撞敲开了县革委会副主任牛海的门。冷老汉一丝没挂，在春寒料峭的冷风中瑟瑟发抖。彩凤穿着裤头，裸露着两个大奶子，泛起满身鸡皮疙瘩。满脸羞辱惊恐，眼里噙着一汪水。东旺和他二哥分别掮着冷老汉和彩凤的衣服，是用八号铁丝捆着的。牛主任岀来先是一惊，随即镇静下来。问明情况后，对东旺说：你这事办的好。然后我们严肃处理他，你先把衣服解开，让他们各自穿上。东旺说，穿什么，干脆挂到电线杆上，明天全县人就都知道了。牛主任说：这样不行，人会冻坏的，再说也太不文明，你放心，我们一定严肃处理，给你一个交待。东旺和二哥交换了一下眼色，只好把衣服放下……

第二天下午，冷老汉回到矿上，指示马师傅开着平型关满满给东旺家拉了一车大碳，足足有六吨。又过了几天，东旺的女儿秀秀便来到矿上当了协议工。在新井工地收石料，据说这个岗位油水很大。

牛主任也不会处理冷老汉，俩人都是这个县西山上的国家干部，牛主任县城家烧的碳，西山老家父母烧的碳都得靠冷老汉送。

东旺是城关生产大队的十五小队社员，十五队的很多社员问东旺说：听说你捉了东山煤矿书记老汉的奸？东旺道：尽瞎说，人家那老汉可是个好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