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木加
谭丽芳
仿佛一朵云,一缕风,一片飘荡的树叶,一缕破开黑暗的温柔的阳光。
阿苏木加。
在一堆汉字中,闪进脑海里。
阿苏木加,不是城名,也不是地名,更不是外国名,这是一个陌生中国人的名字。
大江南北中国大地上万千民工中的一员。
彼时,正是四月的一个早上七点,天气阴暗,乌云盖顶,雨意盎然,看上去真不是一个痛快干活的日子。我快速地浏览工作负责人林海递给我的工作任务,在工作班成员一栏,鄙见了四个汉字组合在一起的奇特名字,阿苏木加。一瞬间就记在了脑海里。
但更多的心思是今天的任务要如何快速、安全完成,履行好我这个同进同出现场把关人的职责,至于四个陌生的面孔中,哪个是阿苏木加,根本没放在心上。
好在分给我这个小组的任务不重,三个点的工作,两个技工两个民工的活,工作负责人虽说是另一个供电所支援的,可管控现场的经验丰富,是个老手,操心相对会少。
到达第一个点,把工器具、材料搬到现场时,密密细细的春雨还是躲不开从天而降,我有些发愁,春天线路停电集中检修,要碰上一个全晴的日子,还真是难呐。等到雨势变小,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工作负责人决定还是冒雨开干,电已停,就如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杆下的人还好说,杆上的技工,着实还是辛苦些,雨衣帽子几乎盖住了他们的脸,踩着脚扣没有歇气地拆下有缺陷的部件,安装新的设备。杆下的两个,其中一个很矮较丑的男人,看上去有些年岁,用不知道哪里的语言与杆上的人对话上下配合,叽哩咕嘟我一句也听不懂。
大家各司其职。随着时间的推移,雨越下越小,天越来越亮,到最后,居然放晴了。完成第二个点的工作,下杆吃饭去的时候,大家眉开眼笑起来,因为上午完成了两个任务,下午一个点的任务就轻松了,可以预见会早收工。
吃饭遵循就近的原则。我们走进了红桥郊区的一个小餐馆等快餐。等的时候,一上午绷紧的脑子才放松下来,想起那个瞬间记住的名字,便笑着问道:“哪个是阿苏木加呀?取的名字好新鲜,哪里的呀?”。
“我,四川,凉山彝族人”,很简洁的回答。
这个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发现,回答我的居然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他咧着一口白白整齐的牙齿,古铜色的皮肤,眼睛非常明亮,看上去健康壮实非常帅,神情腼腆却又神采飞扬。
奴隶制度时期凉山彝族按生产资料占有和严格的等级以及血缘关系划分为“兹莫”、“诺合”、“曲诺”、“阿加”、“呷西”5个等级。“兹莫”是土司,“曲诺”是自由人。
我不是曾今的“土司”,也不是“锅庄娃子”,我是“曲诺”,阿苏木加腼腆地笑说,他哥哥娶了两个老婆哦,又指着旁边的丑男人说,我现在努力赚钱娶老婆。你们这边很奇怪啊,还有男人没娶老婆,我们那里个个都娶老婆,没有钱的话,亲戚都来凑钱娶,我现在努力赚钱盖房子娶老婆,他再笑说。哈哈哈,真的呀,哦呀,啊呀,我应和着、惊讶着......我们嘻嘻哈哈笑说着。
下午最后一个点的工作,我们有了半分熟,这是一个跨铁路的电缆,两边更换隔离开关的工作,我坐在两个工作点的中间的新建还未运行的文茶铁路铁轨上,两边的工作点都可以观望到。
阳光暖暖,微风吹来,看着认真干活的阿苏木加,我忍不住大声喊,“阿苏木加”。
“诶。”那边笑着大声应着。
“小心做,千万不能随手往下丢材料工器具。”
“知道诶。”那边又笑着大声回着。
“被我逮住你违章的话,你娶老婆的本钱就会被扣啦。”
“知道诶。”那边继续笑着大声回道。
蓝蓝的天空下,阿苏木加的笑容,犹如一朵圣洁,自然,青色的花。令人情不自禁会觉得舒服,心神也不禁放松,自在逍遥的心境油然而生。
工收人散,象两道直线,交叉了一个点,又渐行渐远去。而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个如青色花一样的小伙子。
但这个名字,合着古铜色的皮肤镶嵌着牙齿整齐又非常白的笑脸,却一直在脑海盘旋萦绕,挥之不去。
阿苏木加。
这个名字代表什么意思呢?
哎呀,我还没问呢。
作者简介:谭丽芳,湖南茶陵人,是一只写作上的菜鸟,想去触摸文学殿堂这扇神圣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