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娃与二叉
文/杨宏寅


山娃在村里西北角住,几乎在每个村的西北角都住着一家破落户,村子的西北犹如祖国的大西北一样荒凉,我猜那大概是冬天来自西伯利亚的风太大了,所以把村西北角的房子都吹得七零八落,有钱的人家都搬村里住,只剩下没钱的人家替整个村子抵挡怒吼的西北风了。
说起山娃的来历,村人都说他是“空降兵”(农村又叫“带兜娃”),即是他妈妈带着他嫁到村里,给大犟做了媳妇,三十出头的单身汉一夜之间,又有老婆又有儿子,简直就是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一样,一下子完成了别人几年才能完成的任务。但是说来也怪,大犟的媳妇二叉没能给他生上一男半女,也不知哪个环节出现纰漏,总之二叉来了三年,肚皮都不见动静,大犟除大哭一场就不再在意有无亲生儿子,就视山娃为己出。

也许是来自大山的缘故,山娃个头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皮肤黝黑,长着一幅国字脸,胡子拉碴的。一直到二十八九也没讨到媳妇,论起原因,除了个低肤黑家贫外,还有一点就是他的妈妈名声不好,常与邻居因琐事发生口角,除了操着浓重的山音,还有一绝活是拍屁股跳起来骂人。一次,她家的一只下蛋母鸡丢了,也许是鸡叨别人家的庄稼苗被药死了,但她认定是被哪个邻居给煮吃了,于是大怒的二叉从村的西北角骂到我家的东北角,骂得鸡飞狗跳鸭鹅叫,我被叫骂声吸引了出去,只见二叉手拍屁股,然后在跳至最高点时,右手平伸,用中间三个指头直指正前方,同时大骂“我日你娘”,虽吐字不甚清晰,但我们一堆小孩都听懂了。后来我的一个堂哥,就把这种语言与肢体动作高度协调的骂法称为标准的“村骂”,他还连着模仿了十几次,动作虽标准,但滞空时间太短,和身强力壮且训练有素二叉差得太远,往往一句“我日他娘”说不到“娘”字就落地,总觉得姿势不够霸气,本想与二叉就“村骂”的姿势是否标准而一决雌雄,但我们几个小伙伴劝他,第一你去和二叉比,可能直接挨二叉一顿胖揍,第二就是人家二叉和你比,二叉也一定稳操胜券,我那争强好胜的堂哥想了半天也只好作罢。

后来山娃去南方建筑工地打工挣钱,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下,所幸的是,山娃从小身手敏捷,他在快着地时抓住一根立柱,但不幸的是他摔断了左腿,居然与他爹大犟一样摔断左腿,所不同的是,他爹大犟是为生产队干活摔的,除医疗费生产队全包外,又给他补助一百斤麦子,外加两斤小磨油。在当时这些基本够二个人半年的收成了。但山娃却换来了除医疗费外,还有一笔五十万的巨款。在二零一零前后,在落后的农村至少够盖五座两层小楼。于是山娃因祸得福,一个个头比山娃还高出一指的大黄花闺女送上门嫁给他,还不要彩礼。这时再也没人嫌他个低肤黑。他在村里的地位也一下子涨了很多,前几年大年初一在村里的小道上,因相互走动拜年而遇上,一瘸一拐的山娃见了我,拉住我不让走,一定要给从不吸烟的我点上一根“红双喜”软包香烟,还说,以前没钱没法感谢我,说我以前没有嘲笑他还帮他找过媳妇,现在媳妇有了孩子也有了,该谢我一下。我一生中破天荒地被抽了一口烟,同时也因受到尊重而乐不自禁了。
后来又回老家,得知他父亲大犟不在了,母亲二叉也不想连累山娃而又走了一家。山娃从此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康生活,在村里还常常主持红白喜事,受人尊重得很。

杨宏寅,网名:都市农夫,(香港)珠海学院文学系硕士。河南郑州人,现在河南电力技术技能培训中心上班,教师。喜写格律诗、自由诗、散文及杂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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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門婆亞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