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溪
——牛放
海棠溪位于重庆市南岸区,因海棠烟雨而闻名。二十多年前海棠溪渡口是个十分繁华的码头,因人车都要从那儿过河——靠轮渡、车渡。渝黔公路起点{零公里)就在海棠溪。如今四公里、五公里……意思就是距离海棠溪码头多少公里。枯水天,码头离海棠溪街上很远。车还好,可以直接开到码头,但人走就麻烦了,要走很长一段鹅卵石路才能到轮渡码头。如果是现在,穿高跟鞋的女士恐怕寸步难行了。
1981年之前,长江重庆段还没有建桥(铁路桥除外),汽车过河只能靠车渡,主城区上下游几十公里好像只有海棠溪这个码头。汽车排队过河是常事,遇到雾天等上一、两天也不奇怪。过年过节路边等待过河的车辆有时可以绵延数公里,因车渡船一次只能摆渡几辆车。
那时车渡工作的员工很吃得开,反正烟是不缺的。司机再牛,尤其经常要过河的司机更得想方设法巴结车渡员工,以便着急时可以插队。路边排队的司机们明知是插队也敢怒不敢言,否则随便找个理由让你等下一班过河正常。车渡来回一趟可能就要一小时。如果对岸没有车过来,会等更久,车渡一般不会开空船的。
我单位的车过河比较方便。单位有个同事的父亲就在车渡工作,而且还是书记。所以我单位的车可以不管路上停多少车直接朝前开就行了。车渡的员工也知道这层关系,一般会优先安排登船。过河我也蹭过车渡,节约一角钱轮渡费。
那时海棠溪街上人车都多。一是过河的车必须经过海棠溪;二是过河回来的人也要经过海棠溪转车;三海棠溪是发往巴南(那时叫巴县)、贵州方向的长途汽车总站。我老伴当知青回乡时,也要到那儿乘车,所以我经常到那儿接送她。
海棠溪街上还住着我两个中学同学。一个姓蒋,中学毕业去了部队,当的是汽车兵,退伍后就在公交公司开304路——海棠溪到弹子石这条线。最初公交车还不能到南坪。偶尔碰到他还可以节约点车费。(笑)那时坐一站五分钱,不像现在远近一个价格二元。还有一个同学姓杨,个子不高,近视眼,原来也是我新生上院邻居。中学毕业后去云南支边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再见时,他已头发花白,眼睛更近视了。
凡支边回来的知青,政府是不负责安排工作的,有父母的进父母单位,父母单位不行的,只有靠街道安排工作,杨同学被安排在街道工业。或许是工作不稳定或许收入不高,我见到杨同学时他已在自己创业了。他在罗家坝汽车6 队修理厂旁边租了间废弃厂房,做摩托车配件。厂房确实不堪,到处漏雨,但也解决了好几个人就业问题。那时我也在研发一个纺织配件,有的零件要在他那儿加工。他的车工是才从农村出来的农民,从没学过机加工,更不会识图。给我加工的零件,明明标注公差+0.02mm,加工出来许多大于+0.05mm根本无法装配,只有重新打磨后才能用。
我这位杨同学生活也有点悲催。上世纪八十年代初,8岁大的女儿出门上学失踪了,至今杳无音讯。由于女儿失踪,生意难做,加上自己嗜酒,前年已经走了。如今同学聚会喝酒都少一人了。
海棠溪说是海棠烟雨,意思是指溪边有许多海棠树,但据我观察大多是夹竹桃。沿溪沟有许多吊脚楼房子,一直连绵到罗家坝。雨天,尤其雾天,雾气笼罩着溪沟真有点海棠烟雨感觉;晴天,沿岸桃花盛开,红花白花相映成趣也是一道美景。
海棠溪平时水很少,但涨洪水时洪水倒灌,经常淹没海棠溪石栱桥。81年洪水甚至淹没了罗家坝石桥,附近农贸市场也在泽国之中。现在修了南滨路,建筑物多了再也没有水淹海棠溪景观了,偶尔一年才有水进喜来登酒店江景。
几十年前,重庆到处都是夹竹桃,阴沟边、小溪旁、屋前屋后只要有水的地方都能看到。夹竹桃生命力极强,只要有水就会疯长。夹竹桃花开时很艳丽,有白花、红花两种,但夹竹桃有股难闻的味道,这也许是人们不喜欢它的原因。小时,我经常砍夹竹桃树杈来做弹弓或水枪。因夹竹桃茎和皮很好分离,两端锯齐很容易抽出茎做水枪。
现在海棠溪立交桥之前是座石拱桥,几经改建才是现在的模样。南坪那时还很偏僻,只有一条老街叫后堡,其余都是农村。南坪开发也是石板坡重庆第一座长江大桥修建后才逐渐发展越来的。
1958年大炼钢铁时期,海棠溪上游原汽车6队汽修厂位置有许多孔烧制焦炭炉灶。虽然那时我还小,但父亲在那儿负责炼焦,所以经常去那儿玩。炼焦炭之前,煤炭要精选,水洗。水洗时海棠溪的水都是黑色的。焦炭是烟煤在隔绝空气的条件下,加热到950-1050℃,经过干燥、热解、熔融、粘结、固化、收缩等阶段最终才成为焦炭的。焦炭主要用于高炉冶炼、铸造。家庭也用,因焦炭燃烧时没有煤烟,火力旺。
如今海棠溪烟雨已被鳞次栉比的高楼所覆盖,哪里还有海棠溪踪迹哟?唯一留下的只有以海棠溪命名的海棠溪车公交站、海棠溪地铁站,海棠烟雨公园等。著名女诗人薛涛有诗赞《海棠溪》:
春教风景驻仙霞, 水面鱼身总带花。
人世不思灵卉异, 竞将红缬染轻沙
庚子年十月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