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各庄，我的第二故乡  

文‖朱海明

      9岁以前，我一直是姥姥家的客人，“外孙是狗，吃完就走”，只知道到姥姥家好玩儿，顶多住上一两天，走人。那年父亲出外避祸，母亲便带着我和二弟三弟四弟住到了姥姥家，我也从台营小学4年级转到王各庄小学读书，成了一名王各庄的小学生。

      学校位于庄西侧，旁边有一座坐西朝东的老戏台，用以唱评戏和皮影戏。南面是通上场(cháng)的路，上场即打谷场，在庄西地势很高，所以叫上场。东侧是碾道也就是碾房，人们都来这里碾米碾面，公用的。学校系国办初级小学，复合班，即一二三四年级在一个教室里上课。老师姓王，本村人，是位态度和善的先生。我和舅舅是同年级，还有一位叫王峰，住在姥姥家对门。他本来是我们台营一村人，家住西街，叫赵金印，随娘改嫁到王各庄王家，遂改名王峰，我们是熟人了。

王各庄是比较富裕的村庄，村民一般都比较殷实，就是困难时期挨饿的也很少。我们在姥姥家能吃上秫米掺上白薯干儿熬的粥，都是粮食，这相当了不起了。除了上学，我还要干打猪草、拾柴禾等活计。一次，我背着花篓拿着竹耙去庄南山上拾柴禾，眼见对面山坡一只大狼一瘸一瘸地往南走，吓得我伏下身子，直到那狼远去才匆忙跑回家。好在狼没看见我，不然就没有了今天。

      王各庄北二三里地，有一座咧山，平平的山顶咧开，所以得其名。站在山顶可以遥望我的家乡。咧山后面就是大山，青色的大山了。我当时常想，那青色的大山后面又是什么呢？不得而知。

      王各庄人勤劳能干包括孩子，我经常和舅舅一块儿去拾柴禾，舅舅爬上大树，手执利斧很快就砍断树枝。我就不行了，从小娇生惯养哪儿干过这个？舅舅嫌我废物，常把我打得直哭。到家后，姥姥就骂舅舅，可是过后依然如此。妈知道了心疼啊，可是寄人篱下又能如何呢？舅舅还能抓鱼，到庄外的小河抓鱼，举起石头砸向水中的石头，石头下藏着的小鱼被砸昏了，舅舅把它们抓起来，放进瓶子里，有白漂子、红鳞子……到了下半年，我和舅舅都到麻达峪上了五年级，高小学生了，舅舅也不打我了。

王各庄的孩子不像我们玩儿玻璃球、砸楸等。而是打钱儿，就是打铜钱。先在地上划两道疆，相聚一米左右。几个人把铜钱卯在底疆上，一个人用铜钱砸，如果把卯着的铜钱砸出下面的疆外，那枚铜钱就归砸者所有了。一个一个轮着砸，很好玩儿。我不会干这个就看热闹，给舅舅助威。可是舅舅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少。

      王各庄的人我还记得几个：民间演员王槐，演评剧《瞎子观灯》演活了演火了。王兴华，一个当过兵的人，好枪法，整天背着个火枪。他儿子小名叫狗饶头（头，轻声）。这是个好名字，因为过去婴儿死亡率高，往往扔到野外喂野狗。而狗把他饶了，说明这孩子躲过劫难健康长寿。小品上‘狗剩’也是类似的好名字，叫‘狗剩’、‘狗扔’的很多很多。

      还有文化人周志友，大高个，会说书，每天晚上许多人聚在他家听他讲《小八义》他曾喝卤水自杀，被人灌豆汁儿抢救过来。同学周燕，烈士后代，他妈是大高个儿，他姐嫁给我姨姥当军官的儿子。侯兴革，我大姥爷的儿子，当兵时搞的山东对象。1970年我还常看到他，当民兵干部，挎着五四式木把冲锋枪。干部周连材，二姨的义父，在县里工作。他夫人是位白净利索的妇女，一副传统的解放前城里小康妇人打扮，镶着金牙，头发梳得倍儿亮。

      我和舅舅、王峰每天结伴去3华里外的麻达峪上学，教我们的是江老师，面目微黑，两道浓眉，留着背头，幽默风趣。他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标点的故事：一个人给另一个人介绍个对象，写明“乌黑的头发没有麻子脚不大周正”，没点标点。另一个人以为女方“乌黑的头发，没有麻子，脚不大，周正”，当然非常高兴。娶到家里一看啊，“乌黑的头发没有，麻子，脚不大周正”，大呼上当，为时已晚。前些年我教中小学生写作，常引用这段故事。

      扯不住的星移斗转，日出月落，父亲从外边回来，他在外面给什么单位做饭，没有温饱之忧。可是他惦记着妻儿，毅然回到阔别一年的家乡，母亲和我们连娘带崽儿5口人也回到了大南街老家，回到了父亲身边。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此后再也没有分开。

      作者简介：朱海明，字（笔名）瀛亮，号清韵居士，网名，高拨子导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民间文艺家协会、戏剧家协会会员。曾参加人民解放军昆明军区汽车第五十团，执行援寮（老挝）抗美筑路运输作战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