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风小筑头条版总第3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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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绡难补离恨天
文/邹吉玲
公子终于苏醒过来了，墨香等姐妹们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大姐文婉也闻讯赶到，一见王公子，悲莫能言。翠红道：“大姐，公子也累了，不如现在就护送公子回客栈去休息吧。待我去雇一辆马车来。”
大姐道：“好，快去快来。”
王公子突然嚷道：“且慢，我要找鸨母评个理去，她为何失信，逼死了我的未婚妻！”
文婉安慰道：“公子，事已至此，休去徒增烦恼，就是把她打死了，和子妹妹也回不来了。再说，她也追悔莫及，所以，后来红绡妹妹的脱籍从良，顺利得多了。”
听大姐提起红绡，公子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就是那个好会作诗的咏絮才女红绡小姐？”
文婉点头称是。
“她几时从良的？”
翠红接话道：“前不久我红绡妹妹让本地名士吴秀才领走了，早已是宜室宜家、人月双圆了。”
王公子感叹道：“红绡也算是有了美满的归宿了。唉，和子我的未婚妻啊，你何故这般命苦？我这次状元及第，原是要把凤冠霞帔献给你的呀。何至无福消受？苍天啊，如何这般造化弄人！罢、罢、罢了！”公子说到罢、罢、时，做了个回去的手势。
于是墨香跑去雇来了一辆马车，众姐妹护送公子回到了客馆。姐妹们当下另凑了一点银子，赏给店小二，拜托他好好照看王公子。安顿好后，告辞说：“公子，请好好养病，我等过两天再来看望您。”
公子拜谢。
翠红姐妹走后，公子即请店小二拿来笔墨，写下一篇悼文，以寄哀思：
哀哉吾妻！汝何薄命，怅人去楼空，一别竟奔黄泉路；我亦多情，怜珠沉玉碎，三生难补离恨天！人琴已矣，音容宛在，汝之一颦一笑，常萦吾心。忆春江泛舟，秋窗剪烛，碧浪裁诗，红牙顾曲。怎奈良辰何短，美景难留。梨花春雨悲千树，冷月寒烟愁满天也！
痛哉吾妻！汝生也坎坷，死也凄凉。万种柔情，付诸东流。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以死明志。雲摇雨散，幽明永隔，冥路茫茫，恨何如也。此时此际，孤馆寒灯，淡烟冷月，断墨丛烟，若愀然助人以哀者也！汝罗襟剩粉，丝帕余香，琵琶断弦，菱镜生寒，余思之焉不泪落乎！
而今而后，杨柳牵愁，芭蕉引恨，明月孤映，残灯凄照，吾心谁侣？睹物思人，触景生情。雨晨花夕，倚枕凭栏，无非断肠之声，伤心之色矣！汝死而有知，汝试换位以想！
汝言然哉，生而为英，死而为灵。黄泉路上，料未走远，
奈何桥边，汝且相待！呜呼！
佳人长已矣！但公子满脑子都是许和子的音容笑貌。便又举毫书恨，那真是一行墨迹一行泪，看清来，不是墨痕是啼痕！
地暗暗、天昏昏。
长歌当哭兮悼佳人！
佳人一去不复还，
香断红消剩啼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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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莫、莫！
莫忘了三生石上钗盟镜约。
我寻她寻到水之滨、山之巅，
天之涯、海之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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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山路杳，湘水曲终，
妆台尘掩，皓月雲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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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昨夜相逢在梦中。
怜卿卿，
轻销粉黛三分翠，
暗褪朱唇一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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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醒来人面何处去？
婉转琵琶逐水空！
问残魂香魄几时返？
离人长恨，水长东！
最后，他又作了两副挽联：
尔何薄命？怅人去楼空，一别竟赴黄泉路；
我亦多情，忆灯红酒绿，三生难补离恨天！
人面何处？春梦无痕，堪叹落花随水去；
钗盟在斯，佳期有约，肯教明月照魂归！
不久，王公子一病不起，客死他乡，埋骨芳草……
许和子忍悲接着问翠红：“公子临终时，有谁在身旁么？留下什么话没有？”
翠红道：“我们几个姐妹护送公子回客馆后，没过两三天，店小二就跑来传讯说，王公子快不行了！我等姐妹急忙前往客馆探视，见公子已是奄奄一息。我眼泪夺眶而出，扶床问道：‘公子，几天不见，你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了！要不要去请个郎中来看看？’公子摇摇头，道：‘我的病岂是药能医好的么？翠红，你们来得正好，我有一事相求。’……”
“公子是将后事相托？”和子万分悲伤地问道。
“对，公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附耳上去才能听清。公子说他是因情而死，死而无怨，他托我们待他死后，购棺木将他就葬在广陵，面朝着那瘦西湖的方向，朝夕相对。他说，‘我要在此守候我未婚妻的芳魂归来……’不料公子把后事交待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痛泪两行，渐渐而干，千呼万唤，已不再应了！公子！……呜呜……”翠红述说着，已泣不成声。
许和子更是肝肠欲裂，又呜咽起来，道：“是我害了公子了！”
彩雯上前安慰道：“请姐姐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为要。”
文婉力劝道：“一切竟似命运安排，妹妹你要想开些啊。”
和子只是呜呜咽咽：“是我害死了公子，要不然，公子不会死的！”
绮香过来劝道：“和子姐姐，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自责了。看，你流了多少眼泪！你这样折磨自己，我们见了真难受呀。”
翠红只是默默地用自己的手绢为和子拭泪。她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和子姐，人生最大的哀痛莫过于死别，这一别，地老天荒；这一别，阴阳永隔！这一别，无涯的永恒啊！
许和子伤心道：“翠红妹妹，你知道吗？我现在心如刀割！公子他好好的一个人，竟然一病就成永绝了！命运为什么这样捉弄人？我不如当时不被救活还好呀。”说着，咳嗽了几声，她掏出手绢来，捂住嘴又咳了两声，待松开一看，呀，手绢上面竟是一团鲜红的血迹。翠红瞧见，一阵心寒，和子却很坦然，道：“妹妹，为姐恐也不久于人世了，姐姐求之不得啊。姐姐拜托了，我死后请把我也葬在这里，我要与公子作伴，这样我可以瞑目了。”
“姐姐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来日方长，善自珍重呵。纵使公子不在了，还请念你我姐妹情深。姐姐，我真是舍不得你！”翠红悲语道。
“好妹妹，姐姐又何曾舍得你，但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
正在这时，红绡和吴秀才也赶来了。原来，文婉将王公子去世以及收殓安葬的消息，托人带到了红绡，红绡哭了，吴秀才也很难过，今天清明节，陪妻子一起来到王公子坟前祭扫一番。
红绡一见许和子，也吃惊不小。大姐告知底细后，红绡兴奋地上前抱住许和子：“和子姐姐，真没想到我又能够见到你，太好了！”转头对吴秀才道：“公子，快来拜见我和子姐姐！原来那天我见到的果真是和子姐姐。”
吴公子与许和子是初次见面，他上前拱手称赞道：“久仰久仰！许和子小姐，今日一睹芳容，小生真是三生有幸啊！”
许和子没有还礼，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转向红绡道：“妹妹，这位就是你的郎君？果然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
红绡点了点头：“是的，姐姐。”
许和子道：“姐姐祝贺你们幸福美满，白头偕老。”她想想自己与王公子的境遇，眼泪又滚了下来。
“谢谢姐姐。姐姐，你别哭……”红绡知道和子姐触景伤情，心里头不知有多悲苦，在这场合，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她携夫君双双肃立王公子墓前，点燃三支香插在坟头，两人向墓拜了三拜。红绡含泪道：“王公子啊，今天是清明节，红绡携郎君吴秀才替你扫墓来了，公子呀公子，你若九泉真有知，要保佑我和子姐呵，和子姐太悲苦了。”
许和子听了，不禁上前与红绡抱头而泣！呜呼！
阴阳一隔两重天， 死别生离作等闲。
纵使墓前肠哭断， 啼红流不到郎边！
姐妹们都触景伤情，无言以慰。忽听晓月指向前方道：“你们快看哪——那位骑着马的男子，正朝我们这儿奔来呢。”
大家顺着晓月手指的方向望去，可不是么，马儿载着一位英姿勃勃的男子，飞驰而来……
原来是朝廷命官韦青将军驾到！
原创作品
插图由作者提供
作 家 风 采
邹吉玲 女 籍贯江西宜丰。工作单位：江西吉安市第三人民医院。大学曾习医，志在文章报国。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涉足诗词歌赋、小说、散文、楹联、书法等文学艺术多个领域。均有专著。2017年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官方出版的两部传记小说《萧红情传》、《徐志摩情传》，具有较高的现实教育意义。作者蒙获“杰出爱国华人艺术家”“当代中华爱国艺术家”等等诸多荣誉称号。2019年，《中国教育联盟公益让教育更美好》网，聘请作者担任客座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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