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只海胆

作者:康万涛

王厂长提前退休了，赵总工程师约了张局长和李秘书，四个老同学到海鲜小酒馆聚聚。

饭店老板：欢迎各位领导光临小店，今天刚从船上弄来一些新鲜海胆，我赠送领导一盘，每人一只。

四人表示道谢。一盘四只金黄色海胆上来，三人各自调了辣根蘸酱油吃了，

张局长没有动，说：我中午吃了一顿海胆水饺，现在腻住了，闻海胆味都难受，这只你们谁爱吃谁吃了吧，倒出盘子好上菜。

三人谦让开了，推来让去，转盘转了五六圈，还是没有人动这只海胆。

转盘又转到赵总身前，赵总：不是我不懂事哈，我就吃了它，为快点进入下一个话题。说完就吃了这只海胆。

张局长：哈哈，你这是典型的理工科思维啊。

赵总：上礼拜，我陪住建部首席建筑节能专家和一名记者去理工大学见一名资深教授，到教授办公室门口，他二位撕扯着互相推让，都不肯先进屋，我看了一分钟，忍不住说：那我就先进去了，他俩就停止撕扯，迅速跟进了屋里。我这不是效率吗？不是堵枪眼的黄继光吗？

王厂长：我也学的理工科，可不是你这种思维啊。

李秘书：老赵也知道也好懒呀，这种深海海胆在明朝就成为朝廷贡品了。

赵总：老李你不用装，你看你馋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李秘书：你就是自私自利，小时候还抢过我一枚主席像章呢。

赵总：抢你个像章你能记我一辈子，你挨老八欺负我还帮你打仗了呢，我鼻子都被打出血了。

酒席嘻嘻哈哈地进行着，十点半结束了。

李秘书招手出租车，请张局长上车先走了，大家挥手告别。

王厂长的司机开来私家车，接王厂长上车，李秘书要把手里的打包剩菜送王厂长车里，王厂长推了出去。

赵总没喝酒，自己开车，想绕道送一下李秘书。

赵总：老李，上我车吧，送你到家。

李秘书：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走，省得你绕一大圈。

赵总：你就别装了，你就是走着回家，我也不信你舍得打车。李秘书拎着打包塑料袋上了车。

赵总开着车问李秘书：你说那只海胆我到底该不该吃？

李秘书：你绝对不该吃了那只海胆，你不把自己掉进去了吗？人们会怎么看你？自私、贪吃，没有礼教、没有素质啊。

赵总：你说的其实我当时也想过，但我和你们都一样推来推去，不就没有头了吗？怎么进入下一个话题？再说咱们同学这么熟悉，不会因为这事改变谁的看法。换个场合，我也会装成好人。

李秘书：我们不是装的，中国文化就是这样，你就是那种格格不入的理工男。

赵总：你不装能死啊？你这辈子就是谨小慎微，注重形象，都快退休了还没车没房，连交个话费都想蹭点红包。为什么熟悉你的同学都说你铁公鸡、葛朗台呢？装出来的外在形象改变不了也掩盖不了你的本质。

李秘书有点愠怒：我是比较节俭朴素，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赵总：你们封建礼教的老祖宗孔老二怎么样？不也是到处碰壁，丧家犬一样一生不得志。他的二十代重重孙子孔融也是中国的人品典范，孔融让梨的典故妇孺皆知。最后不也是被曹操灭了九族吗？

李秘书：你说的看似有点道理，你自己呢？学校时就是个“刺锅子”，老师都被你气哭了。在国企你是技术大拿，不也是升不了官？一气之下辞职下海了嘛？到资本家那，你也不吃香，还是靠技术靠效率吃饭，当不了一把手。

赵总：嗯，看来不是理科文科问题。那次去理工大学，如果我抢先去开门，不先进去，回头邀请二位绅士，是不是更显得我有修养。

李秘书：嗯，孺子可教也。

赵总：你家到了，下车吧。

李秘书瞄了一眼后座的打包剩菜说：这些菜你带走吧，你请客，理当给你。

赵总：你他妈的又跟我装，你拿家去能吃三天了，反正你老婆也不搭理你。你不要就帮我捎出去扔垃圾箱里。

李秘书拿起塑料袋下车了。

半个月后，巴西的老五回来躲避疫情。李秘书张罗大家再聚，还喊来了当初没考上大学一直混江湖的老八。

席间大家又聊起上次吃海胆的事。

老五：在巴西或其他地方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有一个真喜欢吃海胆的朋友，真诚而绅士的问大家，我可以吃掉这只海胆吗？其他人当然不会反对，这个话题就结束了。

老八：你们这些酸文人太麻烦，赵总知道，我们圈里喝酒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第一轮分完海胆，不管剩几个都被近水楼台那位包圆了，没抢到的嬉笑怒骂一阵就进行下个节目了。

你们看看我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叫老板上7只海胆。

老板端上一盘七只海胆，大家各取一只后，剩一只，老八拿起六只牙签，掰折其中一只，然后握在虎口上，让大家抽，规定谁抽到半只的，就吃掉那只海胆。

大家都抽到整只的牙签，最后剩下的当然是半只的，老八把剩下的牙签扔地上，就吃了海胆，大家一阵哄笑。

李秘书：不对，老八你玩赖了，你握的六只牙签全是整的，半只早扔了，反正最后留下的都认为是半只的。

老八：你小子心眼真多，今天这单我买了，行了吧？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