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瑛(长流水)

         我想和你在一幅画里，画里有一个叫李琰的女孩儿。她能歌善舞，长得像歌星伊能静。

        2003年，她因家境贫寒，初中毕业就去饭店当服务员，每个月赚六百元钱，养着一家四口人。饭店的街对面，有一家迪厅，她每晚九点至十二点去迪厅领舞，每月赚一千元。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迪厅老板喝多了酒，在迪厅通往卫生间的走廊上死死抱住了李琰，她拼命地喊叫，才逃脱了老板的纠缠。

       从此她不去跳舞了，迪厅老板就来她的饭店吃饭，每次吃三五十元的饭菜，塞给李琰一百元，告诉她结帐余下的是她的小费。李琰不想再见到这个人，就辞去了饭店的工作，到我的工厂打工，每天干挑选松子仁的工作，又脏又辛苦，挣计件工资。

       我觉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能吃苦耐劳，实属不易。有太多这样的女孩子，都被富人包养着，吃香喝辣，醉生梦死，挥霍无度。我打骨子里喜欢舞跳得好的女孩子，因为有我少女时代的影子。

        我没事就和她聊天，越来越喜欢这个不为金钱自甘堕落的女孩儿，她和我女儿一样大。我经常带我的女儿坐飞机去旅游，给女儿买一堆漂亮的衣服。而李琰却在六岁时失去了母爱，如果不是她亲口跟我说的，我无法相信世上有这样的母亲，抛下丈夫和两个女儿，大的六岁，小的四岁，和一个天津的富商走了。

       那天下午，她妈妈为了甩掉四岁的小女儿小花，让她在公园里等着，说自己去厕所，就走掉了。她妈妈找了个电话亭，给村里打电话，让人通知孩子的奶奶马上去江滨公园找孩子。老奶奶心急如焚赶到江滨公园，没找到孩子，就去派出所报案，发现孩子被民警带到了派出所。

       六十多岁的奶奶，从此担起了抚养两个孙女的义务。李琰的爸爸遭受突如其来的打击，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生活不能自理，由他的姐姐照顾。李琰和妹妹也去了姑姑家，她的奶奶出去当保姆，每月赚八百元，供养两个孙女和得了抑郁症的儿子。

       李琰初中毕业的时候，奶奶得了肝病，不能再赚钱了。十七岁的李琰就挑起了四口之家的重担，曾经去饭店当了服务员，又在迪厅兼职领过一个多月的舞，是为躲避色狼就来到了我的工厂，我们才有缘份像母女一样相处。

       我对她说，我可以教你做生意，十年以后我退休了，可以把工厂交给你，食品行业永远存在，人们总要吃饭的。做食品行业的人都很朴实、勤劳，坏人很少。她也很高兴跟着我，从此成了我的影子，我让她去学开车，学会了我就买了轿车。我又让她去学电脑，给我当助手。我公司有两个大学毕业的负责进出口业务的工作人员，李琰一点不比他们逊色，学什么都进步很快。我每个月给她两千元钱，时常给她买漂亮衣服，她和我同吃同住，我们一起度过了一年多快乐的时光。

        突然有一天，她说要去另一个离我们两百多里叫八面通的城市，那里有一个比她大两岁的男孩儿，开了两个加油站，她喜欢那个男孩，要去那里工作。她让我看了那个男孩儿的照片，我看也不错。我说你们先交往着，加深了解，你才十九岁，不要急着交男朋友，好男孩儿多得是。有一天她请假说，回村里看奶奶，我准了假。一周后，她来我的住处取衣服，说和奶奶姑姑商量好了，她们都同意她去八面通。那个男孩儿家里准备出二十万兑一个歌厅，让她去管理。她说不喜欢我的生意，赚钱不少，但是太辛苦了，她就想开歌厅。我只好说恭喜你啊，希望早日喝你的喜酒。

       几个月后，李琰给我来电话说，把歌厅兑出去了，那个男孩儿实在受不了，那些来歌厅唱歌的人为了争抢李琰的陪唱大打出手，啤酒瓶子满屋子飞，碎玻璃碴子满地都是，派出所的人时常来解决纠纷。那个男孩儿认可损失三万元，把歌厅兑了出去。又出了五万元，给李琰开了一个手机店，让她卖手机，她很会说话，卖手机干得很好，预计一年赚个三五万不成问题。

        过了没多久，她给我打电话，说太闹心了，不敢和那个男孩儿处下去了，晚上给他打电话的女孩子好几个，还有大学生呢。我说，那个男孩儿家资产五六百万，是那个城市出名的富户，追他的女孩子自然不会少。他对你好就行了，我看他是很爱你的，愿意为你付出，他选择了你，证明那些女孩子都不如你，你要相信自己。

        不久，她又给我打电话，说想好了，离开那个男孩儿，和一个有钱的闺蜜去上海做服装生意。我想二十岁的时候，就是会心血来潮，一时兴起去做一件事，根本不听年长人的劝告。初恋很少有正果的，人就是在不断地失去、碰壁、折腾中变成熟的。

        李琰去上海之前来看我，给我买了一套很高档的暗红色休闲套装，她说很想叫我妈妈，很想和我在一起。但是太痛苦了，实在受不了，就想离开牡丹江，就想远走他乡。很无奈，我们挥泪告别……我为此情绪低落了好久。

        几个月后李琰给我来过电话，说服装生意还好，和闺蜜在一起很开心。从此再无她的消息，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打她的电话就成了空号。我派人去她奶奶的村里打听，村里人说她奶奶去了外地的女儿家，她爸爸的病几年前就好了，在南方打工，村里没有人知道联系方式。从此我和李琰失联了……

       后来我在女儿面前提起李琰的时候，我女儿酸酸地说，你对李琰就是比对我好。我说你就知足吧，我虽在外地工作，每个月都回去看你，每个月无论多忙，都给你写一封信，还总带你去旅游。你看看李琰六岁就没妈妈了，她妈妈跟一个富商走了，还给富商生了个儿子，就像这辈子从没生过两个女儿似的。我也年轻过，也漂亮过，也有富商要带我去珠海发展。我不能把你和你爸丢下，去自己享福。每日做着这么辛苦的生意，赚钱想供你去留学，这是不容易做到的。

        现在我女儿三十三岁了，我们可以交流女孩子年轻时面临的诱惑和选择，以及改变命运的机遇。她承认我的选择是不容易做到的，因此对我特别孝顺，我觉得我的付出和舍弃了很多是值得的，深感欣慰！昨晚我翻看从前的照片，有一张我穿着李琰给我买的那套深红色休闲套装的照片，我记忆的阀门突然打开，又想起了十多年前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我立马给牡丹江的朋友打电话，请她们去东村的西桥头，打听李琰的下落，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我很想知道，这十多年她过得好吗？有孩子吗？幸福快乐吗？

        这幅画给我欣喜，也给我欢乐，让我怜，让我叹，我放不下，我挥之不去。它遗落在风里，或许某一天突然从风中飘起，落在我眼前……

韩瑛：笔名、微信名是“长流水”。吉林省柳河县人，1963年三月出生，满族。曾在建设银行工作，1994年辞职从商，开办过食品进出口公司，在集团公司兼任副总裁。 现居北京，为好的产业项目融资，业余文学创作，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