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弹一束光的孤独（原创首发）

            文/何家祥（四川）

    路过黄昏的夕阳，眷恋高山流水。背井离乡的游子，思念家乡一草一木。看不见的乡愁，存得久的记忆，触得深的感慨……一切都在尘封中回环。梦里落花絮，正值阳春舞。醒来乡远离，冷暖各自诉。清杯满浊酒，双亲皆全无。

    远远的眺望，久久的思绪，轻弹一曲肝肠断，放歌一首山树泪流。握不住的离别，藏不住的乡音，冷天，暖春，盛夏……始终如一，未曾改变。

    今天回到昨天，记忆已在寒风中沉默。草绿叶茂的园景不见，生活停留在静止的空气中。想走出记忆的宅门，却不知身在记忆最深处。粒粒往昔，随雪翻舞。

    请给我一盏灯，一盏初初明亮的灯。不需要酥油味，只要散发着浓浓煤油味的灯。灯座是父亲用泥巴烧的，稳稳当当。灯芯是母亲用布条搓的，实实在在。父亲走了，留下一个永不褪色的灯座。母亲走了，留下一根没有燃尽的灯芯。

    人间那一盏灯熄灭，天堂那一盏灯亮了。我想再次点燃那一盏灯，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天堂，看到人间烟火。纵然流浪八方，居住四所，终回老屋，凡尘清定，又陷冥苦。

    孤独的世界里，灯一直还亮着，在眼前，在心中。灯芯矮平，光却烁跃。伸向远方的光是那么锐利，那么富有穿透力。照在心灵的光那么柔暖，那么永恒。

    漫长的黑夜与苍白的世界一个样，总是蒙蔽双眼运动。偎依灯光的心踏实又彷徨，怕灯熄灭，怕黑夜笼罩世界。我独自怒吼过世界，也渗合盛赞过世界。回头望望，只有那光还在送暖，还在指引前进方向。

    伸出染有墨汁的五指给灯光看，灯光没有回答，依旧闪烁得很欢快。不用灯光回答，只要灯光一丝体温。想永久温存那光暖，不冷，不寒。哪怕冰天雪地，也能支撑我的动力。

    灯光里什么都有？什么也没有。与梦境一样，自由，坦荡，随性。它们唯一的区别是有一个无法改变的自我在场。

    生生不息的是追求，追求的止境又是那么高远。放下与拾起不在于那一盏灯的光环，在于好好感受光的温度。暗藏的黑夜与明摆着的黑夜也有一种较量，却有见光与不见光的标签。

    我在黑夜里爬山涉水，为寻到那一盏不灭的灯。白日对寻觅者而言，没有太多的通畅。双眼对抗不住刺眼的强光，不得不闭目拉帘。夜绪飞翻，日寻千里。睁眼是白，闭眼是黑。在那一盏灯面前，吞噬掉无尽的黑夜，占居着宽广的白色。

    岑寂的夜，拉长与时间的距离。时光沉碾在一块冰上卡壳，季节的疏忽导致春秋融合，冷暖同居。灯在光滑的桌面上环视，窗外看不见什么。霜雪凝冰覆窗棂，幽居何处研墨清。这情趣上的玩弄，着着实实亵渎了一番文理。

    飘逸的雪，怎么也唤不醒沉睡的夜。冥思苦想的空间，寻不到来时的起点。被加重的屋顶也加重了心底，一腔思绪混合一场雪，内心数次描募不同点与相同点。

    交合口散发出人间青缕，睡梦还在狭隙处游离。醒与未醒只在眨眼间，白与黑的剔透却在迷茫中交错。拾起整个黑夜，拾不起一束轻逸的灯光。

    放开对未来的遐想，放不开对当下的纷繁。省了又省，简单又简单，全新的我，也是孤单的夜。灯的诉说静谧又酣畅，仰慕在遐思中，依旧舒服在梦境里。

    阳光，月亮，星星，柳河……畅想物在沉睡。灯的熄灭预示着光明重新涅槃，黑夜重新归位，梦魇继续折腾。弹一曲无音乐，把清冷暖透。我的世界，你的世界，总有黑白把关。

    洒脱踩在苦闷头上高悬，被时间拉下瞬间，步调已紊乱，梦想已细碎。被毛尖一点一点蘸干的墨盘与黑夜一样花，与黑夜一样黑。厌倦的文风诗画同归墨黑，找不出一点光亮来慰籍心灵上的伤口。

    洒在苍白纸上的字画揉成一团皱，里面的春夏秋冬没个敏目。靠闭眼想象，靠思绪翻寻。冷冷的夜，无情中又施舍些逸致。借那灯光轻吟，借那夜色蹁跹。

    水杯是透明的，但始终睁不开双眼。面对漆黑，也只能与冰冷相依托。空旷的漫游，无聊中又回到眯成线的双眼。这一世的炎凉尝尽，来世还得继续。卧榻仰面，保存了一丝温暖。暖烘冰心，融化冷酷。

    雪白的世界，孕育春的生机。想象着夜的魅力，数落着冷暖平衡。二梁上的悬挂一直那么沉稳。任凭灯光炙烤，不见脆碎。期盼捣鼓长夜，白茫驱散困顿。灯芯萎缩，灯光无力。完全植入内心的火继续旺发，推门推窗也感觉不到风寒。

    站在屋檐下放眼，天空的飞雪弄姿。凝冰稳稳悬挂秃枝和檐上。看不见一朵梅花影，却隐隐鼻息到她的幽香。风撕扯着无法动弹的大地，也抽刮着带有粒粒雪绒花的脸。寒冷只在躯壳外徘徊，暖烘却在内心深处弥漫。

    鼻峰为眼眸瞄准远方航坐，脚下的路不再是路，是一张带着寒气的白布。离开屋檐，迈开那一步起，路被远远甩在了后面。无论背手，甩手或重托，前进的路终被一脚一脚丈量。

    看不到尽头，找不到终点，只有驿站。茫茫雪域中的驿站，那里卧着几条巨龙，即将在雪海中飞驰的巨龙。卧龙的匀息清楚听见，储蓄的力量就在腹底。

    远山，松塔，绿涛皆盖白棉。路，还在开辟，想停下的念头打消。亲吻雪白足令心潮，即便大地感动颤抖，也不觉得出格羞廉。

    旧篱笆里，菜园子困着无数想逃离的菜种，那不怕冷的小雀小鸭也帮不上什么忙。它们的生活简单到无法形容，使劲用脚踩碎雪白的世界，用嘴叼走属于大地上的饰品成为它们的快乐。

    它们的内心也植入了一团火，那团火叫生存。满足的咿呀声让菜园子的小菜气而无奈。小小的脚印一串一串印在雪被上。轻轻从它们身边路过，我给它们留下一大串一大串脚印。

    就那样互不干扰，各量各的尺寸。远远的白龙出发，巨大的响动惊吓着小鸭小雀，扑在水塘，躲在柴垛中……

    回头看看，长长的脚印那么清晰，那么邃远。巨龙的震吼让我精神倍增，双亲的教诲让我更清醒。在内心点燃冰火，狂奔使冰火更旺，借着旺火奔向巨龙飞驰的地方，消失在身后的路被巨龙牵在了前方。

    那屋内的灯火，隐隐闪烁，灯芯朵红……回归，又是一种重合。拾忆，也是一种征程。踏戈叠嶂峰回，轻轻一拨朵芯，星溅，明眼。弹一弹灰烬，柔火再舞。暖了一屋，暖了全部。孤独守着那灯火，守着冷与暖的老屋。黑与白，继续长相厮守。蓦然一阵风，一粒雪绒花消失在眼眉……

作者简介：何家祥，四川武胜人。爱生活，爱文字。有作品见刊过获奖。现为四川散文学会会员，南充散文学会会员。阆中作家协会会员。《作家前线》签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