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君娜
图片:网 络
编辑:徐 远
大枣饽饽香万家
张君娜
在我们胶东渔家,过了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才算正式开启了年的序幕。人们将过年说成过大年,一个“大”字就足以凸显年的份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年蕴藏储备了季节往复轮回里的人间烟火,年又酝酿着岁月更替的笔墨里人们茂盛而美好的希望,因此年就成为一场背负隆重亲情的盛宴,人们对年的到来虔诚而热切,除了备好鸡鸭鱼肉蔬果糖块以外,大枣饽饽是必不可少的。
做大枣饽饽的程序并不复杂繁琐,但每一道程序都需要我们用心。
记忆中,母亲用温水将“引子粑粑”化开,再放上两三个蛋清,然后舀上几瓢面粉搅成糊状,等面糊膨胀到原先体积的两三倍之后再加入适量的面粉和成面团。三、四个小时之后,面团蓬松暄软,又膨胀了数倍,把面团从容器中取出来,放到案板上,开始了最费时间和力道的程序——揉面。和面是只需凭经验将各种配料搭配得当便可以完成的简单活儿,而揉面却是需要力气和悟性的。揉的力度、揉到什么程度完全要靠个人的感觉的。母亲揉面时常常将身上的棉衣脱掉,只着一件薄毛衣却额头上汗涔涔的。父亲心疼母亲,要搭把手,母亲却坚拒着父亲。她说你只会用蛮劲儿,这里面是有技巧的,你有这个工夫倒不如去看看她春芬婶子有没有空儿,来帮着揉两下子。父亲就连忙出门儿去喊婶子大娘来帮忙。不是喊来春芬婶子就是喊来秀玉大娘。邻里之间忙年的时候喊几位邻居来帮忙是常有的事儿,母亲也经常被邻居们招呼着去帮忙。这些平时不经常凑在一起的妇人们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找到了她们的欢愉。她们说,改革开放以后的生活越来越红火了,但她们还是特别怀念年轻时在生产队干活的日子,大家一起干活儿,一起说说笑笑甚至打打闹闹的画面一直都在心里热乎着呢。所以,一听说有凑在一起干活儿的机会,不约而同地就都来了,有时会一下子来好几个。我这个火头军有时候也会被抢去了营生。
婶子大娘们,揉的揉,捏造型的捏造型,插枣子的插枣子,忙得不亦乐乎。揉过之后的面团经过饧发之后,婶子大娘们将它们重新揉过,然后用棉线在圆形的面剂子上刻划出三等份,再沿着刻出的印子用两个小手指起开贯穿三个小洞,每个小洞插上提前切好的枣丝,一个枣饽饽上插好了三排枣丝后,原来白白的面团便饱满而喜庆,活泼而生动。此时的婶子大娘们还不忘在插好枣丝被均匀分成的三个等份中间再用刀切开一个口子,为的是出锅后的枣饽饽会笑开了口子,寓意着我们能笑口常开。此时,一个枣饽饽的造型才算是彻底大功告成了。
定型之后的枣饽饽经过再次饧发之后,被虔诚地请到了大铁锅的篦笼上,盖好锅盖,等待隆重出场。
烧火的时候,一般是先用猛火烧二十五分钟,然后用小火再烧十分钟,停火后,焖个十分八分钟之后,就可以开锅了。枣饽饽出锅前的三四十分钟时间,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相当的漫长。热闹升腾的水蒸气,带着大枣饽饽特有的麦香弥漫着整个灶间,想一想,口水就要下来了。一遍一遍地催促母亲掀锅盖。终于等到母亲揭开锅盖的那一刻,围着铁锅眼巴巴地看着。母亲就用锅铲铲出一个大枣饽饽放到桌子上,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怜爱。还等不及凉透,我就掰开一块,不用就菜,一大块大枣饽饽就下了肚。
笑开了嘴巴的大枣饽饽出锅后,母亲会用筷子蘸着红色的颜料,在它们的头顶上戳个红印儿,大枣饽饽马上就神采飞扬,将喜庆的气氛渲染到了极致,年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每一家至少蒸三大锅,甚至更多。在以海为生的渔家人心里,海神和自己的祖先一样重要。母亲总是将品相好的大枣饽饽挑出来,留做祭祖、祭海之用,以示内心的虔敬,也增加了年的厚重,让人感觉踏实而温暖。
现在蒸大枣饽饽时,母亲在发面的时候会添加两袋牛奶,这样蒸出来的大枣饽饽更加香甜,口感暄软却不失一股子艮啾啾的嚼劲儿,就像海边渔家人的坚定与坚韧。
满脸笑意的大枣饽饽,象征着我们的日子团团圆圆红红火火,预示着我们来年五谷丰登,凝聚着我们对美好生活的祝愿,也将年衬托得更加蓬勃热烈,香甜的大枣饽饽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又一个明媚的春天。
张君娜 女 七零后山东荣成人 荣成作协会员
热爱生活 热爱文学
愿做一个一直徜徉在文字海洋里的女子
发表过多篇小说、散文、诗歌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