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嫲嫲的暖脚神器~~盐水瓶 如往常一样,晚上端一盆热水,开始泡脚,热水没过脚踝,温度从脚底传遍全身,我享受着热水泡脚的舒适与惬意,不由想起了老嫲嫲的三寸金莲。
老嫲嫲喜欢在冬日的午后,煦暖的阳光透过敞着的门,洒落进屋里,老嫲嫲便在那阳光里,坐在蒲团墩子上,开始解下她那缠绕在脚脖子上的扎腿带子,脱下袜子,把那一双如锥子般变形的小脚放进盆子里。
在我的记忆里,老嫲嫲头发苍白稀疏,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再用网子网起来,用一根银簪子穿过。老嫲嫲脸上沟壑纵横,那是沧桑岁月留下的印记。一双浑浊无力的眼,镶嵌在凹进去的眼窝里。她佝偻着身子,拄着拄棒,穿深蓝大襟褂子,黑色裤子。小腿用扎腿带子一圈圈缠绕,勒紧。一双三寸金莲穿着一拃长的小黑布鞋,她站立的时候,到让我想起了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两脚像叉开的圆规。走起路来,后脚跟先着地,用我们的方言说来就是,乍悠乍悠的。老嫲嫲无疾而终,驾鹤西去享年七十七岁,也相当于这个年代的百岁老人了。 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老嫲嫲的生活十分简单、简朴。
老嫲嫲和我们住一个院,一天到晚去老嫲嫲屋里的次数不计其数。我家住在两间小南屋,老嫲嫲和老爷爷住在三间低矮的北屋里,有一间里屋,窗户很小,大白天也黑咕隆咚的,那便是老爷爷的卧室。外边两间,放着老嫲嫲的床,一个老式柜,两个抽屉,里边放着两个老姑给她带来的稀罕食物。柜两边放着两把办公椅子,还记得门后右边是个碗框架子,里边盛着老嫲嫲和老爷爷的碗筷,咸菜碗等,外边拉着一层布做架子的门帘。左边呢,冬天就把一个泥垛的三根腿锅框子放在那里,也没有烧炭的炉子,到来年天热了就搬到门口外边的小棚里。

冬天的天短,太阳落的早,那个年代没有钟表,总觉得太阳还老高,老嫲嫲屋里的烟囱就开始炊烟袅袅了。那是她已经在做晚饭了,她总是先烧开水,把暖瓶灌满,然后再拿出她的暖被窝用的盐水瓶,放在脸盆里接着,用她的话说就是一点水也不能浪费了,水是去井上挑来的,她和老爷爷都干不了了,还得靠父亲去给她挑,所以很节约。盐水瓶用热水灌满后放进被窝里,第二天把水倒出来再洗手或者洗衣服用。
盐水瓶,就是用来装葡萄糖或者氯化钠注射液用的瓶子,在那个年代里,都是村里病重的老人,家人请卫生室的医生给注射,不向现在,动辄就打吊瓶,所以那个年代瓶子也很稀缺。老嫲嫲曾给我讲故事,说她小时候都是做饭后把砖头放进灰里,再用布包起来暖被窝。老嫲嫲简单的做点玉米粥或者是搽豆沫,吃完饭,不用掌灯就脱衣上床,即使睡不着觉,也躺在被窝里暖和。
父亲是老嫲嫲的长孙,老嫲嫲对我这个重孙女自然格外疼爱,老姑带给她的稀罕食物少不了我的份,就是去她娘家也带我去。老嫲嫲走的慢,我老是撒欢的在她前面跑着,她总是一手拄着拄棒,一手把鬓旁的乱头发捋到耳后边去,一边说着小丫头就是腿脚麻利跑的快。
老嫲嫲的娘家,在离我们村有一里路后楼村,她弟家住的房子,那时在村里无与伦比的气派,而我们村就找不出一家那样的房子。那是青砖黛瓦、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四合院,院子里都用青砖从南屋到北屋铺成小径,可见老嫲嫲的娘家当时的生活是多么富足。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当年的小丫头,已到半百的年龄了,眼角留痕,双鬓染霜。这四十多年来,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老嫲嫲,您在遥远的天国,看见现在您的后代们都过上了优渥的生活了吗?夏天,不再向您那样摇着济公那样的破蒲扇纳凉,老嫲嫲的蒲扇为了更耐用一周缝上了布边,也不在用干艾蒿草绳点着驱蚊;冬天,一进门就暖意扑面,不用灌盐水瓶暖被窝,更不用冬天傍晚就进被窝取暖。咱们村那些低矮的房屋,已被宽敞明亮的红瓦房取代。咱村的大街小巷全部水泥硬化,再也不用向您以前那样雨雪天气后,踩泥出行了。
老嫲嫲,看到这些变化,想必您会欣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