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望的田野上
——记新寨乡上百草沟村致富带头人马国锋
一
我的娘家是一个叫新寨乡羊道沟村的小村庄，从我们村翻过一道圪梁梁，穿过一片柠条地，就是上白草沟村了。
马国锋和他的羊们就住在上百草沟村，羊们饿了啃柠条。马国锋饿了吃方便面，啃柠条的羊们一天比一天胖，吃方便面的马国锋却一天比一天瘦。原因很简单，柠条的枝叶和花里含有粗蛋白和粗脂肪，牛羊吃了长肉肉。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人吃了不长肉，还对身体有危害。
这些道理，马国锋懂，可他们一家人养五百只羊，种一百亩地，实在腾出手做饭，常年靠吃方便面充饥。
1989年出生的马国锋，应该是个小青年。但曾经的贫穷、长期的田间劳作，让他显得有些苍老。个头不高，身体单瘦，样貌平凡，皮肤黝黑，典型的农民形象，很难将他年收入4O万元的养殖大户联系在一起。
下雪，路滑，山路不好走。
马国锋笑着对我说，他坐在我的对面，搓着手，腼腆地用眼晴扫了我一下，又慌忙低下头。
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就和他扯些题外话。比如，他的爷爷和我父亲是好朋友，我小时候偷过他家杏树上的酸毛杏……
聊了一会，马国锋和我熟了，我们的采访正式开始:
我说: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好吧。
2008年至2009年在铁路上工作了一年，2010年在太原打工。2013年回来开始养的羊。
马国锋笑着对我说，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
我说:能在铁路上班，那很不错呀，你还为什么选择回村养羊呢？
马国锋低着头说:在铁路上班也是零时打工，每个月只能挣二千多元的工资，除了吃饭和回家的路费，余不下多少钱，就回村养羊了。
后来，我们开始聊养羊这个话题。说到了羊，马国锋的话多了起来，而且越说越流畅。
当他回村养羊时，家里己经养了十来个羊，种十几亩玉米，收下的玉米也不卖，都用来喂羊。从马国锋的爷爷开始，家里年年养个十来个羊，种十几种地。每天冬天，把公羊和老母羊卖了，再换成小母羊。年年如此，羊的数量不增不减，家里的经济收入，也是”王大娘摊折饼，只能供自己的个嘴”。
马国锋回村后，他想改变这种“淹不死，煮不烂”的生活模式，就又买了三十只羊，包了三十亩地，开始扩大养羊的规模。
地种的多了，羊也养的多了，经济收入也相应的提高了。到了年终，马国锋瞅着存折本本上的钱，心里舒展了。
于是，他马上做出一个决定，明年，再包三十亩地，买七十只羊，扩大养殖和种殖的规模。
花掉了所有的存款，又从亲友们借了五万元，买了羊，包了地。望着一百多只长绒白山羊，马国锋的心里比六月天吃雪糕还爽，常常偷着乐。
天有不测风云，还没等马国锋高兴劲过去时。发现有的羊开始拉肚子，刚开始他没在意，以为是羊喝了不卫生的水，喝坏了肚子。没想到，过了几天，有十几个羊开始拉肚子。这时，他才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去县城买了药回来给羊灌上。吃了药的羊，不但病情没有好转，反而拉的更勤了。这种病好像传染，没有几天的时间，几十只羊开始拉肚子，而且己经死了几只羊了。
马国锋慌了，他到处求医，给羊治病。
只有两天的时间，羊就死了七十只羊。
马国锋彻底崩溃了，他望着死去的羊，放声大哭。
有些亲友听说马国锋的羊快死光了，开始上门讨债，有的还拉走了他养的驴……
父母和妻子的安慰，他一句也听不进去，脑子子只有一只一只的羊倒还去，还有讨债人的叫骂声……
于是，他精神晃忽，不吃不睡，整天直直地看着空荡荡的羊圈。半夜，他拿着绳子走出了家门，想背些干草给余下的羊铺上。
锋小，你半夜五更，做甚去呀？
是村主任马二美急切的声音。
二叔……
马国锋看到二叔，情绪又激动起来，放声痛哭。
这是哭下个甚，扶贫工作队的同志们听说你家的羊病了，正带兽畜医来给羊治病来了，到处找不到你，你是拉着个破绳子寻死灭活了。
二叔，你说甚了，再说一遍？
我说甚了，你个灰狗的，你的命才值几十只羊？
马二美狠狠踹了马国锋三脚，推着他回到村里。院子里灯火通明，工作队的同志们正在给羊灌药，打针，还有从羊屁股里输药的……
锋小，你可回来了……
母亲和妻儿都扑了过来，围着他哭着。
原来，二叔和家人们都以为马国锋想不开，去寻短见了。
马二美拉过他说:这是张队长，这是王书记……
马国锋跪在地上:苍天有眼，我马国锋谢谢各位领导了！
工作队的同志们了解了马国锋家庭生活，和生产状况,制定具体帮扶计划,传授科学养殖技术、疫病防治措施,帮助办理贴息贷款5 万元,用于修补羊舍,购买种羊，扩大养殖规模。
经过工作队的及时抢救，余下的羊都活了。马国锋拿着5万元的货款，又流泪了。不过，这次的眼泪是感激的泪。有了这5万元的货款，马国锋底气足了，他又昂起了头，挺起了胸！
思谋了很久，打算买些小尾寒羊，这种羊繁殖快，个子高，好养活。他把钱从很银行取出来，放在炕上，思谋开了。不过，他这次不再冒失，先去县城买了相关养羊的书籍，认真地学了起来。
二
扶贫工作队的同志们帮他联糸了优质种羊，帮他修理了羊圈，又请技术人员上门传授养羊注意的事项。
大雪过后，上百草沟白雪皑皑，地里的草都被雪盖住了，棚顶破损的羊圈里，瑟瑟发抖的新产羔羊蜷缩自母羊肚子下面，家里的料也吃完了，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物流中断，已经预定上的厂家饲料运不过来，尤其是马上临产的母羊和新下的羔羊面临严重考验。在这十万火急的关头，乡里包户干部、乡长张小军来到了家里，满心关怀地询问马国锋有什么困难，人畜吃水够不够、饲料供应行不行、母羊羔羊有没有问题。一番嘘寒问暖后，不善言辞的马国锋眼圈又一次红润了，一把手拉住张乡长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马上，在乡政府的协调和帮助下，给马国锋的羊圈装上了保温布，运送饲料的车办理了通行证，并且协调县里的兽医专门石峰斌上门给马国锋的羊进行检查。专家发现，由于冬季饲喂不科学，导致马国锋的羔羊营养不足、体弱多病，死亡率偏高。在专家指导下，马国锋调整了饲料配比，补充增加了舔砖和微量元素，经过半个月的调养，羊群逐步恢复了状态，马国锋脸上这才露出了憨憨的笑。
上百草沟村生产基地在新寨乡东梁上，多少年来吃水难一直困扰着大伙们，每天都要花费2个小时去打水、运水。每天天不亮，马国锋就得赶着驴车，到下5公里外的新寨拉水，对扩大养殖规模带来了很大制约。
为了解决上百草沟人畜吃水难题，新寨乡政府向县水利局争取了专项资金，从十几里外的小河头五科村，为上百草沟的人们引来了自来水。当白哗哗的自来水流出来的时候，全村人围着这股涌出的甘泉哭了。
马国锋院子里有了自来水，他对自己的养殖业充满了信心。近四年，马国锋的养羊场逐步壮大，规模从当初的几十只羊发展到近五百只，年出栏量达到200只，还清了债务，收入逐年增加，不但脱贫，还成了当地养羊致富的典型。
一个人富了不算富，富了的马国锋拉扯着村里的人都开始养羊，种羊先从自己羊群里拉，等卖了羊羔再给本钱，饲料也是记帐，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
这时的马国锋羊养好了，钱袋子鼓了，可他却有些茫然，脑子总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接下的路该怎么走？
就在他迷茫的时候，省农业农村厅的赵文志副厅长和政策改革处的韩晓堂处长到上百草沟调研，鼓励马国锋筹办家庭农场，把养羊的事情做大做强。领导走后，乡里新来的黑胖书记高跃龙紧跟着也做到了他家热炕头，和他交心交肺地聊了大半天。见过高书记后，马国锋的心里豁然开朗，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团，明确了下一步发展方向。
看到马国锋开心的样子，我仍不住想问个究竟。
天机不可泄露，等到明年，你再来我们村，我马国锋肯定比现在牛！
马国锋很自信地告诉我，他看出来了，高书记肯定是个为老百姓干实事的人，跟着高书记干，一定不会错，他稍稍告诉我，明年，高书记帮他办一个家庭农场，还要给他找扩大生产的场地，争取项目支持。说完这话，他昂起头，很自信地说，到那时，我马国锋可就牛灰了！
听了马国锋自信满满的话，让我感到现在的马国锋很幸福，而且是在过往的岁月里从未有过的感动、幸福……
我答应了马国锋，等明天柠条花开的时候再回新寨乡，那时候有更多，更大的惊喜等着我！
作者简介：刘笑梅，1963年生，山西省五寨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散文协会会员，山西省女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在《忻州日报》、《山西电视报》、《西部作家》、《山河》、《石林》、《诗中国》、《山西三晋都市报》《神州》等杂志发表。其中，作品《小镇上的女人》入围2013-2016年度赵树理文学奖。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