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多次见过张春桥，但近距离见他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60年代初在上海。当时有关部门举办文学青年讲座。记不得是上海作協书记处书记芦芒还是萌芽杂志编辑部给我的入场券，我去听过两次讲座。一次，是在上海兰心戏院，听黄宗英讲她写《特别的姑娘》报告文学的经验，参加的人较多。另一次，是张春桥主讲，地点在上海青年宫。参加的人不多，只有几十人在一间会议室里，听众随便坐在椅子上围着一圈，张春桥站在中间讲。当时张春桥的身份是中共上海市委文艺部部长。他讲的内容我没有做记录，印象深刻的是讲到"左联"，讲到鲁迅，说他那时的作品现在看都感到会脸红，给人的感觉是，他在上世纪30年代就发表过不少作品，是进步作家，是鲁迅的战友，令人肃然起敬。我当然不会知道张春桥就是当年的狄克、水晶，不知当年就是他受国民党军统特务崔万秋指使化名发表《我们要执行自我批判》，向鲁迅射出冷箭，批判鲁迅作序的《八月的乡村》一书，批判肖军，批判《八月的乡村》，也就是批鲁迅，被鲁迅在《三月的租界》中予以痛斥的就是他。直到文化大革命中的1968年4月12号，上海街头巷尾刷出了许许多多炮打张春桥的大字标语：

                 揪出叛徒张春桥！

                 揪出臭名昭著的老牌叛徒文静！

                 打倒狄克！

                 狄克就是张春桥，打倒张春桥！

          这些大标语引起张春桥的惊慌和震怒，下令追查是谁泄露了这一重大"机密"？主炮手何

在？为此残酷镇压了那些年轻的学生和上海图书馆藏书馆工作人员后，我才听说张春桥就是狄克。

         第二次近距离见到张春桥，是在文化大革命初期。

         共青团中央是文化大革命中最早受冲击单位之一，团中央书记处被改组。1966年7月30日，身为中央文革副组长的张春桥同关锋等一伙，气势汹汹地到团中央，向胡耀邦、胡克实兴师问罪，当时，我在团中央机关工作，见到张春桥一伙到来，也跟着到会议室旁听。

         团中央由胡耀邦、胡克实、杨海波等书记处成员接待。张春桥兇相毕露地扳着脸孔斥责团中央。胡耀邦不理会张春桥，由胡克实作答。

         张春桥：你们为什么要派工作组？

         胡克实：根据党中央的指示。

         张春桥：根据哪个党中央？

         胡克实：你们既然是中央来的，根据哪个党中央你们还不知道？难道还有第二个党中央？

         张春桥：你们这是害怕群众运动。

         胡克实：  我们是领导群众运动，怎么是害怕群众运动呢？

         胡克实正气凛然的回答，将张春桥一伙气走了。

         这两次近距离见到张春桥，第一次见到他时，让我看到的是一个善于伪装，招摇撞骗的小人。第二次看到的，则是一副小人得志，凶相毕露的嘴脸。

        这就是我近距离看到的张春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