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孤独站在这舞台，听到掌声响起来，我的心中有无限感慨，多少青春不在，多少情怀已更改，我还拥有你的爱，好像初次的舞台，听到第一声喝彩，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经过多少失败，经过多少等待，告诉自己要忍耐，掌声响起来我心更明白，你的爱将与我同在……”在编发这一章节的此时此刻，我轻声唱起了这首经典的歌曲。我想，虽然本文主人公杨剑昌先生是从事维权工作的，但第一次在庄严的法庭内听到为自己响起的雷鸣般掌声，多少也释怀了内心深处那种长久深埋的孤独和苦楚。因为：掌声是鼓励，使人奋发向上；掌声是尊重，使人有勇气。那么，法庭内何以有掌声不断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欲知详情，请关注长篇报告文学“布衣青天杨剑昌”第三章第1节。

作者/曾培新  编辑/李寒江〔当代人物网执行总编辑〕

第三章：掌声送给青天

法庭上严禁鼓掌，记者和旁听者却为他鼓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掌声；在庄严的法庭上，本是“被告”的他却俨然成了“原告”。

听到他为老百姓申冤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一个热血青年自费为他买了50万元人身意外保险；听到他家里常受匿名电话恐吓，电话公司主动为他免费安装录音、来电显示电话；听到有人想谋害他和他的家人，防盗门厂愿免费为他安装防盗门。

几个起初对他调解不满意的隆胸受害的小姐曾拿汽水瓶砸他、用头撞他的裤裆、抱着他拖着他一起去跳楼，后来却送了他一面上写“秉公执法杨青天”的锦旗。顶着重重压力为20多户业主挽回一亿多元损失，业主要买电视机送给他他坚决不要，只好送他一面上镌“护法维权廉生威”的明镜……

1、法庭响起掌声

1998年的春节，是杨剑昌的黑色春节。刚刚惹上新中国建国以来个人索赔最高的天价官司，父亲又驾鹤西去了。春节前后，客家山村处处锣鼓喧天、爆竹震地，而他的家里却灯昏人戚、哭声震人。杨剑昌想起父亲一生苦难连苦难，想起父亲一辈子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又想起自己丢下铁饭碗闯深圳17年，至今还是个“编外职工”，至今深圳的家仍家徒四壁，不禁悲从中来，哭声又起。想到泰明彭海怀索赔的那个天文数字，那要多少代人才能还清的赔款，想到春节后不久就要开庭应诉，他年前安葬好父亲，年后安抚好母亲，大年初六就赶着回深圳了。知子莫若母，临别时母亲紧紧拉着他的手说：“剑昌呀，你要办好公家的事，也要照顾好自己和老婆孩子啊！”杨剑昌强把眼泪留在眼眶里，摇着母亲的手说：“我会的会的，您老人家多保重啊！”

握别母亲和亲戚朋友，杨剑昌带着妻儿回深圳了。龙川至深圳的路，虽然平了些宽了些直了些，但仍有不少坑坑洼洼、弯弯曲曲，这也许像杨剑昌的人生之路，可能今后仍会有坎坷曲折。但路毕竟越走越平越宽越直了，这是现实之路，也是人生之路，杨剑昌对自己的人生之路还是充满信心的。车到深圳龙岗，眼前焕然一新。深圳就是不一样，特区就是不一样，这是内地无法比的。你看那一马平川的高速公路，你看那高速公路上飞奔的彩色车流，你看那忽闪而过的青翠欲滴的路树，你看那万红千紫的百花，你听那锵锵咚咚的锣鼓，你听那一路的欢声笑语，你听那满街的摇滚音乐、流行歌曲。特区春来早，深圳春来早，改革开放后的深圳几乎没有了冬天。

巨大的反差令杨剑昌精神为之一振，他不相信在深圳这片天空下没自己的立足之地，说话的地方，说理的地方。回到家匆匆打扫了一下房子，冲了个澡，换了套衣服，三口两口吃完晚饭又钻进房子里整理打官司的材料了。虽说年前已与同事和律师作了大量的调查取证，虽然答辩状已在春节前拟好，可他还是不太放心。他觉得他只能赢不能输，他输不起。

第二天，他戴着孝去找律师孙智峰、杨玉亭。两位律师为他打赢这场官司也忙了一个春节。三人聚在一起寒暄一番后，立即逐段逐句逐字地讨论修改应诉材料。

大年初八一上班，杨剑昌听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彭海怀最近参加了省政协，成了广东省政协委员了。他额头上冒出了一粒粒冷汗：这家伙真是厉害！深圳这边他官司连连，怨声载道；广州那边他却又戴上一个光圈，光彩照人。杨剑昌从1992年深圳人大开设旁听席开始，市里人大、政协两会开会，他年年都到人大旁听，知道政协委员基本享有同级人大代表的声誉和权利。现在，彭海怀是省政协委员了，是个特殊人物了，而自己除了有“编外职工”的身份外，什么也不是！与这样一个有钱有势的庞然大物打官司，自己是否有点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想到这里，杨剑昌浑身的冷汗沁了出来。不知是天冷人冷还是心冷，他打了个寒颤，上牙与下牙打起架来。“不不不，我证据在手，真理在胸，党和政府在支持我，广大消费者站在我这一边，我不怕，我不怕！”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想到党和政府，想到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他顿觉自己心头洒进了一片阳光，吹进了一股春风，身心便开始暖和起来。泰明彭海怀财产几十亿，1734多万元，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之一毛。他之所以要起诉我，与我打官司，真正目的是想镇住我，让我不揭他老底，不与他斗，以便他更肆无忌惮地骗下去，骗得更多，发得更快。我若被他镇住了，打败了，他就可以向世人炫耀：“杨青天”又怎么样？他还不是我手下败将？到那时，他泰明，他彭海怀名声更大了，更通行无阻了！可他彭海怀看走眼看错人了，我可不是面团也不是熟柿，你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我杨剑昌也是一条汉子，一条铁汉，一条宁折不弯的硬汉，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就要与你斗下去！

明天就要开庭了，晚上杨剑昌吃完饭又冲澡又洗头，他要以最好的仪表，最佳的精神状态投入这场战斗。几年来消委会熬更捱夜的工作，使他落下了神经衰弱症，经常一夜无眠到天亮。为了保证明天有充沛的精力，他邀妻子出去住宅区药店买了一些安眠药、镇静丸、肠胃片、救心丹，以备肠胃病、心脏病突然发作。

一到十点，妻子杨东娥就进房来催他别再看那些诉讼材料了。她拿了一杯开水二片安眠药让他吃，说：“你快睡吧，睡足精神明天好去上法院。”杨剑昌接过开水和药片，咕咚咕咚地连喝了几口，然后将药片吞进嘴里，喝了口水，头一昂就咽下去了。他问：“你明天陪不陪我上法庭？”妻子苦笑着抱着他，话没出口泪先落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你这条犟牛我还能不跟着走？！”杨剑昌反抱着泪光滢滢的妻子叹道：“人人都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站着一个坚强的女人，可是谁知道我这个失败的男人背后也站着个坚强的女人啊！”夫妻俩身贴着身心连着心泪眼望着泪眼。贫贱夫妻更恩爱，这种爱重如山深如海，大山压顶不低头，大浪打来不离散……

2月18日晨曦初现，杨剑昌夫妇比往日起得更早。妻子从衣橱里拿出一套崭新的工商制服、大盖帽、领带，说：“你要穿上最好的服装去上法院。”说着就去厨房弄早点。杨剑昌穿戴好到厨房一看，妻子正在热面包煮牛奶，惊异道：“你今天怎么舍得花钱买面包牛奶了？”妻子抬头笑了笑：“这有什么稀罕？别的人家早吃厌了！”杨剑昌也咧嘴笑起来：“可我们家长期以来都是稀粥加咸菜，多少年来才吃一次牛奶加面包啊！”妻子娇嗔道：“还不是为了你今天打官司，吃好点精神点。”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把两个儿子给吵醒了，兄弟俩揉着眼进了厨房。杨剑昌美美地嚼着烫手的面包，喝着热气袅袅的牛奶，说：“昨天中央和省市电台、电视台的记者们约我早点去接受庭外采访，我打的士先去，你坐中巴慢慢再来。”小儿子瞪着眼问：“爸，为什么不让妈妈一齐去？”杨东娥拍着两个儿子的肩头说：“傻孩子，你爸是护法英雄，我是下岗工人，怎能一起上镜？”杨剑昌苦笑着对妻儿说：“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为了你妈的安全。如果你妈出了镜，泰明那些黑社会分子认出来了今后怎么办？”

两句话说得四双眼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杨东娥含泪从房间里拎来杨剑昌满满一袋资料，还将镇静丸、肠胃片、救心丹塞进他口袋里，见他打了个冷颤，说：“刚才开个玩笑。快去吧，你怕什么？”杨剑昌昂了昂头挺了挺胸，说：“我光明正大，我怕什么？我什么也不怕！”说完拉拉衣衫正正帽子、领带昂然出门，出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深情回望妻儿，但见妻儿正在低声哭泣泪流满脸。杨剑昌吼道：“这又不是生离死别上刑场，你们哭什么哭什么？”杨剑昌忍住泪“砰”的一声将铁门关了，他匆匆下楼匆匆赶路匆匆招的士，坐上的士说了声“去法院”才将脸上的泪水抹干。本来公家可以派车来接他，本来他也可以坐小巴或中巴或公共汽车到法院，可是他辞绝了领导的好意，硬是自己掏钱打的士去。他是想坐的士去让泰明的人看看，他杨剑昌不至于穷得连的士费也付不起。坐在的士上他自己给自己打气：“你们要告就告吧，我什么都准备好了，看谁笑得最前笑得最后！”他心里想我今天就要做出个样子给你们看，我要坐如钟走如风站如松，像个堂堂的中国男子汉！

窗隙穿来凛凛寒风，窗外飘着霏霏苦雨，还没到红岭中路中级法院，他老远就看到局长会长守在前面路口等他。他叫司机在拐弯处停了车，走上前去与领导和同志们一一握手。王局长说：“老杨，你今天精神状态不错，有件事得与你商量商量。”杨剑昌道：“局长有指示尽管说。”“今天全国各地来了不少记者，法庭上国徽审国徵制服审制服恐怕不太好。你看是否不穿制服穿西装去法院上法庭？”杨剑昌一拍脑袋说：“嘿，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局长想得周全，可是我……”一同事接着说：“我们身材差不多，我跟你对换吧！”

杨剑昌到一个偏僻处与同事对换了衣服，还好，还凑合。他与局会领导和同事们十几个人浩浩荡荡走到法院。8点未到，法院早已门庭若市了。杨剑昌一行一到，几十个久候的记者早等在门口了。杨剑昌怕急忙中出错，忙从口袋里掏出两粒镇静丸塞进口里。记者们见状蜂拥而上将他围了起来，粤语普通话一齐发问，“长枪短炮”一齐伸到他面前：“老杨，您对这场官司有信心吗？”“杨剑昌同志，您觉得您会胜吗？”面对咔嚓咔嚓的镜头，面对闪电般的镁光灯，杨剑昌从容淡定，中气十足：“我有百分之百的胜利信心，我必胜无疑！感谢你们和广大读者、观众、听众的支持，感谢广大消费者的支持！泰明必败，我杨剑昌必胜！请你们批评监督，请你们继续支持！”

8时20分，仗义执言的律师孙智峰、杨玉亭也精神奕奕地赶到了。杨剑昌拉着两位律师的手，昂首阔步走向法院最大的一个审判庭。可以容纳四五百人的法庭早已坐得满满的，连走廊也站满了人。法庭里9部电视台摄像机早已支好打开镜头对着他们，还有几十部照相机咔嗒咔嗒地向着他们。庭外是料峭的春寒，庭内似火热的夏日。久经法庭的孙智峰、杨玉亭一见这架势心也慌了，他们提公文包的手在索索发抖。杨剑昌的心也在扑腾扑腾地跳，大场面他见过不少，可那是在调解现场，那时他是主导者。而今，这可是法院，他是被告，今非昔比啊！他坐到法庭被告席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两粒镇静丸，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镇静镇静。

说来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他与律师刚坐下，架在被告席边上的“被告席”的铜牌便掉到地上，而且往原告席方向掉。杨剑昌捡起牌子放在桌边，他还未坐下那铜牌又往原告席那边掉。更巧的是原告律师才坐下，原告席上的“原告席”的铜牌也往地下掉，而且是朝被告席方向掉。杨剑昌和律师与许多记者、旁听者都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也许真有天意？也许这就是天意？是否天意我们故且不论，而在记者和广大消费者心目中，这庭上的“原告”和“被告”确实是颠倒了。

8点30分一到，女审判长领着几个审判员一齐走进法庭走上审判台，几十部照相机几台电视摄像机一起聚焦。书记员高叫一声“起立—坐下”后，纷纷嚷嚷的大法庭立时平静了下来。女审判长首先宣布了法庭的注意事项，其中一条是不得在法庭上鼓掌和喧哗。然后是宣布原告和被告的权利，接着是查问原告、被告及其代理人是否到庭。

也许是杨剑昌胜券在握，也许是镇静丸还真起了作用，开庭后杨剑昌很快便镇静了下来。他用目光看看审判长，又用眼睛瞄了瞄原告席—奇怪，泰明的头头脑脑一个也没有，只有两个代理律师坐在原告席上。是他们骗了钱不敢在大庭广众面前露面，还是他们做贼心虚躲在了一边？杨剑昌将目光扫向旁听席，只见摄像机在悠悠地转，照相机在嚓嚓地拍，几十个胸挂记者证的新记老记们在沙沙地记。他用眼睛四处搜索，看见旁听的除了记者之外大多数是消费者，消费者们都用期冀的目光看着他。泰明没有人来吗？他继续寻找着，终于，他看见了黎用。黎用是泰明国贸商场的总经理，是彭海怀卵翼下的一个法学研究生。从他那忽红忽白的脸色中，从他那忽左忽右的目光中，从他那如坐针凳的体态中，杨剑昌看出黎用比他还紧张。

女审判长落坐后用目光环扫了一圈法庭，又用目光向坐在两旁的法官征询了意见。法官们点头后，她用宏亮的女中音宣布庭审开始，由原告宣读起诉状。

原告的律师捧着厚厚的起诉书，对着麦克风抑扬顿挫地宣读。听得出来泰明是做了很充分准备的，律师也是很卖力气的。起诉书很长，泰明和它的代理律师都以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手法，罗织了杨剑昌的十大罪状：一是冒充深圳市五套班子滥发调查报告，发表署名文章造谣诬蔑泰明利用假广告诈骗；二是泰明招租是商户与商户之间的经济纠纷，不属消委会管，杨剑昌是越权；三是杨剑昌以广告上的数字来推算泰明招租收了1.2亿元，这完全是编造数据；四是杨剑昌将康奈公司、粤民百货与泰明商场公司牵扯在一起，其实前两者均与泰明无关；五是杨剑昌捏造事实，说泰明从未捐过什么“社会基金”，只捐过150万元给市“警察基金会”作基金；六是杨剑昌说泰明伪造假房产证，实际上泰明的房产证份份都是真的；七是杨剑昌说泰明虚假注资是空壳公司，实际是公司刚成立，资金未到位而已；八是杨剑昌说泰明公司出具假验资报告骗取市工商局营业执照，实际是某会计师事务所认钱不认人出尔反尔；九是杨剑昌说泰明有黑社会，其实泰明从来与黑社会不沾边无往来；十是杨剑昌恶意中伤泰明是打击港商、外商投资的积极性，破坏深圳的投资环境。杨剑昌的行为已造成严重后果，他使泰明好端端的一个公司濒临倒闭。十大罪状有证有据，要求法院立即制止被告的侵权行为，赔偿17341648.48元损失，还要在媒体上公开赔礼道歉，肃清影响，恢复名誉，以正视听。

起诉书又长又臭，听得记者们直摇头，听得旁听者在耳语，听得杨剑昌几次想站起来反驳。好在镇静丸时效还没过，好在孙律师紧拉着杨剑昌的衣角，杨剑昌才强压着怒火未迸发出来。他边听边想起了读书时老师所讲的狼和羊的故事，说是狼住在上游羊住下游，狼想吃羊便找借口说：“你在下边怎么将我上边的水搅浑了，你罪该万死，所以我要吃掉你！”想不到这个流传千古的故事今天竟在法院上演了，大骗子竟在公堂上反咬揭穿他骗局的人。原告律师话音刚落，杨剑昌再也忍不住了，他愤然站起：“泰明是虚假注资的空壳公司，不具备法人资格，诉讼主体不成立。”他想一箭封喉，继续说，“这几个骗子到处行骗，不绳之以法不足以平民愤！”杨剑昌的话像轰隆隆的春雷在法庭上响起，引起了哗啦啦的春潮般的掌声。女法官忙威严地宣布：“不许插话，不许鼓掌，保持法庭肃静！”

法庭像退潮的一片海平静了下来，静得只听见摄像机的转动声和照相机的拍照声，偶尔还有法庭上下传来的几声咳嗽。法官们严肃地坐在台上凝神细听，记者和消费者们焦急地坐在台下屏息静听。杨剑昌瞥了一眼原告律师，又望了一下坐在旁听席一角的黎用，他们也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女法官宣布被告答辩后，律师孙智峰开始了慷慨激昂的陈词：杨剑昌按市长专线办的指示，受公安、工商、新闻等部门委托，由区消委会派去调查泰明、粤民。他是消委会工作人员，他接受了几十个几百个消费者的投诉，如果他不去调查就是渎职！这完全是职务行为绝不是个人行为！

孙律师的话刚开头，旁听席上的掌声又春雷般滚滚响起，急得黎用急急忙忙走向原告席向律师递条子，急得女审判长又站起来大声宣布道：“肃静，请肃静，法庭内禁止喧哗和鼓掌！”女审判长铿锵有力的话，终于使春潮般涌动的法庭又一次平静下来。

稍候片刻，孙智峰更加荡气回肠：杨剑昌受公安、工商、新闻部门委托撰写的调查报告，末尾既有杨剑昌、程愿个人的署名，又有罗湖区消委会加盖的公章，何来冒充五套班子之说？至于《中国信息报》去年9月4日发表的该报记者与杨剑昌联合署名的文章，虽然属个人行为，虽然有个别地方措词不当，个别数字不准，但内容基本属实，根本不存在诬陷攻击的问题，又何来侵害名誉权之说？

孙智峰义正词严的话，像宏钟般在法庭里回响：凡是上当受了骗的人都有权投诉欺骗他们的人，作为专门为消费者服务的组织，为什么没权管呢？这是全国人大讨论过的“消法”赋予他们的权力，是政府和人民赋予他们权力。因此，作为消委会工作人员的杨剑昌，接受消费者投诉后去调查泰明、粤民的情况，是正当的职务行为，根本不存在越权问题。国家“广告法”规定发布的广告要真实，杨剑昌根据你们公开发布的广告和招商资料的数字来推算你们诈骗的金额，这从法律角度来说是没有错的，有错也是你们发布虚假广告、资料之错！孙智峰滔滔不绝，气壮山河：康奈公司的头头也是你们泰明、粤民的头头，泰明国贸商场、粤民百货公司是泰明国际控股投资公司的子公司，是这两家公司的大股东，怎么能说泰明与康奈、粤民无关？你们将从老百姓和企业中骗来的钱抽出一小部分捐给市警察基金会，企图从中寻找保护伞，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在调查报告上不写‘警察基金会’而写‘社会基金会’是为了维护深圳公安警察的形象！假注资、假帐号、假审计，你们泰明粤民公司都是货真价实的空壳公司，你们玩的是十足十的空手套白狼！你们请的保安员、外勤班动不动就威吓上门讨债的商户、租户、辞工要退押金的员工，你们还派人盯梢、跟踪、上门骚扰，你们多次打电话到我办公室我家里，说要花两千万买我的人头，还恫吓我老婆，说杨剑昌不要命，难道你也不要命？你家里有几颗人头，当心你孩子上学回不来！这不是黑社会的言行是什么言行！这样不黑还有更黑的吗？！”

杨剑昌久压心头的怒火终于像久压在地底的岩浆喷出：“你们这伙骗子丧尽天良，个人的钱你们骗，企业的钱你们骗！大人的钱你们骗，小孩的利是钱、压岁钱你们也骗！个体户的钱你们骗，下岗工人的活命钱你们也骗！你们骗得许多老百姓血本无归，你们骗得许多下岗工人、退休工人想跳楼，想跳海。法律不严惩你们天理难容！”

啪啪啪啪啪啪……旁听席似卷起了怒涛刮起了狂飙，卷得杨剑昌再也说不下去了，卷得黎用又一次向他们的律师递纸条；刮得旁听席群情激愤，刮得法官们都有点坐不住了。女法官再一次抻了抻制服，正了正大盖帽：“请大家共同遵守法庭的规定，谁再违反就请谁出去！”

孙智峰见杨剑昌又欲开口，忙拉他坐了下来。随着杨剑昌落坐，沸沸腾腾的法庭又安静了下来。摄像机急急地转，照相机哗哗地闪，几十支笔沙沙地写。“无冕之王”以自己的忠诚和智慧，忠实地拍下写下了中国法庭上难见的这一幕。

这时一直一言未发的律师杨玉亭也亮开了高嗓大喉：杨剑昌不顾个人和家庭的安危，不管风吹雨打烈日晒，和我们一起四处调查八方取证，其目的只有一个—揭穿大骗局，维护消费者的权益，创造深圳良好的社会秩序和投资环境，保护广大港商外商投资的积极性。杨剑昌以往为老百姓办了不少好事，被消费者称为杨青天。现在他又为老百姓办了件大好事—揭穿了这场大骗局。你们这帮骗子太狡猾太阴险了，有背景有预谋有军师有打手，别人不敢与你们斗，可是杨剑昌敢与你们斗！

如春雷，如狂涛，如风暴，偌大的法庭霎时又雷雨交加波涛汹涌。杨剑昌和律师说出了老百姓的心声，揭露了骗子们的狰狞面目。他们无私无畏，敢斗善斗。

让我们鼓一千次掌一万次掌，让掌声化成洪流荡涤隐藏在我们社会各个角落的垃圾，净化我们这个被铜臭污染了的社会环境。让掌声化成激励人心的号角，唤起更多杨剑昌式的护法英雄，为12亿人民前赴后继地战斗！

彭海怀的头号大将黎用，坐在旁听席一角像霜打了似地耷下了头。女法官看到这激动人心的场面也没再说什么。她看了看手表上午时间已到，便宣布休庭下午继续法庭辩论。书记员高叫“起立”，审判长和审判员一个跟着一个走下审判台。杨剑昌、孙智峰、杨玉亭三双手搭在一起共祝首战告捷，黎用和他们的两个律师争论着出来。忘情的记者、亢奋的旁听一齐涌集到法院大院里，一拨人围着追着黎用和他们的律师；一群人像迎接凯旋而归的英雄围着杨剑昌和他的律师。这边厢鼓掌欢呼：“杨剑昌，你说得好，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了！”“杨青天，你真是名不虚传！你不要怕，你要与他们斗下去，我们坚决支持你，永远与你站在一起！”“你没有钱，我们捐钱给你，如果市里打不赢就打到省里去，省里打不赢就打到中央去！”

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围着杨剑昌，围得杨剑昌又声音哽咽热泪潸潸。这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突破重围钻入人群来到杨剑昌面前：“我是平安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我也是流淌着热血有正义感的青年人。刚才听说您为老百姓遭到黑社会的威胁，我愿意个人出钱为您买一份50万元的人身意外保险。如果您愿意就在这份填好的保单上签个名！”热血青年的一番话，引来了一片掌声和欢呼声。此时，多少风霜雨雪，多少苦辣酸甜化成了两眶热泪。有这么多老百姓支持，有这么好的热血青年理解，我死而无憾！杨剑昌紧握这个青年的手，接过青年的保单，颤着手流着泪签上了自己的姓名。他将这份珍贵无私的保单，永远留藏在了心间。

那边厢，一群还未领到泰明退租款的租户围追着黎用。一个内地提前退休来深圳谋发展的女教师，手里拿着泰明的一张收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追着喊着：“这是我的退休金，一辈子的血汗钱啊，你们这伙不得好死的骗子，快还我的钱，我的血汗钱啊！”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的记者闻声也追了上去，镜头与话筒对准了黎用：“你们不是说泰明租户的钱已经退完了吗？这是怎么回事？”黎用不愧是法学研究生，不愧是久经商场的人，他被他的保镳护着走着，强颜欢笑地说：“这是误会，有话以后再说……”边走边说着在保镳护卫下匆匆钻上小车，一溜烟地跑了，真有点像当年林彪仓皇出逃的情景。

这边厢，罗湖工商分局长、消委会会长害怕杨剑昌久在人堆中遭泰明黑社会分子暗算，忙从人圈中将杨剑昌拉走：“你是条汉子，上午表现不错。为了我们的初步胜利，今天中午请你吃顿饭，吃好睡好下午继续战斗！”为了得到更多的新闻，一群记者穷追不舍地追到酒楼，追到杨剑昌的办公室，弄得杨剑昌饭没吃好觉也没睡好。

那边厢人去车遁没了踪影，不知是去向后台老板彭海怀汇报，还是去了那间酒楼包房卡拉OK了。

下午两点半，控辩双方在法庭开始唇枪舌剑，法官依旧，旁听席依然满座，只是记者少了些，可能是写稿发稿去了吧。黎用仍坐旁听席第一排一角，原告席被告席两比三也没变。控辩双方围绕上午提出的十个论点，即杨剑昌是否冒充党政机关滥发调查报告，是否越权侵权；泰明是否假注资、假帐号、假审计、假广告、假房产证进行招租诈骗；杨剑昌是职务行为还是个人行为；招租与承租之间的矛盾是经济纠纷还是消费者与商家的矛盾，等等等等。控方律师说：“泰明商场在国贸有自己的房产，是合法招租，正当经营。”杨剑昌抢着反驳说：“你在国贸是有房产。可是你只有600多平方米，广告说有2.8万平方米，结果招租了几千个铺位。试问：一个铺位还不到一平方米怎么经营？一个女人同时嫁十个老公合不合法？算不算诈骗？”

法庭上又掌声四起、一片欢腾，女法官再也不像上午那样威严，只是摇了摇手，说：“严肃点，严肃点！”杨剑昌言犹未尽：“你泰明黑社会分子多次打电话到我家我的办公室，说要我的人头要我老婆孩子的命。我脑袋有一颗，命有一条，为了消费者我不要这条命了，有本事你们就将我的人头拿去吧！”

掌声又如雷如潮响起，女审判长不摇手也不出声了。通过上午的法庭调查，下午的法庭辩论，她似乎已成竹在胸，是非了然了。黎用如上午一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坐走走站站，再好的律师也无用，自攻法律也枉然，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女审判长看看下午时间快到，问：“双方是否接受庭外调解？”原告律师气壮如牛：“不接受！”杨剑昌与两律师更是气势如虹：“不接受！”女审判长最后宣布：“好，休庭！”

黎用及其随从吸取了上午围追堵截的教训，休庭后立即带着几个人从法院后门溜走了。杨剑昌与孙智峰、杨玉亭昂然走出法庭，几十个记者和几百个消费者鼓起一阵又一阵久经不息的掌声。这掌声是公心是民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古今中外皆然。鲜花送英雄送模范，今天，法庭上禁止不住的掌声，声声送给了人们心目中的“杨青天”。

杨东娥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这天她怕丈夫冷，从衣橱里又拿了件毛衣揣上；她怕丈夫带的复印材料不够，又多装了几套拎着。她怕记者看见，更怕泰明的人看见。她独自一人坐在旁听席的一角，提心吊胆，冷汗淋漓。看着丈夫从害怕到镇定，听着丈夫连珠炮般的精彩发言，她想不到她嫁的这条犟牛还真是个人物！十几年的风风雨雨，十几年的苦辣酸甜，一股脑儿全涌上了心头。她为有这样一个丈夫感到自豪感到骄傲，为这样的人吃苦受累、捱饿受冷、担惊受怕也心甘了。她拉着丈夫的手与局长一一握手道谢，拉着丈夫上车回莲花北村。天真有灵真有情，刮了一天的风下了一天的雨，此时风也停雨也止了，太阳露出个红朴朴的大圆脸。一场春雨荡涤了他们久藏胸中的恶气，夫妇俩说说笑笑，满脸春风地敲着家门。

望眼欲穿的两个儿子打开门，见父母双双眉开眼笑，知道父亲的官司十有八九是打赢了。四个人四双手一齐动手快快地做晚饭，边吃晚饭边看深圳台、广东台、珠江台的电视新闻。省、市电视台都将今天深圳中院一审开庭诉杨剑昌名誉侵权案当作重要新闻播了，那激动人心的场面令全家人都忘了吃饭。看见荧屏上的父亲穿着笔挺的西装，小儿子赞叹说：“爸，您真酷啊，酷过大导演张艺谋！”杨剑昌用筷头敲着儿子的头：“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擦老爸的鞋了？拍马屁拍到马脚上，当心我哪一天一脚把你踹了！”小儿子看着父亲嘻嘻地笑：“我看你官不大架子倒不小，要擦要拍也轮不上您，最关心最疼我们的是妈妈！”杨东娥笑说：“你父子俩别逗别闹了，你快进屋去读书，剑昌你快去洗澡睡觉。忙了几个苦了几个月，松口气歇歇吧，别再累出病来。你是全家的顶梁柱啊，你折了断了我们母子怎么办呀？”

两个儿子见母亲与父亲说起了话，各自进房读书去了。杨剑昌拉起妻子的手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担心。有共产党有社会主义有老百姓，天不会塌地不会陷我不会垮……”夫妻俩正手拉着手掏心掏肺地说着话，突然，电视柜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杨剑昌忙拿起话筒：“喂，您好，我是杨剑昌……您是深大电话公司？是的，我常受匿名电话恐吓。什么？你们免费送我一部有录音的来电显示电话机？叫‘千里眼’？我，我，我……我真多谢了……”

杨东娥在一旁凝神静听着，近来不知接过多少匿名恐吓电话。电话公司真好啊，有了“千里眼”，那些人再敢打匿名电话、恐吓电话、骚扰电话，我就打“110”报警！杨剑昌放下电话，杨东娥正想开口，电话又炒豆般响了起来。

“喂，您好！我是杨剑昌……您是防盗门厂？您看了今晚新闻？您怕我们家不安全？你们要为我家安装最新式的防盗门？一分钱不要我的……哦，多谢了，多谢了，我们买房装修时铁门、防盗门都全安装了，十分感谢你们了……”

人心、公心、天地良心啊，有这么好这么多的的老百姓关心着支持着杨剑昌，感动得杨剑昌夫妇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注明：12月3日推出第三章“掌声送给青天”之2“百姓心中一杆秤”，敬请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