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楼私语
作者:庄木
诵读:安好
我是一座建于1970年代后期的二层小楼,是一家事业单位的办公用房,风光过,失落过,好在还没被拆除,时不时还能得到些装修,总算没落到“惨不忍睹”这一步。别看我不会说话,可我是见过世面的,既体验过“世态炎凉”,又目睹了社会的进步,所以有些话总想一吐为快,反正皮糙肉厚,不怕被摔打。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小孩子最盼望的就是过年,可以趁此弄件新衣穿穿,或者吃几顿好饭。我则对过年兴趣不大,最盼望的是单位换领导。你也许会问:“换领导与你何干?”在我看来,问这话的人多数脑子不灵光,要不就是装糊涂!你想想,新领导一到任,谁不想换换气象?大概那时国家往基建上的投入有限,新领导见搞大装修不可能,便挖空心思找项目了,不是刷刷墙面,就是油油窗框。如果一年一换领导,我就可以一年一展新颜,如果多年不换,我就有可能多年不改容颜了!

改革开放以来,单位办公条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过呢,这些变化跟我关系不大,特别是自打单位盖了栋新楼后,我就成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弃儿”,眼巴巴看着新楼那边今天修这儿,明天修那儿,弄得我心里直犯酸水。十年前,单位来了个姓黄的“高职低用”的领导,跟以往的领导就是不一样,他把单位能整治的地方全整了一遍,实在找不到可整之处时才发现我这苍老的面容,顿时心花怒放,当即给上级打了份报告,既讲述了我存在的价值,又讲到了整修我的必要。上级领导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给他批了十万元的装修费。黄领导立即把后勤科的马科长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一定要花好这十万元,能省则省!”
马科长一见有项目可干,心跳加快了好几十下,大概是怕心蹦出胸膛,用手按着胸部说:“保,保,保证做好预算,不浪费一分钱。”
“你看看这十万能做什么。”黄领导问。
马科长慢吞吞地说:“我,我先到市场上做个调查,过两天再给你出个预算。”
两天过后,马科长果然把一份预算交给黄领导,并说:“这十万元够换门窗、粉刷墙面、改电路、疏通暖气管道的。”
“够不够地面铺瓷砖?”黄领导追问一句。
马科长神秘地说:“真不够!给下届领导留点活儿吧!”
黄领导不爱听这话,斜他一眼说:“我能管那么多吗?为官一任,造福一——”恰在这时他打了个喷嚏,把“方”字竟然给喷走了,眨巴着眼继续说,“如果我再干几年,地面一定铺成瓷砖。”
这项工程搞完后,黄领导就调走了,当然换瓷砖的事也就没了下文。新到任的白领导是从其他单位平调过来的,大概活动能力不强,反正没再对我搞过维修,这反倒让我养了一段时间神。

忽有这么一天,马科长用拳头敲着我的墙面,嘴里还喊着:“难受!难受!”
接着他就被同事们送走了,我只是从风言风语中听到些小道消息,说马科长得了心脏病,可能跟大吃大喝有关。我不是医生,听个热闹得了,人间的事咱也管不了!
马科长这一得病,撺掇白领导往上要钱的劲头也没了。说来也巧,上面竟主动拨下一笔维修款,让白领导赶紧找个项目把钱花掉。马科长自得病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听说要搞项目,立即辞职不干了,替代他的是老吕。老吕虽然年纪不小了,干劲还是很足的,发誓一定会把有限的资金用在刀刃上。他围着我转了三天,见哪儿都不算太旧,急得脑门儿上直冒汗,忽见房顶有些积水,高兴地说:“给你换换防水层吧!”
三年后,白领导调走了,吕科长也因心脏病而辞了科长一职。后勤科毕竟有吸引力,很快小华便走马上任。新到任的贺领导又申请到一笔楼房维护费,让小华看看搞什么项目合适。小华经验不足,竟找不出项目来。经过别人开导,他这才决定把新楼和我的外墙粉刷一遍,又把厕所拆了重修。

一晃又是三年,高领导走马上任,决定把门窗再换一下。得了轻度脑血栓的华科长觉得门窗还不算旧,建议把地面铺成瓷砖。当报告打到上级财务部门时,人家说不能大兴土木,只能小修小补。华科长托着下巴想了好几天,觉得实在没地儿下手,只好同意更换门窗。
经过修修补补,我已经变得似新非新、似旧非旧,这让我怎能高兴起来呢?我若是能喊出来,一定会高声疾呼:“别折腾了,让我安生一会儿吧!”

——————作者简介——————
庄木,原名乔建国,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会员,石家庄市作协会员,就职于石家庄市园林绿化管护中心,出版长篇小说《双桐雨潇潇》《极度抑郁》《绿野春意》《倔强的紫荆花》四部,在纸媒、网媒发表诗文上百篇。

—————— 主播简介——————
安好:全悦大同阅读会、花开朗诵艺术团成员,热爱朗诵,钟情瑜伽。喜欢运动健身、听音乐跳舞,还喜欢身心灵方向的探索,做一个眼里有阳光、心中有爱能够滋养自己,温暖别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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