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春节记忆
戴永久
春节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传承几千年,生生不息,经久不衰。
春节习俗有精神和物质两个层面。物质主要是吃穿用,精神方面则重于文化的传承。春节习俗随着生产力发展和社会进步,与时俱进,扬弃伴生。
儿时进入腊月,春节即将到来,不论贫富,家家户户忙过年。腊月初八吃腊八粥。大寒节气叫交大寒,交过大寒,支灶、滚茅坑、迁坟、出殡,掸尘,百无禁忌。
掸尘就是打扫屋内卫生,清除物件上的灰尘。那时农村除极少几间瓦房外,清一式的泥草房,特别是那些破旧草房,朽木烂草,久经风雨,蜘蛛结网,丁丁挂挂,灰尘满布,平日里不便打扫,掸尘了,正好一并解决。
“有钱没钱,洗洗过年”,有钱人家置新衣,无钱穷人浆洗缝补分外忙。腊月二十开始“数夜数”,这一天称“腊月二十夜”,或简称“腊月二十”。
腊月二十四夜送灶,即恭送灶神老爷上天言好事。二十夜前后过冬,即冬至。冬至前一天叫小冬,冬至当天叫大冬,家家户户祭祖宗,也就是烧亡人。父亲常说:“大冬大似年”,我家祖传过小冬。
大年三十,又称三十夜,因是当年的最后一天,中午一家人团聚吃“辞年饭”,“有菜沒菜,大桌待待”,也是一种享受。
三十夜更是繁忙,紧张、热火、揪心的时刻。打扫除后,将吃水缸加满水,然后贴刮,即清除旧春联纸,贴上新对联。猪圈、牛舍上贴专门印制的猪栏、牛栏。所有的缸、坛、罐,桶、箱、柜都贴红纸封条,或写有吉祥词语的顺遂条儿。大小屋门檐上插三根绕上红纸条儿的芝麻杆。
晚饭后,用或大或小的宣盆,装满煮熟的干饭作陈饭盆。富有之家,饭盆上嵌上红枣或黑枣,盆中央插柏树枝儿,用细芦柴杆作骨架,贴上红绿黄纸剪成的三角旗、金钱、金元宝、笔架山和招财进宝等各式剪纸做的“陈饭”旗儿,再插上封着红纸条的芝麻杆。人们还将染色的红花生和大佛子白果,咬开嘴,夹到柏树枝头,满枝垂挂。装满白米饭的陈饭盆上,青枝绿叶,红、白果满树,彩旗绚丽,芝麻杆节节高升这是家神柜上最赏心悦目的一景。
穷人,缺粮少钱,煮不起米饭,就用山芋、胡罗卜切碎了垫在下面装门面,盆内所插柏树枝头少了花生、白果,自制的“陈饭”旗色彩、层次都较单一,唯有芝麻杆子绕红纸条没有二样。晚饭后,孩子们换上新衣新鞋,跟在大人后头形影不离。
接下来,大人洗手揩面,恭恭敬敬给换了新装的灶神焚香礼拜,跪接尊神“下界保平安”。一切忙结束,最后轮到打元宝墩子了。所谓元宝墩子,就是用绳子扎住装了石灰粉的小蒲包系在短竹子上,然后手握竹杆,以臂力拎起系于杆头的蒲包,悬空向下一落,蒲包里的石灰沿包上蒲草的间隙,散落下来,形成一个圆形白印。天井,房屋猪圈牛舍周围,家人经常走动的地方都得打上,既证明这是我家的地方,又有消毒避邪之意。
我父亲打元宝墩子特別讲究,每年他都特意在门外场上紧对大门和门厅正中用墩子打上两个元宝形状的图案,喻意新年招财进宝。关门前将化纸盆内的纸锞点着,家人逐一从火盆上跨过,据说能消灾去邪。
小时候,每年我都提着写有“注禮堂”字号的灯笼,陪伴父亲打墩子。父亲说:你别小看这灯笼,手提灯笼,大年初一天亮了要钱、收账都合理合规。“富人过年,穷人过关”,大年夜,常有穷人家因怕有人打灯笼上门讨债,天不黑就能闭门不出。
睡觉前,家长会给子孙或多或少的押岁钱和红枣之类的食物。有些家长忌讳孩子初一早上说“呆话”,讨不到好岀语,就象征性地将红果子从小便用的木桶上一过,喻义小孩吃屎不知香臭,自然就“童言无忌”了。
大年初一敬天地。那时每个村庄基本上都有一座或大或小的土地庙,据说初一早上到土地庙里敬头香可以发财,不少的人争相前往,也不知敬头香的人是否真的发了财。年过四天,白天不断香火。大年初五财神日,人们深更半夜,忍饥冒寒,风风火火抢财神,热闹非凡。
新年正月上旬十天还有“一天、二地、三风、四雨、五牛、六马、七人、八谷、九豆、十棉花”的说法,人们习惯于用当日天气好坏的变化来预测来年该项的生存成长环境和吉凶,调整计划中的生产与经营。
新年里还有一景,更让喜庆的节日锦上添花。从大年初一到三十,有些人家为了感谢眼光菩萨的恩德,在场头立一根高高的木头或毛竹旗杆,然后将插着拜烛儿的小红灯笼系上竹杆,用绳子通过滑轮升到杆顶。灯笼上一律罩有遮风挡雨的斗笠。正月漆黑的夜晚,庄头红灯三五,当空遥相辉映,诗情画意,美不胜收。
现今,人们赖以生存的物质和精神层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过来之人的点滴记忆,将成为那段农耕生活的鲜活见证。
个人简介:
戴永久,男,汉族,1944年4月出生,中共党员,大专学历,曾任小学教师,5个乡镇党委书记和县、市两个部门负责人。2004年退休后从事文学习作先后在"江苏生活快报""江苏散文报""山西科技导报""泰州晚报""姜堰日报""溱湖""罗塘"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等文学作品100余篇。现为江苏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