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人世间，没有什么痛比失去亲人更让人难以承受了，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本文主人公杨剑昌先生殚精竭虑为政府分忧、为百姓解难，却遭到无良商家威胁恐吓后还恶人先告状，索赔1734多万，成为新中国建国以来个人索赔标的最高大案。久卧病床、远在老家的父亲杨德忠惊闻儿子杨剑昌在深圳惹下这场旷世官司后，雪上加霜，病上加气，不久竟撒手人寰。官司缠身的杨剑昌流干了泪水后，化悲痛为力量，与不法商家“泰明国贸商场”进行了较量……欲知详情，请关注长篇报告文学“布衣青天杨剑昌”第二章第8节。

作者/曾培新  编辑/李寒江〔当代人物网执行总编辑〕

第二章〔8〕爸啊，我对不起您……

1997年12月9日，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立案庭打来一个电话：“喂，你是罗湖区消委会杨剑昌吗？哦，我告诉你，泰明国贸商场告你侵害名誉权，请你务必来我庭拿起诉书副本！”

“什么？泰明告我？要我去应诉？！”宛如隆冬响起一声雷，打得杨剑昌懵了。懵了许久他才清醒过来：泰明恶人先告状，彭海怀一伙先发制人。他心里打了一个寒颤，感到从头冷到脚底—40刚到就被人告到法庭，当上被告了。我按市长专线办指示，受公安、工商、消委、新闻等单位委托去调查，我为政府分忧为百姓解难，我何罪之有？他泰明团伙、他彭氏兄弟连蒙带骗，骗了多少老百姓的血汗钱，骗得多少商家和消费者泪流深圳？他反来告我？天理难容，法律难容！杨剑昌真想对着话筒吼：“我不去，我不去！”可是，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法律之下人人平等，违法犯法当被告可耻，为国家为人民当被告光荣。我为什么要怕他们告？我不怕，我不怕！“好，我明天上午去！”

杨剑昌放下电话，立即来到程愿办公室，还没听杨剑昌说完，程愿一头白发就竖起来了：“他妈的泰明，他妈的彭海怀，操他娘的凭什么告你？！”行伍出身的程愿，将国骂、军骂全骂上了，“去，去向王局长汇报！”

他们匆匆来到王玉生局长办公室，久经沙场的王局长似乎是早在意料之中：“告就让他告吧，我们要理智、果敢、冷静，要沉着应战。老程你明天陪老杨去法院取起诉书，回来咱们再好好研究如何打好这场官司！”

第二天一上班，程愿专门陪杨剑昌来到市中院立案庭。杨剑昌拿到起诉书还没看完就觉得天旋地转——泰明商场告他假冒市五套班子文件，在《中国信息报》上发表文章，捏造事实攻击泰明，严重侵害了泰明的名誉权，使泰明蒙受了严重的经济损失，为此要他立即停止侵权行为，公开赔礼道歉，并索赔经济损失17341648.48元。

“天啊，1734多万！我850年工资，子孙8代也赔不起啊！”杨剑昌如雷轰顶摇摇欲倒，程愿忙扶住他说：“老杨，你别怕！咱们是为国家为老百姓办案，有党和政府作后盾，有千千万万消费者做后援，你怕什么？”杨剑昌习惯地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老程，他泰明他彭海怀告的不是咱工商局、消委会，告的不是党和政府，是我，是我啊！”程愿见杨剑昌精神恍惚，急忙扶他上车返回局里。

分局长王玉生听了怒发冲冠：“这帮骗子真阴毒，凭什么告我消委会工作人员？凭什么索赔1734多万元？！天文数字，新中国建国以来个人索赔标的最高大案！”王局长看程愿、杨剑昌惊呆呆地站着，忙叫他们坐下，“老杨啊，你莫担心、别害怕，局里支持你将官司打到底！赢了，你为咱工商局、消委会争口气；输了，大不了将你那套房子卖掉赔他，我们再买一套房子给你住！害怕不解决问题，你要振作起来，迎风而上！”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泰山压顶倍觉领导关爱。王局长话音刚落，杨剑昌“哇”的一声哭了。这哭声比前几个月王局长从医院里刚出来批评他时还震天动地，这哭声比杨剑昌前些日子在家听了妻子诉说泰明恫吓后全家抱头痛哭还悲壮撼人。不过，今天杨剑昌再不是为领导当时不理解含冤而哭，也不是准备进龙潭虎穴与亲人生离死别而哭，而是为王局长豪情万丈的支持理解而哭。杨剑昌有王局长的话壮胆，他感到他不再势单力薄、孤立无援，正如程愿所说，咱有党和政府，有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咱怕什么？！

王局长重振军人雄风，他连日连夜地召开领导班子、各科室、消委会会议，动员全局集中力量，支持杨剑昌打好这场官司。他意识到，泰明彭海怀不告消委会、工商局，不告报社而告杨剑昌，是因为他们不敢向政府、新闻界叫板。杨剑昌只是消委会普通工作人员，没权没势没钱，像一团和好了的面团，像一个熟透了的柿子，好揉好拿好捏。他比谁都更清楚，杨剑昌是受单位委派按市长专线办指示去调查泰明的。他比谁都更了解，杨剑昌是为政府分忧，为保护消费者权益去处理泰明案的。杨剑昌是好同志，是消费者心目中的“青天”。支持杨剑昌就是支持保护消费者的事业，保护杨剑昌就是保护广大消费者的权益。杨剑昌官司赢了，就是保护消费者事业赢了；杨剑昌输了，等于是千千万万消费者输了。像杨剑昌这样不顾身家性命去保护消费者权益的人输了，今后还有谁愿意谁敢再像他那样奋不顾身去干革命呢？事关重大，事关全局，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全力支持杨剑昌。

王玉生局长还及时将情况及时向市工商局党组书记、局长聂振光作了详尽的汇报。聂局长同意支持王玉生的观点，亲自召开局党组会专题研究。局党组会议一致支持罗湖区分局、消委会，支持杨剑昌打赢这场官司。打官司打的是法律，市局派了法制处两个法学专家前去支援。王玉生得到市局的大力支持，也从各个科室抽调了几个精兵良将，协助消委会，帮助杨剑昌核实整理泰明的有关材料，进一步全面地调查泰明公司的情况。

大战在即，杨剑昌忘了自己一身病痛，与同志们一起到市工商局及各分局，到国土局、租赁办、银行、会计师事务所等单位，继续深查广挖泰明公司的材料，调查结果显示：泰明商场不但房产证假、银行帐号假、注册资金假、连会计师的验资材料也是假的。证据在手，胜券在握，杨剑昌和同志们都充满了信心。索赔1734多万元，按此标的律师费就得40万。有个律师主动找到罗湖区工商分局、消委会，找到杨剑昌说：“我与别人打官司一向百分百按标的收费，我为你的精神所感动所折服，就七折收费28万吧！”局领导和消委会都深被这个支持正义的律师的精神所感动，表示只要能打赢这场官司，就是再多花点钱也应该。杨剑昌听了却说：“40万可建两间希望小学，28万也可建一间很好的希望小学了。泰明告的不是工商局、消委会，告的是我个人。我不想局里会里花这么大一笔钱为我打官司，这些钱说到底是国家的钱是人民的钱是纳税者的钱。我工资不高，老婆下岗，家庭经济困难，确实出不起这么多的律师费，但我们市司法局有法律援助中心，我去司法局寻求法律援助，争取他们派律师免费为我打官司！”

杨剑昌一席话令律师感动极了：“老杨啊，想不到您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想的还是国家和人民！真是佩服佩服！”局会领导更为激动：“你不是为个人打官司，是为国家为老百姓打官司，律师费再多，公家该出的还是要出。你先试试吧，写个报告我们加个意见，能免费当然好！”

杨剑昌拿了“法援”申请报告先找市人大法工委，法工委批示市司法局法律援助中心尽力支持。“法援”中心根据杨剑昌的实际情况批准了他的报告，并委派律师孙智峰、杨玉亭为杨剑昌义务打官司。“法援”申请报告得到批准，杨剑昌如卸了一块久压心头的大石，局会领导和同志们也为他的申请成功高兴了一番。

这期间，市报正好发布了市领导接待群众来访日。为了使市领导了解泰明诈骗案的真相，该日杨剑昌自己掏钱打的士第一个来到市信访办。不知为什么市领导来了后信访办的人却将他安排为第三个接访对象。杨剑昌气极了，他多么想第一个向市领导反映这一重大案情啊，可是现在……他强忍着、耐着性子听完第一个投诉，好不容易才轮到第二个。眼看第二个快近尾声时，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走进信访办，低声向市领导耳语了几句什么。市领导听完后随即站起来说：“对不起，中央有领导来深圳，我现在要去迎接他们！”说完就急匆匆地走出信访办了。杨剑昌气急交加，小跑着去拦市领导，市领导的随从人员以为杨剑昌想干什么，一个公安人员向前一把抓住杨剑昌后面衣领，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他提了起来：“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杨剑昌被衣领顶着喉结，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我是杨剑昌，我有重大案情要向领导汇汇报……”公安人员见这个小个子并无恶意，这才松开手，匆匆地追上市领导的小车。杨剑昌含着委屈的泪水走到“孺子牛”的铜像前，他抚摸着“孺子牛”，哭着喊：“我为老百姓办事，为消费者申冤，为什么这样难，这样难……”

元旦过后，春节将至，家家户户忙着过大年了。市中院一审开庭是在春节后，杨剑昌无心过春节。他日里与同志们一起到市、区各单位调查，晚上自己逐个整理核实材料，还常常与律师孙智峰、杨玉亭一起共同研究如何撰写答辩状，过年的事全交给了妻子杨东娥。杨剑昌是个孝子，再忙也忘不了远在老家的老父老母。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是再想念父母，父母再思念儿孙，他官司缠身又怎能抽身回去，怎好叫父母前来？想来想去，别无办法，只好到邮局寄上500元钱，在汇款单附言中忍痛含悲地写了一句话：

有家公司告我，索赔1734多万元，春节不能回去了，请多保重！

久卧病床的父亲，多么盼望儿孙能回来看他一眼啊！可是望眼欲穿，盼来的却只是一张500元的汇单，还有那令人扯心撕肺的“索赔1734万元”！老人杨德忠读过书教过书，是个老知识分子，他知道1734多万元意味着什么。他拿着汇款单，反复地看着那简短的附言，禁不住老泪纵横：“天啊，咱子孙十八代，子孙十八代也赔不起啊！”雪上加霜，病上加气，杨德忠竟在春节前撒手西去了。噩耗传到杨剑昌深圳家里，杨剑昌与妻子孩子哭成一团。杨剑昌推开窗门，遥望东北方天空，跪下长哭：“爸啊，我对不起您！我不孝，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您，最后一句话都没听到您说……”

父亲死了，再忙也得回去。他花了1600元租了一辆面包车，与妻儿弟弟连夜驱车奔丧，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回到老家龙川县紫市镇新南村。全家老幼进屋一看，父亲仍直挺挺眼睁睁的躺在大厅里。杨剑昌知道，父亲见不到儿孙，却见到他惹下的一场旷世官司，是死不瞑目啊！他跪在父亲面前，颤着手从父亲额头往下抹，父亲这才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父亲啊，我对不起您，真的对不起您啊！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消费者的权益，冷落了您，忘记了您，我不孝啊！原谅您这个不孝的儿子吧，是您教我要多为国家着想多为人民做事。我现在官司在身，假如你在天有灵，就帮我打赢这场官司吧……”

杨剑昌此时已是干哭没泪流了，他的泪水早流干了，流遍了深圳，流遍了南粤大地……

【注明：11月30日推出第三章“掌声送给青天”之1“法庭响起掌声”，敬请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