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常艳青

编辑：徐远给父亲一个拥抱

文/常艳青

朋友骄傲地跟我说起，她拥抱父亲的感觉以及父亲高兴的样子。她用了一句话来结尾：那种感觉，很美妙。看着朋友幸福的表情，突然也很想抱一抱父亲，体会一下那种“美妙”的感觉。

每次回家，我都会自然地俯下身去拥抱妈妈，却从来不曾想过要抱抱父亲。好几次面对父亲，我都鼓不起勇气。骨子里那颗羞涩的心，愣是把这个念头生生压了下去。

就这样，拥抱父亲的念头，如漂浮在水中的野草一样，随着心波的起伏，时隐时现，却从没有忘记。

坐在炕沿上的父亲，瘦弱而苍老，那些细密的皱纹像梯田，遍布于父亲的额头，闪着黝黑的光——这样面对面近距离认真看看父亲的次数，成年后屈指可数。我捏捏父亲的肩，骨头突兀，生生刺痛了我的手，一直到现在，这里都是我们一家坚实的依靠。我拉过父亲的手，老茧遍布，握一把，如柴。

坐在父亲身边，我轻轻揽过父亲的腰，还好还好，它在我的臂弯里依然直立。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将我的担忧妥帖藏起。我用双手环住父亲，把头自然地歪在他的肩上，再放进他的颈窝里。闻着父亲熟悉的气息，那一刻，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涌上心头，恍惚中似是回到了童年时光里，父亲的怀抱还是那么坚实，那么温暖。

这么多年来，生活上的坎坎坷坷，感情上的牵牵绊绊，都没有缺少父亲的一路陪伴。原来，父亲的怀抱，一直都没有离开我，一直都是我眷恋的港湾啊！

看父亲抿嘴微笑，并没什么不自在，我闭上双眼，像个发现宝藏的小贼，贪婪地暗自享受这迟来的幸福。然后，我把嘴巴凑上去，结结实实地亲了父亲一下，父亲开怀大笑。他任凭我抱着，亲着。妈妈在一旁看着，笑得捂住了嘴。

我不自觉地眼睛湿润，突然想起了以往。父亲常说：你们哪一个回家，第一句话不是问你们妈妈哪儿去了？谁会问爹哪儿去了？即使是找爹，也是问：我妈去哪儿了？我们常会被父亲幽默的言语逗笑，却不曾想到，父亲同样渴望得到来自子女方面的爱。

我们忽视他太久了。

后来，我常常会回忆起那次拥抱，一点点体味其中的美妙滋味。那些细节，一直都在记忆中清晰回放。回想起来，其实这并不是我长大后第一次拥抱父亲。 

十几年前，爷爷去世，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精神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一想到那么大个子的爷爷转过身就化为一捧黄土，就禁不住悲从中来。身为长子的父亲，一直忙忙碌碌地忙着爷爷的身后事。爷爷入土为安后，父亲终于支撑不住了，他一下子瘫倒在奶奶家的炕沿上。叔叔们七手八脚地将父亲抬到炕上，父亲看着我，泪水滂沱：我没有爸了……我坐在炕上，将父亲紧紧抱在怀里。那一刻，父亲好无助……

恍惚中的我，抱着父亲单薄战栗的身体，脑子里只有一个清晰而坚定的信念：我要给父亲温暖和力量。父亲冰冷的手，在我的掌中慢慢温热……

忽然发现，拥抱父亲，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不用彩排，无需多言，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一个简单的拥抱，胜过千言万语。手机相册里的父亲，笑得那么自然，那么舒心。

感谢您父亲，让我的心愿一朝得偿；感谢您父亲，让我人到中年还能和您紧紧相拥……作者常艳青，荣成作家协会会员。在报刊杂志发表散文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