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懂事,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就对俄罗斯这块神秘的土地,充满了向往。
至今,我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因为老托尔斯泰笔下生花的缘故?还是彼得大帝显赫一时的业绩吸引了我?……
总之,从童年起,我就渴望能有一天到俄罗斯去,到那个充满了神奇和诱惑的童话世界去看看。
然而,真正如愿地站在这块土地上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不惑之年。
那是1991年的深秋,我从绥芬河出境后,进入到俄罗斯的第一座城市,就是绥芬河对面的戈城。
戈城,名不见经传,过去只是一个不足轻重的小镇。随着中俄边境的开放和活跃,戈城的地理位置渐渐变得格外显赫起来。
别看这个城市虽小,人口也不多。但是,这里集聚着成千上万做生意的中国人。
进入俄罗斯国境以后,给我第一个最强烈的感慨就是:海关对面的中国,就犹如一潭沸腾的水。戈城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
无论是戈城的车站里,街道上,甚至连商店里,市场上,到处都是静悄悄的,仿佛到了无人之境一样。
这里的人们,都在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很少操心别人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亲临其境,很难想象的出来,这份难得的安静是多么的让人欣慰。
后来,我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这样的大城市,也一样的有这种感觉。说来,也许你不还相信,在行人稀少的俄罗斯和乌克兰,街上的狗很多,它们也是一样乖乖的,默默地走着,几乎没有大声狂叫的。
这里树多,花多,草多,酒鬼也多,但是,就连酒鬼也是默默地折腾着……不会喊叫,不会骂人的。
走过,看过之后,感觉这里处处充满了友好和温情。
记得有一次,我在马里乌波尔市问路,一位留着大胡子的老者,不但详细地把地址绘成了图,甚至,还不放心地同我一起乘车前往,直到把我安全地送到目的地,才肯离去。
后来在乌克兰的时候,有一天,我正走在基辅的胜利大街上,突然,在我的左前方,一位中年妇女,不小心摔倒在地。她手上的提包,也在那一刻,跟着抛出去了很远……
她周围素不相识的人,呼啦啦,全都默默地停了下来,凑过去将她扶起来,并且帮她把地上的提包捡回来。
还有一次,我在商店里选东西时,不注意间打了个喷嚏。我正难为情地想说声“对不起”时,站在一旁的服务生,马上笑着说;“祝你健康!”
她这一句话,不但化解了我的尴尬,也让我对她,从心里生出敬意来。这就是人的素质。
曾经在不拉维申斯克的一家招待所的餐厅里,我们遇到了五名男女小青年,当时,他们正聚在一起喝酒呢。
我们默默地坐在了他们的邻座,他们见我们几名中国人落座后,马上十分友好地递过来四瓶啤酒。没有语言的沟通,我们的心,在异国他乡依旧感到了温暖。
经过聊天,我们才知道:原来那个二十岁的小伙子瓦西里,特邀朋友们来聚会,庆贺他现年五十岁的母亲,刚刚为他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妹妹。
我们当然不能扫兴,很痛快地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庆祝他妹妹的到来,快活地陪他们喝了一杯。
我的朋友尤拉,是俄罗斯一所著名大学的教授。因为他想留在莫斯科的繁华区居住,只能得到两室一厅的住房,(他们那时候的住房,也和中国改革前一样,是由国家分配的)我去过他家,感觉只有五十平方米左右吧。
尤拉和他当医生的妻子,都属于晚婚。儿女双全,孩子们都在上小学,感觉着他家里并不宽敞。在他家这有限的空间里,竟然养了一只狼犬,和一只黑白相间的公猫,还有一只像蜜蜂一样勤劳,逗人喜爱的荷兰猪。
令我奇怪的是:人与动物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并存,相处的极其亲密,融洽,房间也收拾的相当干净。
我去尤拉家做客,返回公寓的途中,不由地反省我这个做母亲的:女儿小时候向我提出,她想养一只小猫的事……我始终也没有给予过她这童年的快乐,是我剥夺了她的快乐……如果时间能够倒退,我想自己绝不会这样武断地拒绝了,也会很人情味地去体味、关心孩子的心情。
想起这些往事,如今老了的我,常常会不由地感慨万分,可是,生活就是这样,过去了,它就是过去了,不会再返回来了,也不会有如果了,所以该珍惜的,就要珍惜,就要把握住当下……
孟庆华,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日本华文文学笔会会员。年少时所学专业是载波,工作后弃理从文,开始了写作,做过记者,后来成为专业作家。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发表作品。曾出版过长篇小说《告别丰岛园》《倒爷百态》《远离北京的地方》《梦难圆》《太阳岛童话》《走过伤心地》和《爱也艰难》等多部长篇小说和中篇小说集。另有报告文学、散文及随笔近四百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