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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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徐 远
悠悠岁月忆过年
刘光明
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春节又踏着豪迈的脚步来到神州大地。春节,民间称之为“过年”。过年,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内涵。
每代人对过年又有着不同的回忆。正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味不同”。
作为70上下年纪的老人而言,对过年的回忆除了设祠堂,祭先祖,穿新衣,戴新帽,贴对联,放鞭炮,蒸大饽饽磨豆腐,走亲戚互问好之外,更多的是对过年演剧看剧的美好回忆。
每年进入腊月,村村张罗着成立剧团。团长、导演、乐队、置景、化装、司幕、提词、照明应有尽有。有的一人身兼多职,台前是演员,台后操乐器,不得稍倾休息。从选择剧本、遴选演员、手抄剧本到粗排、细排、彩排,按部就班,一直忙到除夕。
提到照明,不能不提及汽灯。
世界上第一盏电灯发明于1879年,而汽灯发明的时间则晚得多。
建国初期,我们村就购得一盏荣成境内第一批上海光华灯具厂制造的垂珠汽灯,只能挂不能落地,500支光,相当于500瓦灯泡。那是我村的品牌,我村的骄傲。人们只能在春节看剧时目睹其风貌。
在这段时间里,晚上顶风冒雪到小学教室里排练。如白天下大雪,不能干活,则不分昼夜,一直排练到十点多钟,没有迟到、早退、请假一说。
有的演员演技不到位,被导演批评得一把鼻涕两把泪,擦干眼泪还得继续排练。
除夕这天,放一晚上假,大年初一,先在自己村演一场,初二就开始出村演出,一直演到元宵节。
第一场演完,剧团领导决定,明天去哪个村。这天一大早就派腿脚麻利的小青年到那个村送通知,有时这个村已接到一份通知,则需按照预定方案再跑一村。
1949年以前,农村的文艺形式主要是耍光景,后来叫耍活报。演员扮演各种人物,重复着几句台词,走村串街,锣鼓开道,锣鼓还不能打得太响,要达到既热闹又能听清演员唱的是什么的效果。
各村有各村固定演出模式,有耍龙的、耍船的、耍鱼的,还有耍驴的,等等不一。
1949年,配合人民政府工作,我们村就耍过《声讨一贯道》。正月里,演员脚踩高跷,手持导具,一天串好几个村,那种辛苦不言而喻。
建国初期,我国出现了文艺复兴时期,一大批优秀经典剧目活跃在文艺舞台。
反映恶霸地主压迫穷人,穷人求翻身得解放的歌剧《三世仇》,很多村都演过,都相当成功。曾记得我村演出此剧时,饰演王老五的演员时值其母病故,停灵家中,也得照常演出,当唱到“王老五好命苦”一句时,老泪纵横,台下观众一片抽泣之声,达到了极好效果。
1950年,我村曾演出抗日战爭体裁话剧《气壮山河》。
经导演精心策划,画外音慷慨激昂,铜鼓大钹配乐铿锵,二胡四胡娓婉悠扬。自做立体佈景,自制打火枪械,舞台上硝烟弥漫,枪炮轰鸣,有一演员不慎面部轻微烧伤。
村里派人出去学习普通话,回来教给其它演员,尽管不是那么标准,但当时能把话剧演到这份上,已经是奇迹了。曾参加荣成县文艺汇演比赛,以一票之差屈居第二。
直到现在还保留剧目《小女婿》、《小二黑结婚》,就是在这一时期走上农村戏剧舞台。当时我村演出《小女婿》,剧中的小女婿11岁,而饰演小女婿的演员正好11岁,演得有模有样,憨态可掬。饰演香草的演员17岁,因演得太好,得了个雅号“香草”。以至到现在十里八乡的老年人都知道我村有个香草,而不知真名实姓。饰演陈快腿的演员由伤残军人的丈夫抱着吃奶的孩子出村演出,这是多么可贵的精神呀!
这批演员大部分都已做古,所剩无几,让我们永远怀念他们!
70年代,以沂蒙山区普通农家妇女明德英为原型的歌剧《红嫂》,大放异彩。红嫂用自己的乳汁救下了一位身负重伤的八路军战士,在日军眼皮底下巧妙周旋,保护八路军战士,直到伤愈,重返前线。
在革命战爭年代,沂蒙山区的“红嫂”何止明德英一人,沂蒙好母亲王换于对他儿媳说:烈士的孩子饿死了,就断根了,咱的孩子饿死了,你还能生,让革命烈士的孩子吃奶,咱的孩子就吃粗粮吧……朴实无华的言行,无尚崇高的人格魅力惊天地,泣鬼神,毫气永存!
那时过年演剧的接待规格分两种,一种关系一般,甲村到乙村演出,乙村剧团照常出村演出,有村领导出面招待,也就是两盘糖果一壶茶而已。关系密切的相互之间都能受到高规格的接待。甲村到乙村演出,乙村剧团不出村,并敲锣打鼓夾道欢迎,村支书或德高望重的族长出面迎接并致欢迎词。关系甚密的,演出后设宴招待。当然那时的“宴”搁现在就算不上“宴”了。
记得这年我村到八、九里地外的关系甚密的村演出,人家为了暖和身子,做的尜尜汤,而做饭的配合不当使了两遍盐,咸得沒法吃,但团长暗示大家,遭着罪也得吃一碗。事后,此村领导亲自来我村道歉,并带来下文所说的半篮糖果。直到现在,两村老人坐在一块,还是酒席间的一段佳话。
这天晚上,彤云密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回家的路上有专人抬着汽灯照明前行,出村后有人发现,导具篮子里有半篮糖果,团长决定给人家送回去,我最小,胆最大,这一任务就落在我身上。等我回村,已家家熄灯,可也巧,村子北头有一家后吊窗透出微弱的煤油灯光,我便敲开了人家的门,进门一看,正屋地上停放着灵柩,是主人母亲病故。按照当时习俗,撞入人家灵堂,是要瞌头的,我也得瞌呀!瞌毕说明原委,把糖果如数倒了出来。
主人热情的倒了一杯酒,硬要我喝了下去,寒暄之后,待我出村,“大队人马”已不见踪影,我顺着羊肠小路,跌跌撞撞地,一步一趋地摸索前行,及至到家,清脆的钟声正好响了12下。
春节期间,虽已立春,但仍未出九,有时雪花飞舞,寒风刺骨。曾记得,有天晚上,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两个导具碗里面有水,冻在了一起,红嫂盛鸡汤送给受伤的战士,碗怎么也揭又下来,只能端着两个碗盛鸡汤了。要是演冬天的剧还好,但若演夏天的剧,被冻得直打哆嗦。换幕当口,只听台下观众一片跺脚之声,但一旦大幕拉开,台下观众鸦雀无声。
多少往事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忘,唯独过年演剧看剧的那段历史历历在目,似乎昨日。
过年演剧有其深远的历史意义,为那时贫乏的物质生活增添了精神食粮,使人们有一种安居乐业的幸福感。极大的提高了全民族的凝聚力,整个社会安定团结,欢乐祥和。
诸位,要知道那时演剧是没有报酬的,他们只知道为党的宣传工作,为人民的文化生活尽一份自己的力量。他们每个人都了不起!
作者刘光明,农民,年逾古稀,酷爱文学。荣成作家协会会员。每有作品见诸与杂志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