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种印迹符号,让我记住了三个春节
文/周大策
不算今年的春节,我已经过了81个新年,而我记得住的只有3个,因为这三个春节有一个相同的印迹符号: “ 贫困”!因此记忆深刻,终生不忘。
辛丑年春节即将來到,不由得我再次打开记忆的簿册,轻轻地翻阅着由灰暗的色彩勾勒出的那三个春节的凄苦画面一一
建国前的1946年春节
那时我7岁。我家仅有几亩地,一头毛驴,生活很贫困。
爷爷是山东人,一直沿续着老家的传统文化习俗。每到过年时,都要“挂家谱”,摆供桌,请先祖回家过年。
摆供品,馒头是不可缺少的。那年家里买多少面粉,我不知道,只听妈妈说留出年三十午夜和正月初一早晨包两顿饺子的面,剩下的面就不够蒸上供馒头的了!
大约在腊月二十九前后的一天,不知妈妈从谁家借了一盆白玉米面粉,回到家里急忙烧水烫面,分别把玉米面和白面发酵上了。两种面发好后,妈妈先把白玉米面作成馒头状,然后把白面擀成薄片,包在玉米面“镘头” 上,蒸出一锅掺假的馒头。从外表看,谁都看不出破绽!
三年困难期的1961年春节
当时,全国正处于“三年困难”时期,粮食和其他生活物质十分奇缺,大东北虽然比关内稍好一点,但也是家家缺粮,天天“瓜菜代”,人人喊饥饿。
那时,农村走集体化道路,村民的生活全依靠生产队。由于“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政策规定,不允许家庭养猪养家禽、种蔬菜,这些生活必需物品,全由生产队解决。逢年遇节,生产队杀猪大家分肉。
不知怎么搞的,这个春节我家生产队没有育肥大猪可宰,因而家家没有过年的猪肉。农村各地没有卖肉的,只有县城里有卖肉的,但那是凭票供应市民的,乡下人有钱也买不到。
我是公立小学教师,属于供应户。过春节,凭票供应每口人四两猪肉。我家就我一人吃国家商品粮。腊月二十九上午,我到公社粮店买回这四两肉。
我家老小九口人,用四两肉包饺子,肉实在少得可怜。肉少那就多加蔬菜补缺吧!可又没有什么菜。秋天,生产队分给社员的过冬菜数量不多,吃了半冬所剩无几,家家既缺米又缺菜。
所幸,年三十上午,妈妈从仓房的角落里,找到一个老角瓜,冻得棒棒硬,把它拿屋里缓一缓,我妻子扒去角瓜外面的老壳,露出被冻成丝瓜样的瓜肉來,用开水焯一下,剁成饺子馅,数量太少,又掺进点咸白菜,勉强包出一簾饺子。
吃年夜饭时,把煮好的饺子,先捞出几个上供,剩下的,分别盛在9个小碗里,每碗5个饺子,每人一碗,余出几个给爸爸和3岁的小弟弟了,全家人像征性地吃了一顿过年饺子。
这顿过年饺子,无论从数量上说,还是从质量上讲,至今想起来,我心里还是酸酸的!
文革期间的1968年春节
1965年8月,我从农村小学校调到县广播站工作。第二年冬,妻子和儿子也来到县城。
那时候,我月工资36.50元,三口人在县城里生活,日子过的挺紧巴。房漏偏遇连雨天,那时父母身体都不咋好,两位老人轮番来县城看病。生产队分值很低,社员们辛辛苦苦干一年,也分不到几个钱,有的人家连口粮钱都挣不出来。五个弟弟妹妹,都没成年,靠父母挣工分,扣出领口粮的钱,也就没多少钱了。所以父母治病吃药用钱都得靠我,我的日子更加吃紧。
春节放假,每天的广播照常。值班播音员家在外地,只得由我替她顶岗值班,所以,这个春节我们三口人就没回农村同父母过年。
腊月二十八,我购买完春节供应的物品后,手里就没有钱了。这时我想到一个问题,正月初几万一农村有人来串门,得买酒菜招待呀!可我兜里没有钱,怎么办呀?借钱解燃眉之急,可新正大月的也不好意思。那时借钱,还不如在年前借!可又向谁借呢?我们单位二十几个人,家家都不宽余,尤其到年跟前了,都缺钱,急得我团团转。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幸好腊月二十九上午八点多钟,我在街上遇上了单位王站长的妻子。王站长是老干部,工资比较高,他妻子在县针织厂上班,相对经济条件好一些。我想今天就得向她求借了!可到张口时,又不好意思了。俗话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 犹豫再三,最后只好硬着头皮,面带窘色地低声问道: “嫂子,你有钱没有?” 王嫂是个侃快人,马上反问一句“你用多少?”我一听,有门!心里挺高兴。我伸出巴掌说:“五块。”王嫂二话没说,从兜里拿出五块钱递给我。
我兴奋地揣起这五块钱,顿时觉得“我有钱了”。那时凭票供应商品,一斤猪肉八毛多,一斤散装白酒也八毛多,一斤冻鱼四五毛钱,五块钱能酒和菜,能招待几个客人。我揣着5元钱,心里有底儿了。因而这个年,我过的很踏实、很轻松!
说一说这些陈年旧事,我觉得挺好的!虽然都没离开“贫困”这个主旋律,但回忆却是甜的。我认为只有记着昔日之困苦,方倍觉今日之甘甜。看看今天的中国,全国人民的日子,丰衣足食,蒸蒸日上,生活在人间天堂,比过去强百倍。所以,我一回忆这些往事,心中就油然而生发一种获得感、满足感、幸福感、快乐感!
作者简介:周大策,现年81岁,从机关退休。喜爱文字,曾写过大量的新闻稿件及一些文学作品。自2020年初开始步入诗词之校门,成为一名老龄小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