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独木之桥(高考状元这样炼成)
【连载】(十九)
文/张涵〈韵娘·吉妮)
19.胆小父母轮番出征,衰败国企一连三拒
别无选择,我再给小哥写信,说机床四厂变卦,我愿意回周村老家,到父亲厂里上班……
“愿意”二字,满是无奈。
周村区,从东往西几条街、从南到北两条路;铸钢厂,曾经人人向往而今风雨飘摇;家属院,让我想起童年的孤单怯弱和人性的冷酷凉薄;家中,出身大户人家但从小家破人亡的慈父和性格小家碧玉甚至强势独断的严母摔盘砸碗战火不断;唯有那个小学拖延初中带帽的中和街小学承载过我的全面发挥,见证过我的精彩和荣耀……
外出闯荡之人,虽都感念故土,鲜肯回乡定居,因为面子,尤其像我这种当年各门功课全满分、体育成绩名闻遐迩甚至被著名飞机跳伞世界冠军选到大名鼎鼎的山东省航空运动学校山东省飞机跳伞队去拼全国和世界冠军的人,不但没有衣锦还乡荣归故里,还要再从举世闻名的大明湖和趵突泉所在地回到个巴掌般大小且历史悠久但少有变化的“旱码头”,这之间的错落,即使语言可以形容,也是人心所难承受。
但,我可以。我可以回去,因为我有目标,我有胸怀,所以我不在乎一时的去留进退。我要的不是留在济南,而是走出山东,因为我最终想要的是真正成才!

深知父母发怵求人,我让小哥转告父母,去找人事科的张叔叔和行政科的杨叔叔。他们一个看着我长大,对我从小就“自己主动吃窝头,留着馒头给爸爸”的优良品质早有耳闻且赞不绝口;一个曾是与我一起提着篮球四处征战的球友,对我在九六五五部队灯光球场的零度角晃过省女篮高大的防守队员稳稳投进全场第一球的精彩瞬间念念不忘。有此基础,父母不必过多解释,两位叔叔自然坚信,我到厂里哪个科室,都是文体宣传的一把好手,他们两人抢着要人也未可知。
虽然自觉极有把握,但报上已在强调,国企可以甚至应该讲究“经济效益”。为了方便厂里安排,我主动告诉小哥:哪个科室都行,反正哪个科室都是常白班。
几天之后,小哥回信。
母亲说:“跳了好几年又要回来,人家还以为咱犯什么错误了呢!再说,这没有春风哪来的秋雨?!咱平时跟人家又木有来往,我这空着手去可怎么张口……”
父亲呢?除了当年被革委会主任叫去告知他那没上过学的妻子和正上高小的儿子及还没上学的女儿将作为铸钢厂相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伟大号召的“知识青年”和先进分子代表全厂八百职工两千家属到东郊小寨村那个“广阔天地”里去“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外,再未跟厂级领导有过什么直接接触,所以他拿着女儿的来信长吁短叹不知所措。
最后,一如既往地,家中这一重大任务还是落在了身高一米四四但曾胸配大红花带着我和小哥上过山下过乡的家庭妇女崔亭兰同志那双无限瘦弱的肩上。而且,最最忌讳哥哥们“耷拉着十个手指头”回家的母亲,最后还是“耷拉着十个手指头”去了厂里,因为家里一无所有。

我能想象母亲怀着那种无法自弃的自惭形秽和小心迟疑、一路打听找到我在信中寄予厚望的人事科和行政科长、细说来龙去脉、请求叔叔帮忙时的模样。
两位叔叔放下茶杯,敏捷站起,热情拉住母亲的双手,一边诚恳表示欢迎,一边极力列举困难,一边就把对公家一贯充满敬畏的母亲送出了门外。
“老嫂子,这事它不归我管啊!”
“咱厂里现在不要人啊,老嫂子!”
与小哥的信一同寄来的,还有张叔叔特意给我写的一封亲笔信。他颇为婉转但不很清楚地解释了厂里的各种难处,但很清楚地告诉了我“没有招工指标”的明确答案。
没有指标?要是不占指标呢?
我想起了上次回家父亲说他“马上六十了,到点就退”的话。父亲十一月生日,马上就退,我不正好“顶替”吗?

“顶替”是那个年代解决就业的一个创新办法。
八分邮票迅速减少,但退役就业这等大事,花几张邮票也值,没了再到刘海去买。
炼钢就炼钢,翻砂就翻砂!别人能干我就能干!顶替不占指标的事实,让我信写的乐观而坚定。
家庭妇女崔亭兰已经为我出征过一趟,联系“顶替”的重任自然落到了近30年工龄的炼钢工人张祥道身上。
我的眼前再次出现那个一边说着“老天爷还给我个闺女”一边将我举上肩头的父亲,那个立志悬壶济世所以勇敢地自学中医但抖抖地拿着银针却总也扎不进自己小腿的父亲,那个三大球玩得都好、拉二胡经常跑调的父亲,那个饿的不行在上班时间偷偷回家捅开炉子油炸“面稀”的父亲,那个因为老婆孩子即将失去城市户口成为正式小寨村民而愁眉不展茶饭不思的父亲,那个身着蓝色帆布工作服和翻毛大皮靴戴着大手套去接那个倾斜下来的巨大钢包的父亲,那个总是因为不突出政治而没能涨上工资的父亲,那个听到我惊叫转身去找工具结果让我百宝箱里那只粉嫩惊恐的小老鼠逃之夭夭溜之大吉的父亲,那个反复说着“你说,你说了我就不打你”而手中高举的苍蝇拍永远落不下来的善良迂腐远胜东郭的父亲……

让胆小怕事又不善言辞的父亲为难,我很内疚。
当然,事关女儿未来,父亲无奈,鼓起勇气去了。
车间主任正好找到一个发泄对象:“还顶替?!我这裁人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就为这个,砖头瓦块垃圾烂菜的,动不动就飞上三楼来了。有一次半夜,一块砖头飞进窗户,直接砸我老婆头上了,当晚就送了急诊,差点要了她的命!再说啦,咱炼钢和翻砂这活,它就不是女人们干的,所以咱们就算招人也绝对不要女的!顶替也不行!”
父亲小心尝试理论:“咱们车间不是也有几个女的?”
主任:“她们不是自己有问题就是家里有问题!”
就是说,我这放下身段准备打道回府,那个残垣断壁破铜烂铁的铸钢厂,还拿劲摆谱地不要?!



张涵,曾是山东省飞机跳伞队专业运动员,山东省会外语类高考状元,留美MB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清华大学、中国政法大学等三家顶级中国大学全职教师/兼职教授,CPC、NP、UDI、JDC、JDC-SOUTHERN等五家特大跨国外企职业高管/中国首代,世界银行独立咨询专家,世界银行工商管理及英语培训首席专家/首席讲授,专职写作者(《全球通用【张涵英语】速成宝典》、张涵自传《痴情地活过这个残酷的世界》《张涵杂文正论》等),业余音乐人(奥帆赛主题曲《我们航行》(词曲唱)获2008北京奥运全球征歌优秀歌曲大奖、《中华在崛起》(词曲唱)一月网转超过千万并被各大音乐网站收录,《张涵百首诗歌集》(大歌小歌、民美通俗、抒情说唱、中文英文),现代歌剧《快快长大》词曲编剧(创作中)。
待续,下期更精彩,努力更新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