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到中年,当人们在遇到变迁或者是在慢慢变老的路上,会愈发怀念一个地方或者一段时光。
我的少年时光,就是在故乡那个安然静谧的小山村里度过的。虽然现在因为旧村改造搬迁,早就找不到原来的样子了,但家乡的模样永远都会藏在在我心灵深处最温暖最柔软的地方。
现在想想,那时的童年,是那样的简单、快乐,容易满足。上小学的时候,下午放学后,父母便让自己去屋里搬个椅子,椅子前放个小木头凳子,坐下来在院子里写作业。看到所有的人都在忙绿,我会非常认真的写完,再快速地去帮家里人帮着干活。记忆最深的就是星期天或者学校放假的时候,和姐姐去南山“干”大人们干的活。

故乡的南山,是在村南很远的一个山嵧里,要走很久才能到,所以每次要去南山干活的话,都要早早的出发,要不,时间都会浪费在来回的路上,耽误“正事”。
沿着村内一条窄窄的小路,一直向南爬坡。小路的西侧是一条神秘莫测的深沟,最深的地方由于树木藤条的蔓延,是看不到沟底的。因此,这条小路和深沟也是小山村里诡异故事和很多传说的发源地。曾经最让我害怕的是,大人们说,天一黑,沟里就会有薄石板被敲击的声音。现在想想那种声音,心里还会很害怕、很惊悚。虽然我从来就没听到过那种声音。只记得那时候,只要天快黑就赶紧回家,不在外面玩耍。甚至下雨天有雾或者光线不好的阴天,要是路过那里,心都会一下子紧张起来,小跑着过去。现在想,可能那时是大人们为了不让小孩子们到那个危险的沟边玩或者是想让孩子天黑前就乖乖的回家而编的谎言吧。也都无可而知了。但是,深沟那里有“当”的故事,可就是真的了,因为我大哥曾经和我们说过,有一次他出门喝多了酒,晚上回家的时候就遇到过,他差点被“当”挡住,走错了方向,差点迈进沟里去了,忽然间清醒过来,才慌里慌张地跑回家。当时听他讲时,又害怕又替他庆幸。

我和姐姐走出村内的小路,开始向南山攀登。秋天的南山最是盛装素裹。记得那时,我家的两块长长的山地,从东边的山岭弯弯的顺着山坳一直转到西边的岭头上,地块的上沿儿就已经绕到了山崖根处。地里整齐的种了黄烟,一排排的,随着地块的形状也绕到了山根下,地块的边角上则长满了山芸豆、山豆角,豆秧爬满了堰墙、山坡,有些缠到了高高的烟秸上。这个时节,金黄的烟叶早已经采摘完了,山坡上其他的野花也都早已颓败了。漫山坡上,最好看的就数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菊花了,她们枝叶繁茂,迎着冷风和霜寒,傲然开放在少有人至的山坡上、田野边……那些菊花,从那时起,就已经深植于我的内心深处,一直到现在,每当秋天,无论在城市的公园边、单位或者门店前,看到那高大洋气、洋洋洒洒盛开的品种各异的菊花时,我都会第一时间想起我故乡南山的野菊花。现在的盆养菊花经过精心栽植、培育,颜色、花形都美轮美奂、千姿百态,让人惊叹不已。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和我故乡南山野菊花有着一样颜色、形态的菊花。她们在幽深寂寥的山野,默默散发着诱人的芬芳!那种粉,清新、鲜靓,不妩媚;那种白,纯洁、淡雅,不妖娆;那种黄,精致、温暖,不娇弱……都是我喜欢的颜色!

我和姐姐开始顺着豆秧摘芸豆摘山豆角,不时地有长着细密毛绒的叶子会粘在我们姐妹的衣袖上,还有好多“鬼棘针”悄无声息的就密密麻麻扎在裤脚上、布鞋上、尼龙袜子上……看看太阳像个黄里透红的大圆饼一样在慢慢滚落到山坡那边的时候,我们的活也快干完了,我和姐姐商议要折些野菊花背回家去,姐姐非常同意,但特别嘱咐我不要伤着菊花的根。很快,姐姐背着芸豆豆角,我背着一大团菊花,在夕阳的余晖中,我们满载而归。后来我和姐姐回忆起当年的情形,姐姐满怀留恋地说,当时她在我背后,看到的是整个一个大花团在她前面移动,那些菊花随着我的小步伐,一颤一颤的,让她日后总不能忘记,在一些特别的时期更是无限怀念!

回到家,邻居家的姊妹们也都忙完一天的活,聚到我家里来串门玩耍,看到那么多菊花,欣喜不已,有要粉色的,回家用玻璃瓶养起来的;有要黄色的,摘下花苞晾晒干后做小枕囊、小香包的;还有要白色的,说是泡水喝,能解乏、败火……那时候,每家的子女都多,只我们几家邻居就有八九个女孩,吃完晚饭,便纷纷聚在一个家里做针线活。有时候,邻家的婶娘会凑过来指教。干累了,心烦了,便央求婶娘拉呱讲故事。婶娘算是经历颇深的了,她便顺手拈来,讲她老家的故事、讲她老村老屋的故事,后来就有了狐狸仙附在她老邻居家老太太身上的诡异事……姊妹们听的都着了迷,忽而从故事中反应过来,吓的直往屋里躲,不敢大声说话,直到父亲去和邻家大叔讲究完农事回来、或者结伴的哥哥们去邻村看完电影回来,众多姊妹们才敢陆续散场,各自回家去。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后来,我们那一帮姊妹们都长大了。经过艰难的青春历程,也像当年南山坡的野菊花成熟后,随风飘落,她们在家乡或者他乡,落地生根。生活总是不易,特别是像我们这样出生在偏僻山村的女孩子。她们中,有的人命运多舛,有的人一生艰苦,也有的富足安逸……但是,无论她们处境如何,每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女子,骨子里都侵染了泥土的瑞沃与厚重、山花的坚韧与芬芳,她们孝老扶幼、坚强敦厚!

如今,故乡南山上的野菊花是否还依然盛开?
虽然,故乡的老屋已悄然消逝,少年的那些故事也渐渐远去,但是,故乡南山的野菊花和我亲爱的姊妹们,却是我一生念念不忘的、最金贵的财富……
作者简介:吴玉红,女,文学爱好者,曾在《潍坊日报》、《泉城文化》等刊物发表过散文、诗歌等。现就职于临朐县嵩山生态旅游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