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情
文、诵/苏菲航

我说的阿婆,是小姑子冬梅的婆婆。这次跟随冬梅和她的爱人杜波,一起回乡下看阿婆。
我不是第一次见阿婆,也不是第一次去她家,但我心里仍是十分激动和向往。我想念阿婆的纯朴,想念阿婆种的花生(她们叫长生果),想念她满园的瓜果梨桃,还有各种蔬菜:茂密的韭菜、长长的丝瓜、水晶般的小苦瓜、红红的小西红柿、尖尖的辣椒、横七竖八躺在地里的南瓜,还有不知阿婆怎么抱回家的三十一斤重的大冬瓜。当然,我最想念的还是阿婆那不停的唠叨和微微的笑容。
我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阿婆不在家。杜波的父亲告诉他,你妈去了东坡。我和冬梅就立即往东坡走去,路不是太远,既然是坡,就要爬,崎岖不平的沙路,我走了一会,就气喘吁吁。冬梅指着路边的一块地告诉我,这是婆婆的园子。只见栅栏上长满了紫色的芸豆,园子里有几颗长满苹果的树,再往里走,是三分花生地。想起阿婆院子里晒的一地的花生,一定就是这里长的。又想起冬梅告诉我的一件事,上周末,杜波估计家里的花生快要刨了,就回家想与父母一起收花生,帮帮老人。可回家后,母亲告诉他,花生还不熟,把儿子撵回了他自己的家。可就在杜波走后的第二天,两位老人就自己去地里刨花生了。杜波的父亲腿脚有病,不能走远路,他是坐着轮椅到坡下,剩下的路,我不知道老人是怎么一步步挪动到田间的。即使这样,他们也不想给儿女添一点麻烦。

这个园子里没有阿婆,冬梅领我继续向坡上爬去。她说:“坡顶的地里还种着地瓜、芋头、玉米、豇豆、绿豆等”。不用说种地干活,我爬到坡顶,已经歇了三次,满身的大汗,想找个地方坐下歇歇。一眼望去,地里绿油油的地瓜秧、已经快熟的苞米、葱葱的芋头,我除了对老人满心的敬佩外,又有一丝惭愧之情在心头升起。
就在我们下坡再来到那个刚刚路过的小园子时,不知阿婆从哪里过来了,已经在这里为我们摘芸豆了。我说芸豆还没有长大,这么小摘了有点可惜,阿婆却不住手的将摘下来的芸豆一把一把往袋子里装。那粗壮的手,骨筋分明,却又黑亮,她熟练的采摘着,没有丝毫的不舍和心疼,好像她所有的劳动和付出都是为了这一时刻。

回到家,老人掀开大锅,里面有老伴给她留得热饭,小米粥、面鱼(胶东的一种油炸的饼)、玉米面馒头和菜。原来阿婆从早晨五点上坡,直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看看地上我们刚摘得半袋子芸豆,再望望她今天一早摘得一袋子豇豆和绿豆,是她用整整四个小时的辛苦劳作,从山坡上背回来的。
中午吃饭,杜波去镇上买了好多菜,或许是为我,或许是为弥补没有来得及给父亲过的生日。杜波像他的父亲一样,不言不语。我和杜波开玩笑:“为我完全不必,为老人坚决支持”。我又劝阿婆:“您不用不舍得让他们干活,您们这样辛苦,真要有一天走不动了,让他们心里多么惭愧。”阿婆说:“孩子们早早的就外出参加工作了,地里的活没靠出来,看到儿子在地里干活,我从心里疼得慌。”阿婆戴着不合适的假牙,只能把馒头掰成一小块,放在碗里的稀饭泡着吃。冬梅一直在劝她多吃菜,可她的筷子总攥在手里不动。
说阿婆唠叨,不是嫌弃和贬义。仔细听她讲得话,是有道理的。她说,村里的一位老人是五保户,领取了政府发给他的养老补助金。阿婆对他说:“不能有了养老金就不劳动了,要力所能及的帮助家里的兄弟姊妹们干点活,等我们老的时候,也会得到他们的帮助。”阿婆问我们:“是不是这个理?”冬梅担心婆婆的话,使那位老人多心。我对阿婆说:“您是善意的提醒,为他的长远考虑,他会理解您的心意。”阿婆笑了:“对,就是这个理。”我心里感叹阿婆的善良和睿智,毕竟八十岁的人了,还处处为别人考虑。

阿婆的口碑,在村里人人皆知,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嫁到杜家来,丈夫兄弟三人,家境贫穷,身为大嫂的阿婆,从不与弟弟们争抢。兄弟三个分家时,三套宅院大小、房屋质量差别很大,有人建议抓阄,阿婆却说:“弟弟们先挑,剩下是我的”。阿婆的姑姑和姑父的孩子,很早就离开家乡参加革命,全国解放后,他们在省城成家立业,姑姑和姑父难舍家乡,坚决不去省城居住。阿婆就主动照顾他们晚年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等他们生活不能自理时,就将他们接到自己家里,给他们养老送终。
吃过中午饭,我们要走了。阿婆说:“你把那个大冬瓜带上,再去挑个喜欢吃的南瓜。”阿婆给我装了满满一兜花生,还把自己绑制的刷锅的炊帚送我。芸豆、茄子、辣椒、黄瓜、丝瓜、苦瓜、韭菜……,装了满满一车。我与阿婆开玩笑,我们像扫荡一样,阿婆笑着说:“好啊,好啊!”
走远了,阿婆的白发,被风吹得在眼前飘,像母亲的爱纷纷扬扬;阿婆的手,像钢筋般有力,传递给我温暖和力量。阿婆——母亲,母亲——阿婆。
202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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