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一生（33）遭遇大洪水
文/石沉
那是一九六二年盛夏
我们全家随父亲回乡支农不久
苦难的年代苦难地连续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
我们躲在小小的阁楼上
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
懂得了“倾盆大雨”的含义
我们的眼神被一片泽国淹没
小木窗外的原野一片汪洋
水浪涌向我们的房屋
与这世界一同沉浸在摇晃中
水已经没到大人的腰部
他们都成了水深的活动标尺
相互告知自己的状况，家里和屋外
到处是数不清的漂浮物
没有饭吃无法睡觉
只有雷电划过我们惊吓的脸
不知父亲从哪里弄来一艘小木船
他把我们一一抱入船中
我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逃难
父亲用竹篙撑着船就像撑开我们的苦难一样
我们被送到山上比较平坦的坡地
此时的世界仿佛都倾斜在洪水里
父亲忙着撑船返回又要去帮助其他人“逃难”
天上响起了轰隆声，本以为是打雷声
是飞机来了，只看见有许多馒头撒落了下来
在雨中，人们被淋湿的神态立即反应了过来
顿时，人们抢着叫着吃着乱成一团
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一个星期后，洪水慢慢退去
被淹的农田还未露出脸来
太阳倒是从山坳里露了出来
那些稻秧都在田里睡倒不起了
这一季的收成都已泡汤
三天三夜未睡的父亲
沉默了，只有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在我们之间不停地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