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包
文/刘正云
小默是公务员，在商业局下属的一个单位工作。
小默的家离单位很近，步行半小时便可到达。他家里有赛车，也有小汽车。一年前他还开着小汽车上班，可因为开车“抢红包”，几次都差一点出事故，其中有一次妻子和女儿也在车上，当时妻子勃然大怒，狮子般吼道:“再开车抢红包——离婚！”再说这油价也一直居高不下，自己的体重也早已超标。权衡利弊，小默终于改骑赛车。
你别说，骑赛车上班，可真是三伏天吃冰淇淋——爽！这赛车是新乡的小舅子下放给他的，2800元买的，骑不到仨月，小舅子就“升级换代”买了个4000多元的。小舅子在建行上班，有钱。没骑一周，妻子就笑眯眯地夸他瘦了，也更帅了！小默不禁心花怒放，干活儿也更勤快了。清晨早早起床做饭，早早上班，有时还风风火火闯进附近公园兜上几圈，估摸上班时间快到，便飞驰电掣般向单位驶去。
到了单位，刚签完到，同事小于便大喊：“默！快抢红包，群主发红包了！还有2个。”
小默赶紧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猛点，开！开！开！小默用的还是2G手机，内存小，反应慢，乖乖！3.8元！这手气还真不赖，小默高举手机向小于炫耀:3点8元！啥？三块八！小于目瞪口呆:我只抢了1毛！你可撞狗屎运啦！管它啥狗屎运驴粪运，三块八红包，反正到手了！
小默刚才抢红包的这个群，是一个文友群。有一个文友腰缠万贯，做的是经销环保材料的生意，利润丰厚，堪称富豪。最近，随着雾霾天气频频出现，他的防雾霾口罩生意异常火爆。前不久，他突然心血来潮，在群里郑重宣布：以后他每赚一笔钱，都要拿出百分之二发红包。不过发的钱数多少不定，得看赚钱多少;发红包的时间也不定，一天24小时随时都有可能;设置人数不定，多至十至二十人甚至人人有份儿，少至两三人甚至一人。听一个叫孬蛋的群友说，三天前他曾在凌晨两点十分抢到了一个百元红包，而且是蝎子屁股一毒(独)一份，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
转眼间，日上中天，要下班了。刚才孬蛋又发一信息，说土豪刚做完一笔大生意，说不定马上就要发红包，要小默留点心。小默赶紧打开手机，见群里有不少"抢民"都已冒了泡，虽看不见他们的面部表情，但从他们发出的一个个令人忍俊不禁的动画图片来看，大伙儿都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做好了抢红包的各种准备。
小默一边看手机，一边收拾办公桌上的各种报表，唯恐错过诱人的大红包。可是等了足有十分钟，也不见红包飞来。这时，手机响了，妻子打电话问他咋还不回家，他慌忙吱吱唔唔地小声说单位开会还得五分钟。孬蛋又发来信息说，极有可能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发，千万别离开。
家是要回的，红包也是要抢的。谁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小默右手抓起车把，左手攥着手机，骑上赛车慢悠悠地离开单位大门，一拐弯儿上了宽阔的平安大道，左眼紧紧地盯着手机，右眼珠时不时朝前方翻转把握路况。洒水车洒过的路面洁净湿润，阳光照在上面闪闪发光。
离开平安大道，上了健康路，再有半里路就要到家了，可红包依旧没来。小默有点儿耐不住性子，要知道一旦回到家头一件事就是上交手机，这是老婆大人半月前定下的“家法”，红包再不发到家就抢不成了。
就在小默心急火燎之时，突然手机屏红光一闪，他赶紧用左手拇指用力点按红包，可连点三次，竟没点开。这破手机，真该扔了。不过老婆也答应给他买手机了，条件是用红包里的钱。
“乖乖，18元”。孬蛋儿在群里连发8个笑脸以示庆贺。
小默一着急，习惯性地缩回右手，准备用右手点按红包，他平时抢红包几乎都是用右手食指刷屏，时间长了，以至于食指最前端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小默曾不止一次地在群里炫耀他的这个指头是“金手指”，说用它抢红包都快抢到三百元了。
然而，小默只顾抢红包，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正骑着赛车，就在他刚刚腾出右手点住红包的一刹那，车把忽的一声向左偏转，前轮随之扭转了180度；后轮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右前方前行，导致整个车身整体向左后方发生偏转，只听“扑通”一声，小默重重地摔倒在平平坦坦的健康路上。
“哎哟”小默禁不住呻吟起来。左侧大腿根儿最先着地，一阵钻心的疼痛立刻传遍了全身。幸好手机没扔出去，在左手心紧紧地攥着，松开手心一看，“哇塞”，16元！小默不由得忘记了疼痛，又想起了他的“金手指”。不过，刚才是右手打开了红包，至于是哪个手指点开了红包，小默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不管咋说，这一下没有白摔，居然抢到了16元的红包。
小默慢慢地坐起来，揉了揉左侧大腿根儿，感觉疼痛有点缓解，就试图站起来，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臀部始终离不开地面。坏了！是不是骨折了呀！要是骨折了可不值得啊！为了抢16元红包摔折了腿，住住院少说也得四五千花呀！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老婆的电话，问他咋还没到家，小默只好如实交代，说自己骑车不小心给摔倒了，起不来了。老婆听了啊了一声，立刻关了手机急速赶来。
不到五分钟，一个身穿火红羽绒衣的女人跑了过来，她眉头紧皱，脸色煞白，急匆匆地跑到丈夫身边，一边大惊小叫地询问丈夫的伤情，一边抱着丈夫的后腰使劲地往上拖，别看平时老婆手无缚鸡之力，可关键时候竟力大如牛，在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中，丈夫竟然站了慢慢地站了起来。
车是没法骑了，正好有一位邻居路过，问过情况后，邻居帮忙把车推走了。老婆叫来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帮着她把小默弄上了车，飞速向东方骨科医院驶去。延津东方骨科医院是正宗黄塔明氏正骨专科医院，由滑县黄塔膏药祖传秘方及一脉相承300多年历史的明氏正骨术第12代传人明新亮医师创办，现在由第13代传人明立纯医师任院长。老婆有一个闺蜜叫小红，小红的妹妹曾经在该院当护士。小红不止一次地在朋友圈里发有关该院的广告，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出租车很快驶进了东方骨科医院。车没停稳，几个医务人员已抬着担架来到到了车门口。很快，小默被白衣天使们抬进了急诊室，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医生走了进来。他戴着口罩，朝大家使个眼色，大家心领神会，立刻退了出去，小默老婆想留下，也被“眼镜”医生一个善意的眼神给劝了出去。
“眼镜”医生详细地问了问事故的经过，然后，小心地脱去小默的裤子，左手扶着小默的左小腿，右手在右大腿的根部来回按摩，一边按摩，一遍观察小默的面部表情。估莫有三五分钟时间，"眼镜"医生摘下口罩，微笑着说:"没事儿！只是软组织受了点轻伤，根本没伤着骨头。用不着拍片，更不用作CT。回家歇两天就好了！"
"什么？不用拍片也不用作CT？那怎么着也得贴个膏药吧！″。小默惊异地问。眼镜医生哈哈大笑:"膏药也不用贴，你的软组织受的是皮外伤，只是有点发青，再说这个部位的脂肪也比较厚，如果是瘦人，那可就难说喽！"
"扑哧"一声，小默竟笑出了声。想不到身体肥胖还有这样的好处，想想老婆大人成天督促自己减肥，小幽禁不住埋怨老婆头发长见识短。
就在这时，老婆推门闯了进来。可能她刚才听到了丈夫和医生的谈话，一进门就径直走到医生的面前，苦苦哀求道:"给俺拍个片吧！如果没事咱们都放心了。俺单位有个同事的老娘前几天崴了脚，去新乡一个医院光拍片子作CT都花去了好几百块，最后住了一星期院，又吃药又输液花了三千多块。″眼镜医生解释道:"嫂子，你放心吧！凭我多年的经验，俺哥的腿没一点儿事，回家休息两三天就好了！再说我们开医院目的不是为了挣钱，为病人解除痛苦才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听了医生的话，小默夫妇陷入了沉默。是啊！现在的社会物欲横流，不少人利欲熏心，为了能挣到钱不择手段，在一些大医院听说还有医托，他们引诱病人家属挂专家号，做高精尖检查，开名贵药材，最后获取不菲的提成。这些人的良心都叫狗给吃了！新乡市某某厂职工医院为了能挣到钱，多次下乡以"义诊″为名诱骗农民到新乡看病，致使许多农民上当受骗。这些医生哪里是白天天使，简直就是江湖骗子。还有的医生医德沦丧，向病人家属索要红包，如果不给他们红包，他们就会以各种理由刁难病人家属。
“眼镜”医生见两口默不作声，赶忙解释道:“那样吧！如果你们还不放心，可以记下我的手机号，随时与我保持联系！”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小默的老婆。
两天后，小默加了“眼镜”医生的微信，他们俩成了信友。三天后，小默的腿完全康复。他高兴地给“眼镜”医生发去一个8.8元的红包，并留言:医德高尚！几分钟后眼镜医生返还红包并留言:祝您平安！不过，小默很理智，这一次他没有动用他那根宝贵的"金手指"去点那金灿灿的红包，因为他知道，24小时后，这红包里的钱会乖乖地回到“眼镜”医生的红包里。这不仅仅是一个红彤彤的红包，也代表着一颗淳朴仁爱的心。
作者:刘正云，河南省延津县丰庄镇赵庄村人，师范学历。喜诗文，爱交友，热衷于收集民间故事。作品有散文《刘震云的笑》《丁香花开》《孝行天下》;诗歌《总想》《感动》《汤溪城隍庙祭文》;小小说有《怀念三伯》《清水河畔》《冰糖葫芦》《项链---观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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