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火红的五月，天气未热杨剑昌先热了起来。南山区某庄园的一百多住户推选十几个代表来到罗湖区消委会找杨剑昌投诉：他们九五年买的房，九六年搬进去住，每逢刮风下雨，他们的房屋外墙就湿漉漉的一片。天长日久，竟出现了许多裂缝，使他们枕席不安。尽管住户们不断向地产商投诉，地产商也来修修补补，但建筑商用的是空心砖，这对于多雨的深圳来说，一块块空心砖成了一个个“小水库”。“小水库”一年四季不断地滋润着房屋的四壁，令本来就潮乎乎的深圳更潮乎了。住户们多次与地产商交涉，可数年来一直悬而未决。他们要求杨剑昌以市人大代表的身份，请市政府有关部门责成有关地产商彻底处理好他们的渗水房问题。欲知详情，请关注长篇报告文学“布衣青天杨剑昌”第七章第2节。

作者/曾培新  编辑/李寒江〔当代人物网执行总编辑〕

第七章〔2〕不负百姓重托

深圳五月，天气渐热，杨剑昌当选为深圳市人大代表的消息，又被新闻界热炒了一番。四十有三的杨剑昌，已步入了人生的秋天，经过20多年的风风雨雨霜霜雪雪，他开始成熟了。亢奋之后是冷静，冷静之后是思考：人民信任我，选我为代言人，让我参政议政，我就要不负百姓重托，为人民鼓与呼，否则就辜负人民的期望了。

听说杨剑昌当选为人大代表，许多深圳人都为之欢欣鼓舞。消息传出后，杨剑昌办公室、家里的电话不断，有消费者、商人、工人、学生、干部，有普通市民，也有市、区领导。“五·一”节期间，杨剑昌偕妻子专程前往广州拜访一直支持他的原广东省人大主任罗天、副主任曾定石。两位革命老人听说这一消息后都紧握着杨剑昌的手说：“好啊，深圳人民选对了你，你可要好好为人民服务啊！”罗天主任还摇着杨剑昌的手说：“你要申请入党啊，我希望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是一名共产党员，真正的共产党员啊！”

两位久经考验、革命一生的老领导，为祝贺杨剑昌当选人大代表，特叫秘书在广东迎宾馆安排了一桌酒菜。据秘书说，这样的规格，这样的档次，是两老接待地市以上领导才有的。两位老领导的频频祝酒、殷殷嘱咐，令杨剑昌、杨东娥夫妇双眼噙满了热泪。

深圳市人大、政协两会定于6月中旬召开。不当代表已三把火的杨剑昌，此时更是火三把了。“五·一”过后，他日忙夜忙。白天，忙于上班接访；晚上，忙于写调查报告、议案、建议案。他不是官，不能当真正的“青天”；可他是人民选出的代表，是深圳的主人，国家的主人，他要充分发挥自己当家作主的作用。

罗湖区消委会更热闹了，找杨剑昌的人更多了。这些人中有记者、有消费者、也有申冤者。杨剑昌对记者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他觉得他十几年能闯过一关又一关，很大程度上多亏了许许多多富于正义感的记者。虽然记者中也有败类，败类们利用他的善良、轻信从他身上套出了不少料子去帮助他的敌手彭海怀，甚至利用这些料子向他夫妻俩大泼污水。但那毕竟是少数，是极少数。因而，对于全国各地络绎不绝采访的记者，不论是大报小报，大台小台，他都一视同仁、热情接待，详尽地介绍情况，不厌其烦地回答记者们的提问。他从来不厌烦各种各类形形色色前来投诉的消费者，他确实像公仆一样对待每一位投诉者，送茶递水让座，耐心地倾听，认真地记录，负责地答复，快速地处理。让每个前来投诉的消费者都感到消委会是他们的家，是放心的地方。对于一些前来诉苦申冤的群众，他更是热情有加。他虽然不是什么“青天”，但人民早已把他当作“青天”了，他不想当官倒想当人大代表，为的就是便于直接反映人民群众的呼声。群众有苦有冤向自己倾诉，这是对自己的信任，自己得一心一意地聆听，全心全意地帮群众奔走呼喊。不反映群众心声，不为老百姓说话，还当什么人大代表呢？常常，杨剑昌小小的办公室里坐着三种人—记者、投诉者、申冤者。弄得杨剑昌有时顾此失彼，生怕薄待了那一位。

忙了一天，累了一天，杨剑昌回到家常像汽车抛了锚走不动了。好在妻儿早做好了饭菜，家务基本上不用他动手。一家人边吃饭边看电视新闻。新闻看完，饭也吃完了，一家人又忙开了。儿子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学业都很紧，教育界天天喊减负，可是雷声大、雨点小，减来减去没减多少斤两，两个儿子一吃完饭便各进各的房间挖书山填书海去了。杨剑昌吃完饭漱漱口，嘴一抹也进房间埋头伏案写东西了。父子仨鏖战过的一桌狼藉，只有杨东娥一人收拾。杨东娥是典型的客家妇女，是贤妻良母，一向任劳任怨，家里家外一肩挑。往往她餐桌未擦干净，碗筷未洗好，杨剑昌就从房间里发话：“你快进来帮我打字啊！”杨东娥有时也边抹手边嗔怨：“我又不是您的秘书！”“可您是我的妻子呀！”夫妻俩相视“嘿嘿”一笑，杨剑昌又奋笔疾书，杨东娥便坐下“啪嗒啪嗒”地打起字来。一家老少各忙各的各干各的，一起奏着一支温馨、和谐、优美的小夜曲……

火红的五月，天气未热杨剑昌先热了起来。南山区某庄园的一百多住户推选十几个代表来到罗湖区消委会找杨剑昌投诉：他们九五年买的房，九六年搬进去住，每逢刮风下雨，他们的房屋外墙就湿漉漉的一片。天长日久，竟出现了许多裂缝，使他们枕席不安。尽管住户们不断向地产商投诉，地产商也来修修补补，但建筑商用的是空心砖，这对于多雨的深圳来说，一块块空心砖成了一个个“小水库”。“小水库”一年四季不断地滋润着房屋的四壁，令本来就潮乎乎的深圳更潮乎了。住户们多次与地产商交涉，可数年来一直悬而未决。他们要求杨剑昌以市人大代表的身份，请市政府有关部门责成有关地产商彻底处理好他们的渗水房问题。南山区蛇口某广场的六百多户住户也推选了七八个代表来找杨剑昌，诉说他们所居住的广场管理处乱摊派乱收费。市人大早已出台物业管理条例和成立业主委员会的法规，可是他们却没权民主选举自己的业主委员会。盐田区沙头角的刘工程师来了，他投诉：他花了六万多元买了原单位的集资房，原单位因种种原因没有给他们发房产证。后来因单位欠建筑商的钱被告上法庭，法院封了他们的房，弄得他们有房没得住，有家归不得。被新闻传媒喻为“被遗忘的村庄”—地处罗湖区与龙岗区布吉镇交界的钱排村十几个村民代表也来了，他们反映：他们村的村民大多数是外来户，他们的居住地原属罗湖，特区建立二线时，一道铁网将他们隔到了布吉镇，可布吉因该村原属罗湖而不管。十几年来，他们成了无爹无娘的孤儿，成了被政府遗忘的村庄。没有党组织，没有村委会，只有乱收费的本地人。他们要求杨剑昌在人大会上呼吁钱排村的归属问题，他们不想再当无爹无娘的孤儿了。

6月9日下午，布吉茂业城的二十多个住户代表挤满了杨剑昌的办公室，他们诉：该城地产商先是骗政府，将政府批给他们建厂房的工业用地，改为建商品房的住宅地。然后骗老百姓，在没有竣工验收证、销售可许证的情况下，以低廉的房价和蓝印户口作诱饵，大发销售广告，引诱消费者上当。结果他们花了十几万元买的房子不但没有蓝印户口，而且是后来经建筑质检部门检查有11项不合格的劣质房。他们据理上诉法院，法院却判他们输了。他们咽不下这口气，要“杨青天”为他们申冤。

……

杨剑昌自4月底当选为市人大代表到6月12日市人大会议开幕前夕，先后接受了一百多人的来信来电来访，他的办公室，几乎成了“信访办”。对于每封来信，他总是认真地阅看；对于每一个来电，他总是耐心地倾听解释；对于每一次来访，他总是热情有加地接待。他知道，人民对他这样信任，他当尽心尽力为人民奔走呼号，只有这样，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负人民的重托，才是真正的人民代表。

回想当旁听代表的8年，杨剑昌更是珍惜今天正式人大代表的身份。平日，他除了上班处理消费者投诉和各式各样群众来访外，一有空便到各行各业、城里城外进行调查，广泛充分地倾听人民群众的意见，在当选人大代表后的40天里，他撰写了10个议案和10个建议案，成为此届人大会议递交议案和建议案最早最多的代表。

自90年代初反偷漏税至今，他深感舆论的巨大作用。当年若不是新华社深圳支社社长黄扬略满腔义愤到他所在公司采访，及时向市、省领导汇报情况，向中央领导写“内参”，他全家可能真的被公司强行撵出，流落街头。九四年他到消委会以后，也是一个个正义善良的记者，从一片片黄沙中发现他这粒金子，每当他为消费者做出一点好事之后，报刊、电台、电视台便加以弘扬，使人民群众认识了消委会，也认识了他杨剑昌。特别是九七年他与彭海怀为首的诈骗团伙交战以来，更是由于大多数舆论的支持，使广大百姓认识了彭海怀一伙的诈骗伎俩，使他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及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可以说，没有公正舆论，也许没有他杨剑昌的今天。为此，依据江泽民总书记“以正确舆论引导人”的号召，他的第一个议案便是《关于对舆论监督立法的议案》。

他在这个“议案”的开头写道：“舆论监督是宪法赋予公民基本权利的重要体现，是保护人民利益，对各种权利实施有效监督的重要环节。比起司法和行政监督来，舆论监督有更广泛、更及时的特点，没有它的存在，就不可能有完整的监督体系。司法监督和行政监督都是上对下的监督，容易产生官官相护的现象，而舆论监督则是下对上的监督，直接、迅速地反映人民的呼声，从舆论上构成对违法乱纪行为的威慑，从而起到惩治和制止一些违法乱纪行为的作用……贪官污吏怕舆论，人民群众则喜欢舆论。”在肯定深圳舆论十几年取得的成就后，他指出：“应该清醒地看到，舆论监督现在还是比较薄弱的环节，不能像司法监督和行政监督那样有法律的保障，于人民群众希望它做到的、它也应该起到的作用还有很大的距离。”为此他呼吁深圳市人大运用全国人大赋予她的立法权，率先在全国制订舆论监督法规，在舆论监督立法方面先行一步。

杨剑昌的第二个议案，是《关于提高消委会地位的议案》。迄今为止，从地方到中央，大部分消委会为“消费者协会”，只有南方几个省和少数市叫“消费者委员会”。尽管叫法不一，但职能都一样—就是调解商家与消费者之间的矛盾。目前“消协”是个半官方半民间的社团组织，是挂靠在各级工商部门的事业单位，从严格意义来讲，它不是执法部门，它只是个协调组织机构。杨剑昌6年来消委会的工作经历告诉他，消委会这样的社会地位，在商品经济越来越发达的我国，是与她所要承担的巨大作用是不匹配的。相当多经济发达和发展中的国家都将“消委会”列入政府的职能部门，赋予“消委会”相当的权力，并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如香港，“消委会”的地位是很高的，消委会主席是由董特首委任的。只有700多万人口的香港，消委会就有职员100多人，每年经费在8000万港币以上。而有400多万人口的深圳，只有30个消委会干部，经费更是杯水车薪。外国和香港的消委会主席都是专职的，而我们中国，包括深圳的各级消委会会长都是兼职的。兼职的领导大多都身兼数职，一忙起来便忘了“消委会”，因而工作很难到位。为使“消委会”真正发挥其为消费者服务的职能，杨剑昌呼吁：“应该把消委会的地位提高到和工、青、妇组织一样高的地位或高于他们，应有市领导担任消委会会长；而不是名誉会长，这样才能使她有一定的权威性，才有可能去协调有关各部门去共同维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杨剑昌根据自己20年来不间断的调查研究和工作实践，还提出了《呼吁处罚无照经营立法尽快出台的议案》、《关于取消现行汽车报废制的议案》、《开展评选深圳市“十佳人大代表”活动的议案》、《关于深圳泰明彭海怀兄弟俩骗取国家和老百姓20多亿元仍卷款潜逃质询市公安局渎职案》、《关于修改〈深圳经济特区城市供水条例〉取销自来水水表底度的议案》、《公车变私车愈演愈烈、国有资产流失严重、这种腐败丑恶现象人民群众深恶痛绝的议案》、《社会治安的好坏确实需要全面加强出租屋管理的议案》、《关于维护园岭市场一百多个个体工商户合法权益的议案》等20个议案和建议案。

杨剑昌只是“文革”时代的初中毕业生，就是现有的高中毕业文凭，也是工作后业余补习拿到的。他不是身居高位的领导干部，连普通干部身份也是前几年经过公务员考试才取得的。他不是法律专家，也不是专业的社会调查工作者，他所撰写的20份议案和建议案，有的题目累赘，有的行文不通，甚至还有错别字。我们不能像要求大学中文系毕业生那样去苛求杨剑昌的文通字顺、逻辑严密；也不能像要求领导干部或法律专家、社会学者那样去苛求杨剑昌高瞻远瞩、统揽全局、字字珠玑、篇篇正确。我们只能从这些像黄土一样粗砺的20个议案中看到他对国家对人民的一片忠诚。

人逢喜事精神爽。2000年6月12日，在深圳市人大会议旁听席坐了8年的杨剑昌，终于坐到了代表席上。

在昨天代表签到时，他一进市人大大门便听到一片祝贺声：“老杨，祝贺您当选为人大代表！”一位以前因对杨剑昌不了解，曾对杨剑昌有不同看法的老领导握着他的手说：“你做得对，做得好，做得不错。只要是对人民有好处的事，你就坚持做下去。谁真正代表人民，人民就会拥护他！”

杨剑昌在一片祝贺声中签了到，胸前佩上了通红通红的代表证。也许是神情激动，热血沸腾，也许是火红代表证的辉映，也许是签到处一片热气腾腾，向来憔悴苍白的杨剑昌，今天显得神采奕奕、红光满脸。签到后，他第一个向提案处递交了10份议案和10份建议案。深圳市人大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编号从1到10的议案和建议案同为一个代表所提的奇迹。

广东省委副书记、深圳市委书记张高丽来了，省委常委、代市长于幼军来了，一向关心支持着杨剑昌的原市纪委书记现市委副书记李统书也来了，杨剑昌见缝插针，他将自己议案、建议案的复印件从皮包里抽出，一一递交给他所尊重的这些领导，许多眼尖手快的记者举起了照相机，“咔嚓、咔嚓”地留下了这难忘的一瞬。

从临时工到正式工，从合同工到国家公务员；从旁听席到被告席，从被告席到代表席。20春秋，杨剑昌走过了一段坎坎坷坷、曲曲折折的人生之路。20年里，杨剑昌有是有非，有对有错，有褒有贬。他是个新闻人物，也是个有争议的人物。但深圳人民还是选择了他，深圳市的各级领导还是认可了他。深圳，海纳百川啊！

上午8点整，杨剑昌和代表们一起在庄严的国歌声中肃立。“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是啊，我们的父辈曾为今天的新中国而奋斗牺牲；我们这一辈，为了现代化的新中国，流点汗、流点泪、流点血又算什么呢？苦辣酸甜都尝尽的人生，才是完整的人生。20年冲冲杀杀，有失有得，有苦有乐，有眼泪有欢笑。20年来是深圳这个大熔炉铸造了自己，是深圳的经济大潮洗涤了自己，是深圳人民热情地支持了自己，是深圳各级领导教育了自己。今天，自己被人民选为他们的代表，自己一定要代表人民行使好这一神圣的权利。

最使杨剑昌耿耿于怀的是泰明以彭海怀一伙为首的诈骗案。为此，他在会前专门撰写了《关于深圳泰明彭海怀兄弟俩骗取国家和老百姓20多亿元仍卷款潜逃质询市公安局案》，大会报到时，他没有将这个议案递交给提案组，只将复印件送给了市里的几个主要领导。从大会报到到开会的第四天，他的这个议案得到了23位代表的签名支持，远远超过法定的10人。他满以为这一质询将依法进行。可是大会工作人员及他所在小组的召集人先后找他谈话，说是此届大会议程已定，因为是换届选举，任务很重，质询公安局一案无法安排，建议他撤回这个质询案。杨剑昌初听觉得无法接受，人大代表依法质询政府有关部门，这是法律赋予人民代表的神圣权利，怎能以“任务很重”、“议程已定”为由剥夺人大代表这一权利呢？性急的他真想将胸前的代表证取下交还给大会工作人员。一位老领导老代表劝他：“老杨啊，你是人大代表了，想事做事要顾全大局，不要意气用事啊！”

“好，我听您的！”杨剑昌倔犟地说，“如果明年人大开会前市公安局仍未抓到彭海怀，我还要质询公安局！”

深圳两会期间，杨剑昌再度成为新闻焦点，市、省、中央的记者频频采访他，追问他的过去，追寻泰明案的内幕，请他谈当人大代表的体会，打算。杨剑昌对记者们说：“我感谢深圳人民，感谢深圳各级领导对我的关心、支持、信任。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感谢新闻界为我仗义执言，没有你们的正义、正气，我很难打赢这场官司！”他还对一些记者说：“当了人大代表，工作更多了，担子更重了。就我自己来说，当不当代表无所谓。但人民信任我，要我做他们的代言人，我就要当好这个代表，替人民说话。”

15日上午人大分组讨论时，小组负责人告诉杨剑昌：“今天上午，市公安局将派代表来接受你的询问。”虽然“质询”变成了“询问”，但杨剑昌听了还是精神一振。他想：市领导和公安局还是尊重人大代表的权利，愿意听取人民代表意见的。

6月15日上午10时30分，一位精干英俊的中年男子，领着两个身穿公安制服的干警，来到深圳市委二楼会议室—罗湖区人大代表团杨剑昌所在小组的讨论地。小组召集人拉着英俊男子向代表们介绍：“这是市公安局李副局长！”杨剑昌常往公安局跑，他们一进门他就认出是谁了。李副局长落座后，向代表们介绍了随他一起来的法制处处长和经济侦察处的副处长。介绍完毕，他对杨剑昌说：“我们市公安局接到你的议案后，局党组专门开会作了研究。今天，我们三人受党组指派，专程前来接受你的询问。我们公安局非常感谢像你这样的人大代表的监督，非常欢迎你对我们公安工作的支持。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关心公安工作，我们的工作就好做多了！”说到这里，李副局长话锋一转，问：“关于泰明彭海怀，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杨剑昌早已急不可待，他抢着道：“我先说……”

杨剑昌激动地述说起泰明案的前前后后，刚说上三四分钟，李副局长便打断他说：“案情我们都清楚，请你提一个问题，我们回答一个问题。”杨剑昌越说越亢奋，他好像没有听到李副局长的话，以尽量简明的语言，概述了泰明案的经过，直到小组召集人提醒他“时间有限，让局长多说说”时，杨剑昌才问李副局长：“你们为什么一直不抓人？”李副局长说：“我们感谢您从1997年至今一直关注此案。我没见过你，但我经常对同志们说，我们需要这样的人来监督。我是去年3月才介入此案，4月8日正式立案。不到一个月，同时接到朱镕基、罗干、贾春旺等领导的批示，要求将此案办好。专案组在很短时间内基本查清案情，然后采取法律措施，发出红色通缉令通缉两名主犯（彭氏兄弟）。就在这时却在互联网上看到报纸登出‘不可理解’的东西（指报纸有关泰明案的报道），本已获得的彭海怀的线索就此断了。我非常震惊，互联网上登出的消息实际上告诉彭海怀现在警察已经通缉他了！这使我们的干警处在非常被动的局面，把我们整个侦查手段都弄出去了！”说到这里，李副局长非常激动，他加重语气说，“我们欢迎对警察进行监督，但通过舆论干扰侦查工作，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杨剑昌听着听着，又坐不住了。他几次欲打断李副局长的发言，但都被小组负责人制止了，未等他问对“泰明”为什么迟迟不立案时，李副局长已抢先说：“彭海怀当时是省政协委员，对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要采取法律措施，即使是立案调查，都要上级党委批准，加上他又是境外身份……他有形形色色的罩子掩护着，又赚了大钱，然后再捐赠到这里那里，因此在没有认定其犯罪事实前，怎么能说他是坏人？一定要有足够证据才能认定他是涉嫌刑事犯罪。”李副局长还透露，“接到此案后的相当一段时间没有报案材料，六家银行涉案，五家不报案。按法律规定，没有犯罪的客体，怎么能定性立案呢？拖了三个月后，部分单位才由有关部门‘责成’向公安机关报了案。”

李副局长的话刚停，杨剑昌突然抬起左手，指着三位公安局代表质问：“二处（经侦处）处长是谁？他和彭海怀什么关系？他要不要回避？是不是有这个？”杨剑昌做了个数钞票的手势。李副局长急欲解释，三次被滔滔不绝的杨剑昌打断。杨剑昌说：“这位处长与彭海怀是老乡，并经常一块进出酒楼、歌舞厅。”李副局长见杨剑昌说话停歇，立即插上话说：“法律没有规定老乡要回避，广东人不能办广东人的案子，紫金县的人不能办紫金人的案子，本来此案没有必要让二处处长回避，但我们剑昌同志反映了这个问题，我就叫二处处长以后不要再过问案情。其实，我没有权力要求他这样，但他自觉地服从了命令。他是一个上进心很强，业务素质很高的同志，年年都是先进。但是我很尊重你（杨剑昌）的意见，叫他靠边。”李副局长还说，“如果我们在程序上违法，你可一级一级告到中央，我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会议室里响着李副局长铿锵有力的声音，气氛有点紧张。杨剑昌穷追不舍：“泰明向警察基金会捐款，公安局与他合办黄赌毒俱全的华尔街俱乐部作何解释？”李副局长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从容地解释道：“公安局接到彭海怀150万元捐赠给警察基金会，这是在没有认定他犯罪，没有报案之前……我在接到有关举报后，走到这间俱乐部，见到的情况不算严重，闻到一些吸大麻的味道，立即叫老板整改。”李副局长提高语调说，“我们决没有袒护黄赌毒，如果你们有这方面的信息，请及时告诉我。深圳2020平方公里土地，没有一寸土地我们不能查的；400万人口没有一个我不能抓的，包括我的亲娘老子！”

李副局长的话赢得了代表们一阵热烈的掌声。时针指向11时30分，休会时间到了，杨剑昌仍想继续发言，但会议主持人制止了他。李副局长最后向代表们表态：“彭海怀一天不抓回来，专案组就一天也不会撤！”

面对李副局长代表公安局的铮铮誓言，杨剑昌与二十多个代表以掌声欢送李副局长一行三人离开会议室。

杨剑昌“质询”深圳市公安局的消息，早为敏感的《南方日报》、《羊城晚报》、《广州日报》、《南方都市报》及广东卫视的记者们所获悉。这天一早，他们就一直“窝”在会议室不走。他们真实地记录了这精彩的一幕，并通过自己的媒体传达给全省全国人民。

深圳又出了轰动全国的大新闻，杨剑昌又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尽管对杨剑昌此举褒贬不一，有的叫好，有的骂娘，但杨剑昌还是第一个吃了“螃蟹”，开创了市人大代表质询公安机关的先河，将民主法制建设又推前了一步。虽然这条“河”很小，小得像一条溪、一眼泉；虽然这一步还很小，小得令杨剑昌有些遗憾，但她像春天的一缕阳光，使人感到温暖；像春天的一片绿叶，使人感到百花绽放、万木葱茏的春天快要到来了。

【注明：2021年2月18日推出第七章“丹心鉴日月”之3“依然常操百姓心”，敬请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