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条菜
作者:提秀莲
诵读:赵小武
面条菜,因近肉质的叶子很像厚面条而得名。它的学名叫西伯利亚蓼,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

西伯利亚蓼这个名字,我估计很多人没听说过,更不知道它长的样子。可对我来说,它虽远远地生长在寒冷的青海高原,却年年在我的念想里葱茏,成为儿时的情结与感念。
记忆中,一年盛夏,我得了红眼病,眼睛瘙痒伴着疼痛。邻居看到了,给了我母亲一把老叶子说:“这是面条菜,用它煮水洗眼睛能治眼疾。春天时,可以掐些嫩的拌面蒸,做顿‘改样饭’”。
邻居的话很有诱惑力,好像苦日里也能找到糖果,我盼望季节的车轮转动的再快些,让蓄满希望的春天早早轮转过来。
次年春,在一个雨后初晴的上午,我在离家较远的一堆腐熟的草末旁,看见一大块砂砾地里面条菜长得很是肥嫩,那葱葱茏茏的绿色,像一片浓缩的春天。当我蹲下伸出手准备掐时,感觉面条菜好像对我说:“小姑娘,放心掐吧,你的馋嘴需要我来供给。”我一把把掐着鲜绿的面条菜,似在春光里一把把采摘着喜悦与满足,幸福的枝蔓向八方延展着,并由此明白了,为什么母亲每每劳动归来,虽是满脸疲惫却又满心的欢喜。而草末堆上几只步履轻盈的鸟儿也絮语浅浅,与我一起共享这丰茂的春天。
我起身想换一地方掐面条菜,惊得鸟儿纷纷张开翅膀,扑扑棱棱飞向高,回看草末堆时,突然发现那儿有疙疙瘩瘩异样的拱起。我凑过去,小小心心地扒开草末土时,大大小小、肥肥瘦瘦、白生生的蘑菇便呈再在眼前,让人好不狂喜。那一刻我觉得蘑菇比面条菜更疼惜我,像是它们早已打探到我的渴盼,挤挤挨挨在草末堆里生长,以备我尝鲜养胃。
看了看自己带的篮子,就随即将半篮子面条菜全部倒了,采大蘑菇往篮子里装。可是蘑菇太多了,篮子盛不下,我又将外衣脱了,包了一大包,带着收获,走走歇歇回到过家。
全家人美餐了好顿蘑菇,再掐面条菜事儿也随着日子的忙碌,被一再搁置。

转眼到了盛夏,面条菜也老得不能入食了。一次,我给兔子割草,心想面条菜既然人能吃,想必兔子一定喜食,于是就割了一篮子回家,给兔子喂时,没想到兔子只闻了闻,就跳到一边去了。唉,面条菜真是浪得虚名,它只是一株既开不出美丽的花,又不能为人所用的杂草而已,颇让我嫌弃。
几年后的一个春天,我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想起跟母亲在河南老家生活时,虽然长年不见油荤,但却能吃上蒸的槐花疙瘩,榆钱馍,幸运时也可吃到香春芽。当想这些想得发慌时,我又想起邻居的话,就到野地里掐了小半篮面条菜回家。母亲用水将它淘洗干净,再挤去水分,放入盆中加少许面粉、盐、调料拌匀,放在蒸笼里蒸熟,然后又调上熟油与蒜汁。我就端起满碗细嚼慢咽起来,蒸熟的面条菜虽有点发酸发涩,但当调汁的香辣在味蕾上弥散开来时,也觉这“改样”的蒸菜,也可以吃得五脏熨帖。

后来我在农校的生物课上,学到很多植物,知道了西伯利亚蓼是一味良药,它全草可入药,能治关节积液、赤目、皮肤瘙痒等。也看到了在干冷干冷的青海高原上,裸露的盐碱地和干硬的石砾地,一旦有西伯利亚蓼的黑色瘦果吸附在上面,只要给点阳光、淋些雨水,它便钟情于大地,迅速生根发芽,保墒护水,增加绿量,释放氧气。因此,它在青海高原生态系统中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也想,若高原上那些裸露沙砾地,没有它年年岁岁勃勃地绿着,那该多么丑陋难堪。

西伯利亚是北半球冬季最寒冷的地方之一,极端最低气温低于零下70℃,我们也经常在天气预报里听到:“受西伯利亚寒流影响,明到后天,降温幅度达到10℃左右。”可见面条菜,是很抗寒的。也许是在原始初期,它三棱卵形的黑色瘦果,就乘着西伯利亚寒风,漂移到青海而生根发叶的吧,所以对比那娇花弱草来说,它就是花草界的丰碑!对人类来说,它以自身的苦寒,为喧嚣的人世解目赤之痛,为物欲横流的人间消水肿之灾,它又是母爱之草。
许多时候,每每想到面条菜,我想,我是攥着它的生命信仰,一任岁月恣肆。
且无论是肥硕的,还是瘦小的, 一蕊一瓣,都灿如云锦。
提秀莲,笔名风飞月,陕西省作协会员,宝鸡市作协理事,凤县作协主席。散文、诗歌等作品散见于《中国纪检监察报》《中国摄影报》《延河》《西北信息报》《陕西建设》《宝鸡日报》《陇南日报》《秦岭文化》《秦岭印象》《商洛日报》《秦岭文学》等报刊杂志,出版散文集《凤凰之乡随想录》。

赵小武,凤县朗诵艺术协会会员,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服务志愿者。热爱大自然,热爱生活,喜欢旅行。做朴实真诚的自我,用声音解读文字的美妙,用朗诵诠释生活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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