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姜堰人
缪荣株
运河东,淮水南,黄海西,长江北,那儿有一块我祖祖辈辈生活的家园———姜堰。
姜堰城人口从解放初的1万多人激增至现在的近20多万人。夏初的清晨,我骑车沿姜堰环城路早锻炼,望着这座苏北平原上崛起的新城,感触颇多。
我老家在姜堰南乡的岭家村,那里是“刮风上天,落雨下河”的沙土地区。小时候,没有月亮和星星的晚上,我常常喜欢一个人爬上草堆坐在上面,在漆黑的夜晚愣愣地看着北边天上的亮光。母亲告诉我,那是姜堰城里电灯的豪光。啊,姜堰有电灯,晚上有满天的豪光。
我推磨无聊时,把磨子上的一颗黄豆放在耳道里玩耍,一不小心,黄豆钻进耳道里取不出来,发胀后影响了听力。后来,母亲带我到姜堰人民医院取出了那颗害得我好苦的黄豆,心里那种感觉,姜堰的医生赛华佗啊。
小学毕业那年,我到姜堰拍毕业照,第一次在西板桥河南吃到了8分钱一碗的凉粉,那凉粉上有芝麻油、虾米,那美味一直到现在感觉还在嘴边,想到它就要流口水。姜堰城里的人是什么本事将小吃调味得这样鲜美呀?三世修不到城角落。我羡慕城里人!
还有许多我初识姜堰的故事,姜堰在我心中披上了神秘的面纱。我向往姜堰。
1968年,我大学毕业先是下乡劳动,后分配到县级机关工作后,姜堰城尤其是广大农村完全裸露在我面前,她并不像我童年时代想像的那么美好,甚至我常常为她的贫穷落后而自卑。粉碎“四人帮”前后,我县南部地区还有十几个乡属于贫困的黄桥老区。“一天的工分买一个肉包儿,还要贴一两粮票儿。”那时候,我听到了令人心酸的笑话:两个孩子在吃脆饼儿时,吃得津津有味,一个孩子对另一个说:“华国锋怕的天天都是吃的脆饼儿?”我出差到苏南,尤其到上海,姜堰相形见绌,情不自禁地感到矮人一头。那种自卑感使得我在公众场合缄默不语,生怕一开口暴露自己是苏北人。
物换星移。2008年,我市国内生产总值(当年价格)220亿元,财政总收入34.13亿元,被列为全国综合实力百强县。现在到上海出差,感到姜堰跟上海的某些差距在日益缩小。过去的姜堰人大事小事动辄去上海办,现在姜堰四通八达的交通,琳琅满目的大商场,享有盛誉的中西医医疗,名列前茅的教育,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使得过去非到上海办不可的事,现在在姜堰甚至足不出户在网上或举步之劳就能办妥。清明节期间,我因写胡氏家族史,接待厦门大学的一位朋友。她到人民商场买衣服,很有感慨地说:“你们姜堰的商场真大,我们那儿都是民营的,规模小。”我银行里的驾驶员说,过去到上海就是逛马路,看高楼,玩商场,现在的姜堰这些并不逊色。同车回姜堰探亲的一位上海老太太问,姜堰人现在烧锅拉不拉风箱时,车上的姜堰人不禁哑然失笑。有一次,在上海的一辆公共汽车上,一个上海小瘪三欺负同车的姜堰人时,我挺胸而出,理直气壮地用苏北方言把那小瘪三驳得哑口无言。那纯正流利的苏北方言在上海说起来真痛快,真管用,真精神,一股姜堰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朋友和我开玩笑说:“你说的姜堰话可以‘申遗’了!”以上这些,相信每个姜堰人都感同身受。另外,姜堰还有享有盛名的“溱潼会船”、“河横全球生态村”等品牌,步行街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我到过沈阳和上海及其他城市的许多步行街,姜堰的步行街毫不逊色。解放前,步行街被人称为“花子街”、“叹气街”,送葬送到位于西街的“叹气桥”,再向西就是一片荒坟了。现在,步行街长近500米,宽20米,晚上,街两侧耸立着的17对柱子上的华灯五彩缤纷,和大街两侧被称为购物天堂的30多家商厦的霓虹灯交相辉映,美不胜收,犹如银河飘落。

姜堰精神层面的世界更是丰富多彩。步行街上雕塑大师吴为山的作品,反映父母在雨中对孩子的那份浓浓的关爱,那是家庭和谐的象征。几年来,来自城乡的业余文艺爱好者演出《激情三水》一百多场。步行街的晚上,二胡或笛子演奏《梁祝》、《二泉映月》、《春江花月夜》等曲子常常在上空飘荡。在步行街东边的坝口广场,长年累月的歌舞不断,成百上千的老人快乐每一天,用歌舞表达了其乐融融的幸福生活,赞颂“今天是个好日子”。在这大环境的熏陶下, 步行街上的老人不会歌舞的,有的也伴随着音乐的旋律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每到傍晚,许多老人怕舞场上没有位置,早早地在那儿放个东西作为自己位置的标志。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步行街及其周围是姜堰的歌舞场、音乐厅。生活在这太平盛世的家乡父老兄弟姐妹怎能不放开歌喉,翩翩起舞,歌颂这个国泰民安的和谐社会,表达心中那份舒心畅意呢。
和谐家庭,和谐社会,和谐世界。由此,我不禁联想到,我曾经四次游览过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安徽省绩溪县龙川村胡氏宗祠右厢里,悬挂着大明·嘉靖“错”字大铁钟,上面写的“国泰民安”,国字明显少了一点,民字那一竖却出了头,其寓意是国家向老百姓少收一点税,老百姓就出头了。胡氏宗祠东西两厢十扇《荷花图》,是荷花的世界。衬以螃蟹嬉游其间,是一幅寓意深刻的荷(和)蟹(谐)图。这只是胡氏祖宗居庙堂之高“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志士仁人,千百年来的一种愿望罢了。现在,在步行街上,我看到了“国泰民安”, 看到了荷(和)蟹(谐)图。这是几千年来仁人志士梦寐以求的地方,这是改革开放后整个中国的缩影。

步行街东侧坝口有原徽商胡、洪、方三家创办的茶叶店,尤其是胡源泰茶庄、胡震泰茶庄的茶叶“胡源泰号”声名远播泰州地区。胡氏茶庄的茶叶从徽州采购,沿着新安江、大运河、老通扬运河运到茶庄。胡家有三家茶庄都在老通扬运河边上。姜堰的三水成就了胡家的基业。民国初年,胡氏茶庄的老板胡炳衡热心参加创办商会,具体负责义茶会的工作,并捐资500银元支持办新学。茶商们对姜堰有贡献,商会在东大街城隍庙西侧和南大街紫藤花架处专门为他们修建了义茶亭。义茶会办公地点就设在南大街紫藤花架前义茶亭下。茶亭里有两块楹联长约5尺,宽约1尺,分别写着:“诚能感格上通霄汉,信会取悦下达平川”正楷大字。步行街东侧还有刘家桥巷、南当铺、新安会馆遗址等,胡炳衡为首的徽商们在经营中留下了许多诚信的佳话,更增加了姜堰厚重的历史魅力。
步行街靓丽,步行街上的人更有着美丽的心灵。那是2008年50年未遇的大雪的清晨,笔者在步行街上看到,环卫工人们为了不让行人滑倒,天不亮就用自来水冲掉地上厚厚的积雪,可是由于天气太冷,地面上很快地又结了冰。环卫工人们站在寒风凛冽的路口,不厌其烦地向每一个行人关切地打招呼:“小心滑倒”。这声声招呼温暖着每一个行人的心。
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样的氛围中,徜徉在步行街上的姜堰市民为这动人的音乐和美景所陶醉,其乐无穷自不必说,就连进城购物的农民在步行街上也悠然自得,很难分得出哪是城里人,哪是乡下人。大家享受着这太平盛世,乐而忘返。步行街提高了姜堰人的自豪感。
这太平盛世自然深深地影响着笔者。姜堰人都知道升格后的地级泰州市的工资比姜堰高得多。中国人民银行泰州中心支行领导三次关切地找我谈心,要我退二线身体康复后继续到中心支行工作,我婉言谢绝,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离不开生我养我的衣胞地;离不开抚育过我的乡亲;离不开我这块熟悉的创作根据地……
我出差外地,过去人家问起家乡时,我因为泰县不出名,又是个穷乡僻壤,儿嫌母丑,出差远一点的就嘟囔说“扬州人” ,近一点的就说“泰州人”。问的人说:“扬州出美女”,我只好含糊其辞。如今走到天涯海角,我也字正腔圆自豪地说:“我是姜堰人!”
原载《稻河》
作者简介
缪荣株,男,1944年1月生,江苏省泰州市姜堰区人,1968年12月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泰州晚报》专栏作家、姜堰区作协副主席。主编《泰县金融志》《姜堰名人》,分别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凤凰出版社出版。先后在《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中国报告文学》《中华散文》《雨花》《福建文学》《新民晚报》《扬子晚报》等中央、省、市报刊发表文学作品700多篇,多篇获全国、省市奖,30多篇作品被《散文选刊》《今日文摘》《小说精品》《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民间故事选刊》等入选。出版小说集、散文集5本。2020年第四期《今古传奇》,2020年6月中国作家网发表长篇小说《银行风云》。此外,60万字纪实文学《胡锦涛和姜堰》,主要叙述高祖胡沇源13岁 在清·道光年间(1833)到苏北东台茶叶店学徒,一直写到胡锦涛中学毕业,其间126年的家族史。纪实文学从2018年1月27日每周六在加拿大多伦多《大中报》读书栏目发表,至2020年11月5日已发150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