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陵台下》(系列小说)文/张松(之四十七)何大寨

(己酉)

                  何大寨

    “老同学，今天星期天，跟我回家去吃饭吧。保证让你吃上正宗的鲁菜。”走出火车站广场，何大壮骄傲地说：“这次咱俩能一起去山西省参加农业学大寨的观摩活动，这就是我们的缘分了。”“不麻烦了，我还要赶回公社去。”“有什么麻烦的？我的家就在城关镇，几步路的功夫，吃顿饭又能耽搁你多长时间？我的活雷锋同志！”面对何大壮热情地拉拉扯扯，霍峰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路过供销社门口，霍峰要进去买点礼品，说送给何大壮的女儿何苗。何大壮一把拉住他笑着说：“你这可是关公门口耍大刀，这供销社就是我的工作单位，在我的工作单位买东西送给我，不是多此一举么。怎么，怕我没东西招待你？下次去你那里，你请客就是了。”“哎，真拿你这个供销社的大干部没办法，我不买了，你松开手行了吧。”话说着就走到县委宿舍院大门口，看着何大壮要往里边拐。霍峰奇怪地问：“大壮，你住这？”何大壮满不在乎地说：“是啊，住这。哎，忘了告诉你，我原来和我父母住一起，他们调走以后，我还没来得及搬家呢。”“你父亲是县委的哪位领导？没听说有姓何的啊？”“那年月搞地下工作的，有几个没化名的。”

     沿着一排红砖红瓦的平房走下去，来到一户独门独院旁。何大壮上前推门，却发现门上锁了。他嘴里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掏出钥匙开了门。两人进了屋，只见堂屋中间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菜，还有一瓶老白干酒。大壮用手试了试，菜还热着。酒盅下压着一张纸条：我有急事出去，你和领导先吃着。“你对象留的条？她尊姓大名啊？我怎么变成领导了？”“秘密。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诶，不对。你对象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中午到？”“嗨！买好票后，我给她打了个电话，不就什么都清楚了？来，坐下先吃，肚子都饿了。”望着一桌丰盛的饭菜，霍峰有些手足无措，问：“你女儿呢？”“上学去了，中午在学校吃饭。放心，不是专门为你做的，你不用过意不去。我给你介绍一下啊，这热的：木须肉，一品豆腐，上汤白菜，下饭的。这凉的：醋泡萝卜丝，凉拌黄瓜，五香花生米，下酒的。这都是我对象做的，保证正宗。下次你再来，让你吃上鲁菜十大件。”大壮看到霍峰疑惑，又说：“这两年生活条件好了些，我又在供销社工作，虽然油盐酱醋柴买的方便，但没有违规啊，看把你吓得。”“我这是景得！乡下农民过年能吃上酥肉炸丸子都不孬了，你在家里天天这样吃？你看你这盘子筷子碗和大饭店的摆设一模一样。”大壮一瞪眼：“那怎么会？天天吃，谁也吃不起啊。一来出差这么多天也馋了，二来又想在你的跟前谝一谝手艺。”霍峰忙接茬：“谢了，谢了！我没别的意思，先尝菜了。”

    二人喝着酒，吃着菜，霍峰感叹道：“大壮，你真有福气，你对象炒的菜味道好极了，赶上济南的酒楼了。跟谁学的？”“跟他爹学的，他爹原是酒店的大厨，有名得很。来，干一杯！”几杯下肚，两人酒都上了脸，何大壮的话更多了：“我父亲干地下时，按上级的要求，掩护工作的需要，当了一家酒店的经理，我岳父呢，就是这家酒店的大厨，两人的关系特别好。我母亲和我岳母同时怀了孕，两家就商量，如果都生了男孩就当兄弟。都生了女孩就当姐妹，生了一男一女就做亲家。我长大听说后，就把这话放心上当回事儿，可自己的条件差呀，个子矮长得黑，我对象只把这事儿当笑话听。上中学时，我们两个也在一个学校，中间出了一个人五人六的坏家伙，差点把这事搅黄了。”“哦？还有这事，没听你说过呀。哎，我说大壮，你现在也是副主任了，担子重了，现如今学大寨立了军令状，往后要做出些成绩来呀。”何大壮点点头：“你不也一样！我更正一点啊，代理的，代理副主任。不过我已深思熟虑过了。供销社的工作千头万绪，是农业生产的重中之重。毛主席制定了农业八字宪法，‘土肥水种密保管工’，哪一点也离不开供销合作社的配合。这土壤、化肥、水利、良种、农药、科技和生产生活样样离不开供销的后勤支助。这次去山西，我就发现他们的供销社条件还不如我们。大寨公社的陈永贵书记，五几年先后两次来过我们省莒南县厉家寨公社参观学习，回去后就决定先改造大寨的生产环境，于是拉开了战天斗地、造改自然的序幕。正是靠坚定的物质支持才成为全国学习的模范。”“不对，主要靠精神。没有改天换地的决心和意志，条件再好也办不成大事，更成不了榜样。”“主要靠物质，如果没有充足的物质基础，空喊口号也无济于事！”“主要靠精神！”“主要靠物质！”两人面红耳赤争论不停，谁也不让谁。

    “好了，不争了，留到以后辩论。先抓紧吃吧，菜都凉了。”何大壮退让了一步，二人又端起酒杯喝酒。这时，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喊：“大壮，大壮！”何大壮忽地站起来说：“我对象回来了。”便跑出屋去。霍峰竖着耳朵听着，只听见大壮大声嚷：“冬妮亚，你的保尔我回来了！啵！啵！”霍峰在屋想：够酸的。“叫你少喝点少喝点，又喝了多少？你领导呢？”说着话两人就进了屋。霍峰一眼看过去人就呆了，这人不是同学秦红吗？那秦红也楞住了。何大壮一边说：“都是十多年的老同学，怎么不认识了？”秦红不自然地笑着说：“霍峰，你吃菜，我去厨屋给你们拿馍馍。”一边嘴里自言自语：“打着领导的招牌骗吃骗喝！”望着秦红出门，霍峰瞪着何大壮的紫脸：“敢情刚才你说的人五人六的坏家伙就是我？”何大壮一阵子大笑：“我就是让你看看我的本事！也多亏了你读了一年多就肄业了，要不当年你们成了，也就没有我什么事了。还有，我今天决定了，为了农业学大寨做出成绩，我要改名，你能叫霍雷锋，我就能叫何大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