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杨剑昌的检举揭发，引起了中央有关部门的重视，在国家审计署的报告上，朱镕基总理作了“必须彻查严惩”的批示；李岚清副总理也作了“骇人听闻，应立即查处。”的批示。彭氏兄弟闻风丧胆，携着巨款，带上妻儿潜逃海外。2000年1月28日，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这宗惊天大案终于作出了公正的裁决：杨剑昌胜诉！胜诉后的杨剑昌对记者说：“我们不怕一个彭海怀、十个彭海怀、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彭海怀，我们最怕的是党内的一些腐败分子，一些司法部门的腐败……”欲知详情，请关注长篇报告文学“布衣青天杨剑昌”第六章第1节。

作者/曾培新  编辑/李寒江〔当代人物网执行总编辑〕

第六章〔1〕谁笑到最后

笔架山下，红会医院，从省高院回来的杨剑昌依然躺在病榻上。他是个百疾缠身的人，心脏病，十二指肠溃疡、结肠炎、胃炎、胆囊炎、神经衰弱、皮肤过敏等样样都有。十几年来，特别是自前年与彭海怀一伙交手以来，除胆囊已切除不再复发外，其它痛疾有增无减。在他的手提包里，除了文件、资料就是各种各类的药，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的手提包半是公文包半是药包。

省高院的裁定既是他意料之中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他虽然只在省高院开庭时见过彭海怀一面，但从两年来的调查中，他深深地知道彭海怀的厉害。彭海怀用买来的香港护照、外国护照做幌子，以自己在国内银行工作十年的经验做本钱，削尖脑袋钻我们银行的空子，以骗取的假信用证、假担保等形式，几百万、几千万、几个亿、几十亿地骗取银行贷款。他们还利用假招租、假招商的方式，几万、几十万、几千万地骗取老百姓和企业的钱。短短几年骗财20多亿，使自己由乌鸡变成了金凤凰，平民变成了亿万富翁。为了骗取更多的钱财，他深谙“红顶商人”—胡雪岩之道，用骗来的钱，装模作样地向政府的一些部门、部队、学校、灾区、家乡捐款，竭力将自己装扮成“爱国港商”、“优秀青年企业家”、“慈善家”，从中捞取一顶顶红帽子，蒙骗从区到市到省到中央各级领导和各界群众，名副其实地成了20世纪90年代中国杰出的“红顶巨骗”。起诉杨剑昌之初，有关部门的有关领导曾出于好意劝他不要起诉，可是财大气粗、不可一世的他一意孤行，非要把杨剑昌推上法庭不可。结果一审败诉。败诉后的彭海怀如果能吸取教训、闭门思过，也许不会导致他的迅速覆灭。但利令智昏的彭海怀自以为自己有人有钱有势，不但有四面的“行骗网”，而且有八方的“关系网”。他志在必得，胜券在握。杨剑昌知道，彭海怀一审败诉不服，四出活动，上窜下跳，从罗湖到深圳到广州到北京，甚至到香港、澳门找人找关系，又是打电话，又是批条子，这些杨剑昌早都觉察到了。仗义执言免费为他打官司的律师孙智峰，曾多次受人质问：“你为什么这么为杨剑昌卖命？”彭海怀也曾多次托人传话给孙智峰：叫他别为杨剑昌当律师了，给我们当律师吧，我们给他的钱肯定会多！

种种迹象表明，省高院的判决是凶多吉少了。可是，身为执法人员的杨剑昌，他更相信法神。“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是封建社会流行的一句话，难道在今天，在社会主义的今天，在以法治国的90年代，在21世纪即将到来的1999年还这样？杨剑昌不信邪，他相信正义，相信在法律之下人人平等。几千年前的封建时代尚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几千年后的社会主义时代，富翁犯法就可姑息养奸，用钱了断？然而，省高院的意外裁决，粉碎了杨剑昌的天真梦。虽然，省高院的判决是个中性判决，只是将深圳中院送上去的球踢了回来，没判谁胜谁败，让中院再审再判。但在杨剑昌看来，此案事实已非常清楚，而不是“部分事实不清”；此案已证据确凿，而不是“证据不足”。按道理，省高院应该是“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可结果……

杨剑昌辗转反侧，长吁短叹。他为此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安，刚有点好转的病又复归于初了。妻儿的劝慰，医护的忠告，老革命、老将军的教导，令他将高院的判决渐渐释怀。“不要骗子还没有打倒，你自己先倒下去了！”是啊，我不能倒，我要坚强地站起来，站成一棵树，站成一座山！我要让彭海怀一伙看看，我杨剑昌是打不倒的！

释怀以后，杨剑昌觉得饭菜特别香，病房的环境特别好。他吃了睡，睡了吃，除了看看报纸、杂志、与病友聊聊天，其余百事不想。渐渐，他苍白的脸色红润起来了，瘦弱的身体壮实起来了。只是那白多黑少的刷子头，似乎比进院前更白了。

“我要出院，我要出去准备深中院二审开庭。”杨剑昌向医生提出出院要求。熟知杨剑昌秉性的医生本想留他再住一段时间，但是“青天开口，天使难留”，白衣天使见“青天”已无大碍，便在病历卡上签下了“同意出院”四字。

杨剑昌如出笼的鸟儿回到蓝天回到罗湖区消委会，他在红十字会医院住了二十多天，从初夏到盛夏。出院后他听到了许多“特好”的消息：

深圳市委纪委书记李统书于4月8日主持召开了有市纪委、检察、监察、公安、工商、银行、税务等部门负责人参加的协调会议，对彭海怀一伙进行全面的立案侦察、监控。会上，反贪局长林石喜说：“彭海怀虚假注资9亿多，偷漏税1000多万元，骗贷十几亿，诈骗2亿多，还涉嫌黄赌毒，无论是哪一条，都可以将他抓起来。”李统书强调，公安、工商、税务、银行部门要将此案作为重案、大案来抓，要行动迅速，协调作战，尽快抓出结果来。为此，市公安局成立了“408”专案组，正式对彭海怀一伙立案侦察；市人民银行向各国有银行发出协查通知，停止对彭海怀系列公司贷款，冻结其系列公司帐号；税务部门将查获结果迅速结案；工商部门继续深查彭海怀属下的所有公司。这次协调会议，无疑是向彭海怀敲响了丧钟。

华尔街餐饮酒吧、卡拉OK俱乐部涉嫌黄赌毒、偷漏税已被公安、税务部门联合查封。

全国人大常委、老将军黄玉章，已将杨剑昌的检举揭发材料转给了李鹏、朱镕基、李岚清、温家宝、罗干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朱鎔基、李岚清、温家宝、罗干等领导同志已纷纷作了批示。省、市领导李长春、张高丽等也为此作了批示。

1999年6月28日，深圳市人大黎顺兰、廖寿伦、王及强、董立坤、黄佳耿、陈棠如、吴江影、吴德立、李少梅、罗国生、陈美芬等11个常委联名向市人大常委会写了这样一个报告——

深圳市人大常委会：

我们是市人大常委会委员，近日分别接到市民杨剑昌的投诉（详见投诉材料）。我们认为：人大代表有义务反映群众的呼声和请求。根据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我们依法向常委会提请把杨剑昌投诉案列为本届常委会议案，并要求有关部门组织力量调查、处理和答复，给社会各界及投诉人一个明确的答复。

人大常委会接受了11个常委的议案，在市人大33次常委会上，对彭海怀一伙肆无忌惮的行骗给予了谴责，对杨剑昌捍卫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给予了褒奖。常委会认为：彭海怀诈骗案不是一般的违法犯罪行为，而是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有关部门应加大力度查处。

1999年7月3日上午，一个自称是彭海怀老乡的人打电话给杨剑昌：“杨剑昌呀，你们不是要抓彭海怀吗？彭海怀已跑了！”杨剑昌忙问：“什么时候跑的？跑到哪里去了？还有哪些人跑了？你不会骗我吧？”那人说：“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叫人找找看。跑国外去啦，两兄弟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跑的！”

杨剑昌对这个匿名电话不太相信。深圳市公安局“408”专案组成立后，办案人员曾多次找杨剑昌了解彭海怀的情况，刚履新不久的局长张永强，还专门请杨剑昌到办公室详细询问情况。杨剑昌曾多次提醒办案人员，还曾多次打电话给公安局相关处的处长、张局长的秘书：“彭海怀一伙有香港和多国护照，他们可能随时潜逃海外，希望你们加强对他们一伙的监控。”现在怎么彭海怀一伙说跑就跑了呢？

杨剑昌随即打电话给公安局，有关人员也像杨剑昌一样吃惊：“不可能吧，前几天我们还和他通过电话哩！”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彭海怀兄弟俩，确确实实是于6月底携妻带女一起跑到国外去了。

彭海怀的潜逃，令杨剑昌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个曾不可一世的大骗子，在真理面前，在正义面前，在法律面前，畏罪遁逃了。曾几何时，在一个多月前省高院的法庭上，彭海怀还扬言：“这场官司打赢后，要将杨剑昌赔偿的5万元办个法律培训班，叫杨剑昌也来这个班学学法。”曾几何时，省高院宣判后，自以为已得胜的彭海怀，将一份份一盒盒省、市、国家级为他歌功颂德、攻击诬陷杨剑昌的报刊复印件，电台、电视台的录音、录像带，一个部门一个领导也不漏地送，以此证明他彭海怀是“当代伟人”、杨剑昌是“千古罪人”。可是，时不过两个月，彭海怀就感到纸再也包不住火了，狐狸的尾巴就要被人揪住了，再不逃就身家性命也难保了。于是，不管曾为他将胸脯拍得山响打保票的一些领导的面子；不顾为他涂脂抹粉贴金的大大小小的记者们的面子，收拾细软，携上巨款，拖妻带子溜了。

彭海怀兄弟畏罪潜逃，加速了泰明系列公司的土崩瓦解。树倒猢狲散，彭海怀的“四大金刚”抓的抓，逃的逃。其中十几个骨干分子，也分别涉嫌偷漏税罪、诈骗罪、黄赌毒罪进了大牢。

谁笑得最后就会笑得最好。彭海怀笑得太早了，他机关算尽，最后算倒了自己。这不是他不聪明而是他太狡猾了。一切狡猾的人，都是以歪理邪说为处世之本的，这正如建筑在沙滩上的高楼，潮水一冲，顷刻坍塌。这潮水不是别的，是正义，是真理，是人心，一切邪恶势力，它可能如沙滩高楼煊赫一时，但当真理、正义、人心大潮冲岸之时，就是它被人民这个大海淹没之日。

彭海怀的潜逃也令杨剑昌担忧。冤有头，债有主，还没等到中院二审开庭，他这个冤家对头就没了，这官司找谁打去？就这样不明不白不了了之？再说，彭海怀这一跑，银行20多个亿的贷款，老百姓和企业的2个多亿钱财向谁要去？国家和人民将蒙受多大的损失啊！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杨剑昌此时的心情，正像这盛夏的太阳雨。

【注明：2021年2月1日推出第六章“遗憾的胜诉”之2“请审判长回避”，敬请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