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3
铭记历史 勿忘国耻 振兴中华
编者按:
今天是国家公祭日,我们特别为大家推送王久辛及其长诗《狂雪》的故事。
犹如华裔女作家张纯如的《南京暴行》一样,我国著名军旅诗人王久辛一首为被日寇屠杀的30万南京军民招魂喊冤、五百多行的长诗《狂雪》,堪称“南京大屠杀”纪念史上一个仇愤、正义的注脚。张纯如的《南京暴行》出版后,震惊了整个西方世界。这位女作家的英年早逝令人扼腕长叹,为了纪念她的贡献,中国人权发展基会为其制作一尊铜像,安放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王久辛的《狂雪》发表后,被铸成铜质诗碑镶嵌在该纪念馆的花岗岩石墙上,像一本无声的教材吸引着成千上万的中外观众——
一个诗人和他的一首诗
文 / 李尚财
镶嵌在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墙上的《狂雪》诗碑
我扎入这片血海
瞪圆双目却看不见星光
我在海中
抚摸着三十万南京军民的亡魂
……
1990年3月24日那个夜晚,一个青年军旅诗人在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宿舍,血脉贲张地写下这首五百行的长诗《狂雪》。写毕,他将手中的笔一撂,走到空旷无人的大院独自漫步,他的心一下轻松了许多,他终于将心中对南京大屠杀的悲愤抒发在一张张稿纸上。也许,这个名叫王久辛的学子不会想到,他刚刚写下的这首长诗,若干年后会被铸成长39米,宽1.2米的铜质诗碑,被镶在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的墙上,成为当代诗苑的一面风景。
白天,在革命历史课堂上,军艺靳希光教授向文学系的学生讲起侵华日军在南京的暴行时,伸出三个指头晃了晃说:“1937年12月13日以及此后长达六周的时间里,日军在南京屠杀了我30万同胞!”30万!30万个鲜活的生命啊!王久辛想起了之前读过的纪实文学《南京大屠杀》,一股悲愤再一次自心头涌起,一幅幅“砍甘蔗”般、血流成河的屠杀画面闪现在他脑际,哭声、笑声、呻吟声一遍遍撞击他的耳膜,像针尖一样刺穿了他的心。
一夜失眠。
这个夜晚,王久辛坐在宿舍的书桌前,思绪纷飞,笔走龙蛇,一行行诗句落到了稿纸上——“我和民族面壁而坐,坐得忘记了时间”(《狂雪》诗句),诗人王久辛在与民族面壁而坐时,思维穿越了五十三年的时光,他仿佛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的南京,看见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看到鬼子手中的枪“一梭子弹射出去,就有一排人倒下”(《狂雪》诗句)……诗人感到冰凉彻骨,心中的怒火喷射而出——
你听你听啊
那清脆窸窣的声音
像不像一块红布
一块无涯无际的红布
正在少女的惨叫声中抖开
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红 红啊
……
凌晨三时四十五分,二十三节、五百多行的长诗,被他一气呵成。
诗坛要记住这样一个夜晚。这个夜晚,一篇重要的诗作诞生了,一个诗人横空出世!
著名歌手王芳为《狂雪》代言
《狂雪》封面
“这是一首史诗性的作品”、“也许你不爱诗,但你没有理由不为《狂雪》震撼”、“同民族面壁而坐的诗人”,一篇篇赞美式评论文章在当时全国诸多报刊发表了出来,文坛巨匠刘白羽看后盛赞:“《狂雪》,一定会传世!”铸诗碑、获大奖,一圈圈光环项在了诗与诗人身上。
碑意味着什么?一首诗被刻成铜骨诗碑,其“待遇”何其高!一位学者曾指出:“碑是定格的历史,碑是凝固的艺术,碑是不死的记忆。碑在东方文化中享有高贵的地位,一块石碑可以经历风吹雨打,一篇碑文可以流传千秋万代。”《狂雪》的待遇之高可见一斑。
从个人来说,长诗《狂雪》的脱稿,可以说完成了诗人王久辛“没有交响乐的作曲家算不得大作曲家,没有长诗的诗人算不上大诗人”(王久辛语)的理念。王久辛固执地认为,一个能够称得上大诗人的人,必须要有“大诗”。你可以认为这个观点偏激,李白没有长诗,照样是大诗人,杜甫没有长诗,亦是公认的诗圣。然而,我们却从中窥见了王久辛的创作抱负。的确,五百多行的《狂雪》环回转折、抑扬顿挫,气韵贯通,朗朗上口,通篇闪耀着修辞技法的光芒。大有修辞“炫技”的意味。这也成为这首长诗的一大艺术特色。一个军队院校的青年学子,何以有这样深厚的艺术修养?的确,“修辞”是一门学问,我们可以从很多作家作品中看到很酷炫的句式,却往往连作家本人都未必知道这种句式属于哪种修辞。王久辛在“修辞”练习上是下过苦功夫的,他曾熟读陈望道的《修辞学发凡》,每一种修辞都曾用来反复造句,直到熟练并能精准地运用。理论与实践早已融汇贯通,运用修辞写作成为他的一种行为自觉。他驾驭语言能力自然高人一筹。关于这一点,从王久辛的一个军艺同学、著名作家赵琪写他的文章《才子在陷阱中燃烧》中,可以看出一二。在这篇文章中,我们看到了狂啃名著,性格狂放不羁这样一个青年王久辛。他能够在这个年龄段写下《狂雪》,既源于天资亦归功于他的勤奋。他的同班同学中有阎连科、徐贵祥、石钟山、麦家等,若干年后他们的作品《受活》《丁庄梦》《历史的天空》《激情燃烧的岁月》《风声》《暗算》等等,成为当代文学中一道不容忽视的景观。在这样一个群星璀璨的作家班里,王久辛还要出类拔萃,可见其天分之高。
《狂雪》自1990年在《人民文学》发表后,荣获了当年该刊优秀作品奖;1995年,被制作成铜版诗碑镶在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同年,被拍摄成诗歌TV在中央电视台1套黄金时段播出;1999年,一举夺得了全国最高文学奖项——鲁迅文学奖诗歌奖。八十四岁高龄的老人、南京大屠杀中的幸存者李秀英,当年曾被日本兵连戳二十七刀,嘴巴、鼻子、眼皮都被刺破了,下腹刺伤深达两寸,老人执意让女儿推着她从铜版诗墙前面走一遍,她暴起青筋的手在凹凸的诗行上划过,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渗出;日本著名版画家森本利根先生专程从日本赶来参加悼念活动时,他通过翻译对王久辛说:“我为我的国家犯下的罪行感到羞愧,你的诗作让我有了更深的感动,请接受一位日本艺术家对中国诗人的敬仰。”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为第六版《狂雪》题写书名
由著名书法家龙开胜书写的书法版《狂雪》,2014年12月由河南美术出版社出版
如今的诗人是什么个模样?应该是王久辛的“粉丝”,颇感兴趣的事儿。俗话说五十知天命,年过五十的诗人却依然神清目朗,眼镜背后的眼睛灵气四动,一看便知乃人之上品。他向笔者谈起了他的“诗学观”,并在赠笔者的新著《狂雪二集》扉页写下:“大诗必有大志,大志必有大爱,大爱必有大恨。”三个“必有”,也凝练地概括了他诗歌特色。足见诗人的血性,真是诗如其人。在他的新著《狂雪二集》中,长诗《狂雪》的DVD光盘附书发行,可谓了却读者了一桩“听”的心愿。在一个周末的夜里,笔者将光盘放到播放机上,跟随着诗人感受了他那个“不眠之夜”的体验,以及向世界传达热爱和平的心声——
我们在我们祖宗洒过汗水的泥土中
一年又一年地播种收获
一代又一代代代相传着
关于和平或者关于太平盛世的心愿
让我们记住同胞的血泪,记住民族的这一灾难,正如南京大屠杀纪念网站“影音”部分所言:“国耻不能忘记,我们纪念30万冤魂,是为了铭记他们的不幸,我们纪念30万亡灵,是为了整个人类永久的安宁,历史是不能淡忘的,历史是不允许淡忘的。”我们心灵深处每一次屠杀的重现,带给我们的是关于人类良知与正义的深沉思索,诗人王久辛和《狂雪》的存在也一样。
(选自:福建省东南文化促进会)
个 人 简 介
王久辛,首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获得者。先后出版诗集《狂雪》《狂雪2集》《致大海》《香魂金灿灿》《初恋杜鹃》《对天地之心的耳语》《灵魂颗粒》等,散文集《绝世之鼎》《冷冷的鼻息》《老友旧事》,随笔文论集《情致·格调与韵味》等。曾担任多部电视系列片总撰稿、作词。作品先后获得《人民文学》优秀作品奖,中宣部、广电部、中央电视台颁发的特等奖、一等奖,2003年荣获民间设立的首届剑麻军旅诗歌奖之特别荣誉奖,在《诗选刊》评选的10大军旅诗人中名列榜首。作为中国作家代表团成员先后于2004年10月、2007年11月、2012年8月、2014年5月出访波兰、俄罗斯、阿尔及利亚、突尼斯以及祖国宝岛台湾。作品被译成多种民族语言,2008年在波兰出版发行波文版诗集《自由的诗》,2015年在阿尔及利亚出版阿拉伯语版诗集《狂雪》,曾担任第3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初评评委,第5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初评评委;延安大学文学院、解放军艺术学院客座教授等。历任《西北军事文学》副主编,《中国武警》主编、编审,大校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