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老师,国泰先生
胡光国
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到师范,到省委党校,到中央党校,到省教育学院,到中国逻辑与语言函授大学,我的老师,是师才济济,良师云集。
其中一位,便是我恩重如山的国泰先生了。
他九十六岁仙逝,离我而去。噩耗传来,肝肠寸断。他那亲切的话语,常在耳边回响,他那慈父般的微笑,永留心间。
五一年我入师范,他是我的中文老师,那时,他风华正茂,渊博的学识,非凡的风度,是我们敬仰和崇拜的偶像,我们就成了他那疯狂的追星族。
他的第一课就是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他那从容的教态,他那激情的语言,使我们身临其境。课毕,暴风雨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不久,举行全校性的征文竞赛,我侥幸地获得了第一名。他把我叫到他的寝室,谈及写文章的诸多要领,他说,好文章要有好的意境,它出自真情实感,这样才会激情迸发,紧接就是斟字酌句,要语不惊人死不休,文字要朴实,切忌华词堆砌。这些都成了提醒我讲话、习文的潜在词。
毕业时他给我题写的训辞是:做人坦诚,习文真切。这八字训辞,也就成了我一生奋力追求和践行的座右铭。
也正是这样,数年后,我就成了大右派,我们的师生情,也就无奈的了结了。
六二年,我回到了渠县,在街头遇见了他,我立即逃避,他却叫住了我,我说老师,我怕影响你,他却笑声朗朗地说,弟子三千,还有你这个所谓的右派,并连呼善哉!善哉!临别,又叮嘱我常到他那里去。
对于这个“所谓”,我思量良久,也就是这个“所谓”,增添了我劳动之余,仍读书习作的动力,我也就不时将我的习作送呈他批阅修改。

恢复高考后,我带着右派帽子,在渠县中学任教,他特地从达师专来看我,我当时教的是语文,只有一本课本,别无任何资料,图书室在文革时,早已被洗劫一空。我说现代文学、语法,都还行,古典文学有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样怎能把学生教好。他说,我民国时在川大,花了好几个大洋买的辞海还在,你拿去翻一下就行了。我如获至宝。那厚厚的两卷发黄的典籍,至今还保存完好,也权当是老师给我的遗物吧。
在那阶级斗争利剑高悬的年代,对我这个所谓的右派不避、不弃,还这般亲近。朋友,何谓高尚?这就是高尚!这就是爱生如子,这就是爱生胜于子!
七九年,我纠错平反后,去看他,他竟泪流满面的说,我为你挨了好多斗哦!我立即双膝跪下,师生就这样舒坦的痛哭了一场。
以后我就不时的去看望他,真话实说之后,他总是那句老话:走,我们去喝广柑酒!每次我都抢先付款,他却厉声斥责我说,你有好多钱?言下之意他比我的钱多,我们同是进餐人,他却多了一个买单人的身份。
达师专首次开评职称,副教授名额若干,教授只有一名,当然非他莫属了。我前去祝贺,他说头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学生的认可,社会的承认,这又是对我一次多么深刻的教诲。
一代宗师,一代风范,你竟驾鹤而去。
岁月悠悠,思念永留!我总想用一句话,来表达这浓浓的师生情,想来想去,还是这句话:
老师,你回来吧!
写在教师节
作者风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