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笔 . 腊月的记忆
作者/诚弈
(一)栽蒜毫
小时候,每到腌制腊八蒜时,还要栽一碟蒜毫。那时的蒜都是自家种的,不多,腌制一小罐头瓶的腊八蒜,只能到了大年初一、初三、初五、正月十五吃饺子时才能食用,栽的那一碟蒜毫,是年夜饭桌上唯一的鲜菜。栽蒜苗的经过至今历历在目(我想是无土栽培技术的雏形):将剥好的蒜瓣,一颗一颗的用席篾(高粱秸秆的外皮)串起来,串的时候不能伤到蒜瓣儿里面那个生长芽的芯,根据碟子的大小,把串好的蒜瓣围成一个个大小不同的圆,一圈套一圈的摆在碟子里面,圆心放一颗独头蒜,再向碟里加适量清水,夜里放在炕头,白天放在窗台上接受阳光,定期换水;慢慢的蒜瓣儿上面长出嫩绿的芽,下面长出白白的须根,绿芽长到半尺左右时,也就要过年了,整整的一个腊月里,一碟蒜毫让室内充满了绿色和生机,好像春天就留在屋子里面了。

(二)剥蒜
不论腌制腊八蒜,还是栽蒜毫,第一道工序都是剥蒜。每当剥蒜时,妈妈就说,我出个闷看你能不能破(妈妈把谜语称作“闷”,猜谜叫“破闷”):弟兄七八个,围着柱子坐,大家一分手,衣服就扯破。妈妈不识字,但知道的谜语很多,有的诙谐、有的俚俗,猜中了或会心一笑或令人深思、启迪智慧;比如:不大不大,浑身是把(蓖麻);不大不大,屋里放不下(灯光);不点不点,满身是眼(顶针);小瓢小瓢,掉地下找不着(屁);有卖(迈)的没买的,一天卖(迈)了不少的(门槛儿)等等。不知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是什么原因,只要与蒜有关的活计或事情,妈妈总是把这则谜语重复一遍,让我猜。时间长了,我就琢磨为什么“弟兄一分手,衣服就扯破”?我只有三个姐姐,大姐二姐出嫁时我不记得,三姐结婚时我读四年级,那一天家里挺热闹,还让我去“压车”,可不知什么原因,我说啥都没去,一个人在园子里的菜窖旁坐到太阳落山;据妈妈说她生了十四个孩子,我应该有哥哥的,可他们都夭折了,所以没有弟兄分手的经历,我猜测是弟兄们舍不得分手,彼此紧紧的抱着,被迫分开时,还拽着扯着衣服不松手,以致将衣服扯破?还是弟兄为争夺什么反目了,双方撕打中把衣服扯破了?不管怎样弟兄分手总不是件好事吧?后来在似懂非懂的《红楼梦》里隐隐约约的看出了一些端倪,贾宝玉既要兄弟不分手,也希望姐妹们长期厮守,但最后落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读《三国演义》知道了七步赋诗的故事,再后来,生活中的所见所闻让我对此有了较全面的认识和一定程度的理解。我常想这根柱子是什么?父母?家?集体?国家?是决定兄弟能否分手的唯一条件吗?这谜语是生活的提炼,历史的概括,还是谶语变成了谜语?浅浅的海湾是乡愁,不知道台湾和大陆撕破的兄弟衣服何时能从新缝在一起。

(三)倒计时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腊八是冬的狂欢节,春的隐忍日,但大家更认同是年的倒计时。有歌谣为证:
小孩小孩你别馋
过了腊八就过年
二十三送灶上天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割年肉
二十七杀年鸡
二十八贴窗花
二十九供祖宗
大年三十熬一宿。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腊月的空气里飘荡的年味,一天比一天浓,回到家里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家里传出的笑声一天比一天响,春天的脚步一天比一天急。


作者简介:李朝胤,笔名:诚弈。中学化学教师,从教四十多年,现已退休。平时爱好文学创作,喜欢阅览和读史。偶有所感,即付诸笔端。有作品见诸于网络平台和《今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