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皮凉鞋的风波(小小说)

                             文/韩广华

  六十年代初期，山底村住着二百多户人家。村里有一位私塾老先生叫牛豪，毛笔字写的行如流水，笔走风云。牛豪每逢过节或有结婚的，经常为乡亲们写对联，祭祖续谱是唯一的执笔人。牛豪一辈子未取妻生子，那时候庄户人是吃了上顿没下一顿，在生产队里干活一天工日挣一毛多钱。牛豪诚实守份，把家里的卫生打扫的干干净净。第七生产队的队长李七是牛豪的侄子，晚上记工就安排在牛豪家，记完工，牛豪就说一段<<三国演义>>。后来去牛豪家听书的人越来越多。牛豪心灵手巧，在集市上花了一块五毛钱买了一块汽皮，回家自做了一双皮凉鞋，不穿时把它擦得净亮放在床底下。一九六三年的夏天，生产队会计憨生和往常一样去牛豪家记工分，在牛豪家迎面碰见了牛豪的侄儿牛坤和牛伟，憨生说:“还没记工分走啥？记完工分我念一段﹤<三国演义》听听。”牛坤吱吱唔唔地说:“今晚我有事，你把俺俩的工分记上就行了。”憨生没有多想，在牛豪家等其他社员来记工分，记完工分后，憨生又念了一段﹤﹤三国演义>>后，便一同和十多名社员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牛豪发现自己的那双凉鞋不翼而飞了。到了晚上，牛坤早早来到牛豪家，牛豪对他的侄子牛坤说:“我家来鬼了，我的凉鞋不见了。”牛坤假装一本正经的说:“我听说，憨生这小子手有点长，莫非是他偷的，你心思心思，昨晚我走得早，别人没有那胆量敢偷你的鞋。”明天，我把这事报告给生产队长李七，让他给处理。第二天，牛坤找到队长李七说:“咱叔的那双凉鞋被憨生偷走了。”李七说:“你有证据吗？”，牛坤鬼点子多，眨巴眨巴眼睛对李七说:“早就听人家说，憨生手有点长，除了他偷，别人没敢偷的。”李七就凭牛坤这几句屁话，李七相信了。到了第五天，李七便召开生产队里的社员大会，让憨生承认牛豪的鞋是他偷的，并在社员大会上作检讨，如果不承认，就报告区工所，让他蹲局子。憨生心想:“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论用什么法子我都不能屈打成招。”这时的李七脸气得发紫，便报告了区工所，把憨生驱赶出第七生产队。区工所接到报案后，找到憨生，憨生就是死也不承认，就这样凉鞋案子石沉大海。从此，憨生头上就戴上了一顶偷鞋的帽子，身上背着偷鞋的“黑锅。”憨生偷鞋的事在全村传开了，有多少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憨生欲哭无泪，青丝变白发……

   一九六四年的夏天，牛坤带着偷的那双凉鞋去石里坡集上去卖，李沟岭村的李三拐去集市上买凉鞋，李三拐看到牛坤卖的那双凉鞋不错，两人便交谈起来，两人越谈越投机，双方并告知了姓字名谁，家乡住址，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牛坤以三块六毛钱的价格将凉鞋卖给了李三拐。中午时分，李三拐回家走到牛坤居住的山底村，感到肚子有点饿，口有些渴，便来到山底村公路旁一家开坊子的里面喝水吃饭。坊子主人胡彪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双皮凉鞋，好奇的问道:“你这双凉鞋是买的还是打谱卖的？”并详细问了他是哪个村的。李三拐对胡彪说:“今天赶石里坡集刚买的，卖鞋的是你村的牛坤，花了三块六毛钱买了这双凉鞋不贵。”这时胡彪拿起这双凉鞋左看看，右瞧瞧，心想:“这回偷鞋的真象终于要水落石出了。”李三拐走后，胡彪飞也似的去找憨生，他对憨生说:“老天有眼，偷牛豪凉鞋的人找到了，你有出头之日了。”憨生和胡彪商量，决定做李三拐的思想工作，把这双凉鞋买回来，让李三拐出面当证人。

   当天下午，憨生、胡彪火速来到李三拐家里，说明这双凉鞋的前后经过。起初，李三拐心存疑虑，怎么也不答应出面作证的事，这时，憨生“扑通”跪在李三拐的面前，哀求的说道:“我愿今生今世，为你做牛做马，请您为我做证，洗刷我身上被人陷害的脏水。”李三拐被憨生这一跪，心软了，泪流了，他扶起憨生说:“我一定为你作证。”当天下午，李三拐拿着这双凉鞋和憨生一起去区工所报了案。

    第二天，区工所的李所长来到山底村，他让第七生产队队长李七把队里所有男劳力召集起来开个紧急会议。人员到齐后，李所长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我让李三拐出面作证，辨认偷牛豪凉鞋的那个人。接着，李所长让社员排成长队，一个人一个人辨认，李所长说，是他吗？李三拐回答:不是，李所长又说，是他吗？，李三拐回答:不是。当李所长走到李坤的面前，李所长问李三拐，是他吗？李三拐回答:就是他。起初，李坤不承认，还嚷着说:“你怨枉好人，不得好死。”这时，李三拐把赶集买凉鞋的前后经过向社员说了一遍，在事实面前，李坤承认了牛豪的鞋确实是他偷的。李所长让李坤把偷鞋的经过叙述一遍，李坤耷拉着头，无精打釆的说:“去年夏天的那个晚上，我和牛伟一起去牛豪家记工分，我趁牛豪和牛伟去茅房解手时，心生歹念，偷偷把牛豪叔那双凉鞋偷出藏在牛豪门前草垛里，半夜时候，我又把鞋取回家，后来我找到牛豪和队长李七，把偷鞋的事祸嫁于憨生。这时，开会的社员把目光一齐投向李坤，李坤羞得连头也没敢抬起来，这时，李坤的老婆坐在地上，哭喊着:“冤枉啊，冤枉啊，”社员们看到李坤的老婆这样圆场，有的说，家走吧，还有的说，演戏该收场了……

    李坤回家后，左思又想:“李三拐你不是人，敢出面作证，以后我不叫你有好日子过，到时候去你家找你算账。”事过半个月之后，李坤趁天下着雨，在家里独自喝了八两酒，便歪歪扭扭的去找李三拐“算账，当他走到李三拐家村庄后的水漫桥时，由于酒力发作，一不小心掉到桥下淹死了。

    牛豪得知侄儿李坤去找李三拐“算账”淹死了，悲伤至极，他流着泪对别人说:“不应该呀，他看中了我那双凉鞋，直接向我要，我也给他，他何必去偷，偷了之后，又何必祸嫁憨生，真的不应该。”

    对于李坤的死，村里人没有同情的，有的说，这是报应，死的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