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菜记》 

                           作者/李浅浅

       那年在南方小住，小区附近有一个小型农贸市场，最喜欢去的是水果摊。水果是市场里的美人，长相水灵，衣着艳丽，还有扑鼻的异香，让人爱不释手。现在物流十分畅通，南北方的水果从品质和种类上都差不多，但毕竟气候和水土不同，很多适合本地生长的果子运不出去，或者不太符合大众口味，只被当地人消费了。从头走到尾，只有芭蕉和大青枣不常见，先买来尝鲜。芭蕉比香蕉小，微胖，表皮粗糙，黄一道黑一道的，但比香蕉口感好，细腻，柔滑，甜润，当味蕾被打开的那一瞬，你会觉得生活是这样甜蜜。大青枣是汪姐发现的，她喜欢吃脆的果，什么东西脆就代表好吃，什么东西发艮就是不好吃。那天她就是这样向我介绍的，这个叫大青枣，好吃，脆亮，要挑淡绿的，不能挑草绿的，草绿色的皮厚，发艮，不脆亮。说这些话时，我仿佛看见她咬青枣时发出的“咔”一声脆响，并有白色的汁液喷溅出来。

       卖水果的摊主叫买水果的老板，年龄小一点的便叫帅哥、美女，当你把钱递过去，他们会很亲切地说声谢谢。找钱时，我给了老板一元硬币，她慌忙摆手，说不要这个，要纸币。就是那种1角的黄币，2角的绿币，5角的紫币，北方好多年不用了，这里却还在流通，拿在手上的时候感觉很别扭，随即就像见了老朋友一样，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以后钱包里多了这些花花绿绿的纸币，习惯成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便。

      这里盛产甘蔗，初夏去远足时，看见田间地头种的满是甘蔗，难怪人称这里的农业是一根甘蔗打天下。秋天甘蔗上市时，遍地都是，被削成一段一段的，也有干活麻利的小伙，把皮也削掉，只剩一段段白白胖胖的甘蔗肉，看上去便有了食欲。也有成根买的，肩扛着，手拖着，颈部还带着绿莹莹的叶子，叶子们呼扇呼扇的，扇起那些埋藏在心底里的记忆。小时候很难吃到甘蔗，只有到过年时才能买上几段。不管多厚的皮都能很快剥掉，一种直抵心窝的甜，让人欲罢不能。当然连皮也是舍不得扔，还要咂巴几下。被甘蔗诱惑着，忍不住买了一段，还想像小时候那样剥着吃，可是横着竖着怎么也咬不动，不禁哑然失笑，只能站在那儿看一会儿，过过眼瘾。

       蔬菜自然是我的最爱。这里一年四季有我爱吃的玉米、地瓜和土豆，初夏的时候还能买到黄橙橙的倭瓜花，用它炒鸡蛋很鲜美。倭瓜花开败后，市场上很多卖倭瓜秧的和地瓜秧的，后来在玉林乡间，看见瓜秧下面结的瓜叫凉薯，不是地瓜。凉薯比地瓜大，圆圆的，白皮，也可以生吃，很清凉，像梨子的味道，也像白萝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植物之间也有很多相通相近之处。

       不知道这两样菜怎么吃，当地人说熬汤最好，炒着吃也好，吃的时候要把颈上的皮撕掉，不然会影响口感。这么好吃的地瓜秧，小时候竟拿着它做耳环了。想美的时候，就和小伙伴们去瓜地里折一根又高又粗的地瓜茎，然后一段一段地掰开但不折断，把这样的一大串耳环挂在耳朵上，弄得耳朵痒痒的，酥酥的，凉凉的，在阳光里走来走去，看着影子里的耳环摇摇晃晃，心也跟着摇摆。小时候是很容易快乐的，很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就会让自己乐开花。也许快乐本身就是个孩子，只有童心未泯的人才容易发现，并能轻易得到它。

      还有一种油菜，开黄色的小花，很鲜艳但不显眼，一朵朵一串串都隐藏在绿叶下面，像害羞的少女。油菜不仅鲜嫩，炒着吃也很鲜美，只需滴几滴麻油，拍几瓣大蒜，就有扑鼻的清香。绿叶蔬菜品种繁多，都很新鲜可口，唯一让人不爽的是，无论什么蔬菜，都是用水泡过的，就连黄瓜、豆角、韭菜什么的也都一一泡过，抓一把湿淋淋的，这才发现，每个菜商的脚下都有一桶水，只要看到蔬菜们稍有点打蔫，就被统统按进水桶里，洗个痛快。关于泡水的来历，有很多种版本，其中之一是这样说的。起初本地人民风淳朴，买卖公平合理，不会欺诈顾客，更不会耍泡水这样的小花招。直到有一天，有个外地人来买菜，看见菜都被晒蔫了，品相不好看，便给人家出主意，说用喷花壶往上喷点水，菜就漂亮了，顾客才爱买。商贩们觉得此言有理，纷纷效仿，但不知什么时候改用水捞了。当然，也不能以偏概全，每个市场都会有差异。

      当地人的习惯，认为买卖公平合理时，并不需要讨价还价。但外地人可能觉得讨价还价很正常，货比三家是买菜之道。当买菜的人都来讨价还价时，市场上就经常出现这样的声音，不得，不得了(le)。开始不知道啥意思，后来一琢磨是不行，不能卖。这天我正在水果摊前看芒果，大芒果一半黄一半绿，很诱人，这时听见一个北方人跟摊主讲价，卖水果的女子拉长了声音说不得了，北方人大概是初来乍到，还不明白不得的意思，就大着嗓门说：不得（liao），买个水果有啥不得了（liao）的，一脸懵懂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笑。同样的字意思却不同，不禁叹服中国汉字的博大精深，也能感受到地方方言的丰富和无穷魅力。

       一次跟汪姐去北京华联，她说附近有两家市场，东西很多还便宜，她经常来这里买馒头，我便随了去。远远地看见牌子上写着鸳鸯楼，另一家叫蝴蝶亭。农贸市场能叫出这么富有诗意的名字，不禁让人眼前一亮，心下便产生好感，心情好看什么都好。买菜本来是俗人做的俗事，这么一来便觉得是非常优雅别致的事，大俗大雅总会有变通的可能性和无限性，对于生活，也会满怀憧憬、期待和依恋。

       如此这般，买菜不再是生活的负担，反倒成了兴趣所至，乐此不疲。       

【作者简介】李浅浅，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诗歌和散文作品先后发表于《星星》《中国诗人》《诗潮》《椰城》《鸭绿江》《中国铁路文艺》等报刊及网络平台。著有诗集《采薇集》。  

【朗诵者简介】红叶，长春市人，与共和国同龄。吉林朗诵艺术学会会 员。喜欢唱歌和朗读。喜马拉雅认证主播，昵名雪婆婆的问候，播有长篇纪实文学大道通天，古文美文专辑儿童故事专辑，诗歌散文专辑等。天下文学传媒副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