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网络
文字:常艳青
开花儿的草垛
文/常艳青
草垛的籍贯是农村,它关乎着一日三餐,是每个农村家庭生活的根本。如今提起来,草垛依然是温暖的代名词,想到的依然是可口的饭菜和热乎乎的炕头。
记忆中的草垛是会开花的,黄的,白的。远远望去,草垛被绿色的蔓子爬满纵横之间将草垛切割的七零八落。那些黄色的,白色的花儿就在硕大的叶片间,零散开着。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尤其是夏日的傍晚,常见蜻蜓、蛾子等昆虫在草垛上方流连,盘旋。麦收过后,小麦就被送到晒场去了。其后的首件大事就是堆草垛,特别是在雨到来之前,草垛一定要先堆好。要不然,淋湿后的麦秸秆就会发霉烂掉,一家人烧火做饭的柴草量就会大打折扣。于是,常有劳力调侃:不好好堆草垛,全家就得吃生的了!
那时候的我,站在圈好的位置中央,等着父亲将码好的麦秸秆抱过去,转圈摆放,然后是脚底,一会儿,草垛的雏形就起来了。由于秸秆码放的细密紧致层层叠加,整个塔字型草垛异常结实,不透水,堆得好的即使来了几级大风也不怕倒塌。
很快的,我就高高在上了。环视周围,一个个草垛也正不紧不慢地“长”着,我站在草垛中央,插着腰体会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似乎是眨眼之间,一个个修剪光滑的草垛骄傲地拔地而起,在晚霞中闪着金灿灿的光,成为一座座黄金城堡。整个村子都弥漫着麦秸秆清新的香味。
几场雨之后,城堡气势荡然无存,草垛的外表开始发霉,变色。主妇们根据气候风向选好角度,从某一个方向揪草,以免草垛透雨霉烂。有密不透风的外层蓑衣护着,草垛里边的草依旧是金灿灿的。草揪的多了,草垛底部就会出现一个草窟窿,那是孩子藏猫猫的好地方。常常能看见,草窟窿光滑的壁,那就一定是某些熊孩子刚刚躲进去挤在一起玩了。为了 避免草垛失重倾斜,不少人也转圈揪草,直到把草垛揪成了一个竖起的苹果核。
短暂而忙碌的麦收过后,闲不住的主妇们就见缝插针的在草垛周围栽下了各类瓜苗,也为一家老小备下了日后下锅的备份食材。
好像也没几日,草垛周围就冒出芽儿,爬出了蔓,如草垛突然生出了绿色触角,一点点,伸展,长大。此时的草垛,就像个宽厚的长者,任凭调皮的孩子在身上爬上爬下,只是乐呵呵地看着。特别是黄昏时分,在朦胧的光线中,那些触须更是撒了欢儿的长,张牙舞爪得伸出去很远,像调皮的孩子要出去探听什么秘密,忘了回家。给它强行扶到草垛上,它不,依然在老地方,它要自己长。第二天再去看,它早就服服帖帖的黏在草垛上,手伸出去老长,是偎依在母亲身边的乖孩子了。
初秋的一早,整个村子的头顶都笼着一层薄纱。此时的草垛,却是最鲜亮、最耀眼的,点亮了灰突突的村子——草垛“开花”了。花儿开在草垛的腰上,嫩黄嫩黄的大嘴边挂着水滴。零 星的几张蛛网经纬分明,正颤巍巍的,亮晶晶的,沉甸甸的,抖着。此时的草垛可真像那些大头娃娃呀,在晨曦中,摇头晃脑地硬是把一个宁静的村子唤醒了。花儿落了是果实。长长的方瓜,大大小小、横七竖八地吊在草垛周围,圆圆的葫芦也不甘示弱,草垛一下子底气十足。
有了瓜蔓的草垛多了生气,有了草垛的瓜蔓有了依靠。它 们相互扶持,同心协力为村里人的饭桌服务。
如今,有关草垛的种种和与草垛有关的往事,只能到记忆中去寻找了。留守在村里的人正和草垛一起老去。新农村建设和管道燃气的普及,以及收割机等现代化农机推广的秸秆还田,使草垛渐渐成为历史。现在的农村,还能见到炊烟袅袅的日子,不过使用的燃料已经不是麦秸秆了。那留着炊烟气息的麦秆早已经摇身一变,成为草工艺品的新宠了。
现在,父母已经迁居镇上,我回老家的次数越发屈指可数了。在那 越来越少的回乡路上,我的眼睛还在那些宽阔的地方逡巡,下意识地去寻找那曾经金光四射的草垛,如同寻找那些曾经单纯快乐的时光......很多个夜晚,特别是麦收时节,麦茬清新质朴的味道和爬满瓜蔓的麦秸草垛,依然会在我的睡梦中开花......
作者常艳青,女,荣成作家协会会员。发表过多篇散文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