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张振营


初冬的这个时节,让我想起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擦薯片的岁月。
刚过霜降,中原大地大雁南飞,雨水减少,河水变清,天也显得格外高、格外蓝。秋风刮了一场又一场,树叶刮黄了,满地绿色的红薯叶也在一夜间都变成了黑色。
该刨红薯了。记忆中,秋收中最苦最累的活儿就是刨红薯。那时候,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霜降了才刨红薯,后来才明白霜降后的红薯会更甜,这是因为霜降后昼夜温差比较大,白天光合作用强,夜间温度低消耗少,特别有利于红薯糖分和淀粉的生成。
刨红薯的工具是三齿耙,形状就像一根手握的柄上有个“m”。刨红薯时,一般是妇女和小孩儿在前边割秧,男人握着三齿耙在后面刨。刨出的红薯稞要在留出的秧子上扎成把,一把红薯大概有三四公斤重,拉回来后放到红薯窖里,要吃到来年春天。扎不成把的或者是耙齿划伤的就要切成片,晒干了磨面吃。

切片就在立冬前后,为什么呢?这时候的麦子已出苗了,人们能腾出时间了。再说再晚的话气温下降上冻,薯片就不容易晒干了。虽说节令上是立冬,但我们这地方此时风和日丽、天高气爽,这期间正是晒薯片的好时节。
那时粮食产量低,而红薯不择地,不怕旱,产量高,所以种植面积大,薯片也是主粮。
擦红薯片的工具是专用的,我们这里叫“红薯擦子”。在一块长方形的木板上端凿出一条窄缝,并在此处钉上刀片。使用时,把木板放在板凳上,操作者屁股坐在上面以保持稳定,然后左手接递上来的红薯,右手拿着红薯来回在刀片处擦动,红薯就变成了片,从木板的缝隙处像飞花一样哗啦啦地流向板凳前的篮子里。
擦片的速度很快,几分钟就是一篮子,要几个人不停地提走撒向地里晾干。擦红薯片光有蛮力不行,要讲究技巧,手指上翘,掌上使劲,用力均衡,不然就会薄厚不一,甚至擦伤手指。擦红薯一般是在晚上,不用担心看不到,熟练的人就是闭着眼睛,照样收放自如。月光下,这一家,那一家,很少听见说话声,只闻“擦擦”声一片。夜幕中撒到地里的薯片,因为看不太清楚好多就压成了摞,把这些摞拨弄开就成了孩子们的活儿。

我很害怕干这活儿,天刚蒙蒙亮就被父亲揪起来撵到了地里。因为过了霜降,薯片上有霜,手触到很凉,于是就找来一根木棍,睡眼蒙眬不停地拨弄。到薯片晒干了去收时,会发现还有压摞的没有干透,父亲就会照我的屁股拍一巴掌或踹一脚,呵斥我干活不用心。我也害怕半夜里被叫醒去拾薯片,这时候往往是下雨了,就是没晒干也要先拾回来。晒薯片时最怕连阴雨,连阴天拾回来的薯片在屋里晾着也会发霉烂掉。
那时候,每顿饭都离不开红薯。煮红薯、蒸红薯,熬的玉米粥里放红薯,但红薯存放的时间短,而薯片磨成面则保存一年也没关系。红薯面做的窝头又黑又硬,粗糙得很,很难下咽。好吃的是花卷馍,就是用麦面和红薯面卷在一起制成的馒头,一层白,一层黑,既好看又好吃。


红薯面还能做面条,但没韧性,只能做“蛤蟆蝌蚪”。在红薯面里加点麦面在热水里煮一煮,就可以擀成面条了,但纯粹用红薯面就擀不成,只能做成“蛤蟆蝌蚪”——用铁钉在一块薄铁皮上钻出密密麻麻的孔,粗糙的一面对着锅,用和好的面在光滑的一面上揉搓,从孔里漏到锅里的面就叫“蛤蟆蝌蚪”,因为它们的形状很像小蝌蚪。不论是红薯面条还是“蛤蟆蝌蚪”,煮熟后用凉水过一下,再放点青菜,泼上食香蒜汁,吃起来是很爽口的。
红薯和红薯面做成的食品吃多了胃受不了,吐酸水甚至胃痛,但又吃不到别的东西,难受也还得吃。记得奶奶经常难受时就吃一些苏打粉来缓解。
在填不保肚子的岁月里,人们对红薯面可以说是既爱又无奈。爱它是因为它是救命粮,无奈是吃多了胃难受。
这些年,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红薯面已经远离了我们的日常生活,农村家家户户擦薯片的场景再难看到了。不过,不少人又希望红薯面能够调节现在的生活,于是红薯面窝窝头、红薯面面条又回归到了人们的餐桌上,但它们掺进了大量的麦面,红薯面倒成了点缀……
多想再擦擦红薯片啊,那是充满乡愁的记忆。

稿件来源:《河南日报》
编辑:門婆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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