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风采】
吴金泉,新疆作家协会会员,吉木萨尔县政协委员,文联理事、副秘书长,作家协会副主席,《回族文学》杂志社签约作家,湖南毛泽东文学院第五期新疆作家班学员。发表中短篇小说五十余篇,出版短篇小说集《水的童话》,中短篇小说集《五枚金戒指》、《故土》、《旋转的花裙子》、《古道啸声》。
【作品简介】
几个结伴而行的人,去一片死亡之海探险,不幸两个人迷失在一片原始的梭梭林中走丢了。在营救中,面对死亡,同行的人却持各种不同的观点与看法,救与不救,在每个人的内心掀起了波澜,冲击着他们每一个人,使他们的人生有了一次大起伏、大转折。透过种种现象,逐层深入地对人性进行了淋漓尽致的剖析,使每个出场的人物都得到了一次充分亮相表演的机会。也展示出两个艺术家对人生信念的执着,不惧生死,不畏死亡,在死亡面前依然坚持自己对艺术的追求。从而揭示出赤裸裸的人性,给人以启迪,给人以警示。只有到了生死关头,人,才能暴露出自己的真正本性。
寻 梦 罗 布 泊
吴金泉
一
许峰一行八人初次进入了罗布泊。
罗布泊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是一块神秘的死亡之海。多少年来很少有人敢向哪里涉足,提到它都会令人不寒而粟,毛骨悚然,望而生畏。自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闯入罗布泊,才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斯文、赫定在《亚洲腹地探险8年》一书中写到:罗布泊使我惊讶,罗布泊像座仙湖,水面像镜子一样,在和煦的阳光下,我乘舟而行,如神仙一般。在船的不远处几只野鸭在湖面上玩耍,鱼鸥及其他小鸟欢娱地歌唱着……
现在,被探险家赞誉过的这片水域已完全消失,罗布泊成了令人恐怖的沙漠翰海。
许峰带着石友胡二宝、作家李迎春、摄影师孙立民以及他们的夫人,两车八人闯进了罗布泊。
梁金虎给他们当向导。
三辆车一头扎进沙海,并排推进,向前狂奔。漠野深处,几股沙尘随风荡起,遮天蔽日,像几股滚滚烟柱,在旷野飘飞、扩散,沙尘遮住了飞驰的车辆,在荒漠形成了一幅壮观的画面,震撼人心。梁金虎带着他们驰进了著名的罗布泊天坑,围绕着天坑狂奔起来。天坑象一个深锅,硕大无比,只有车围着坑壁旋转,才能逐渐下到坑底。如果从上往下看,他们的车就像几个小火柴盒。
梁金虎冲在最前面,他好像在考验许峰和胡二宝的驾车技术,三辆车像离弦的飞箭,绕着坑壁越旋越深,直达坑底。梁金虎跳下车,对许峰说:“你们开的这两辆车性能不错,你们两人的驾驶技术也都棒棒哒。怪不得你们敢来罗布泊呢!”
他们八个人中,作家李迎春是好奇心驱使,携夫人杨春燕来罗布泊观光的。摄影师更是向往罗布泊已久,早想来这里拍照,经作家一撺掇,便带着老婆孔令娟也乘车来了。还有许峰的妻子姚美丽,胡二宝的妻子罗艳珍,他们四个人全是玉石爱好者,经常自驾游搞一些户外活动,几乎跑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山山水水,捡下的石头应该用吨来计量了。作家为了写出更好的游记,第一次亲临罗布泊,他想亲身体验一下罗布泊的自然风光、气候变化、和那种与别的地方不一样的神奇,写出一篇震惊中外的游记。摄影师更是从许多杂志上看到了有关罗布泊的图片,他一直渴望能来一次罗布泊,拍出与众不同的摄影作品,参加全疆的摄影大赛,期望着自己的作品获一次大奖。捡石头的更是想在罗布泊捡到奇石异宝,以圆自己的寻宝梦。进入罗布泊,他们都是第一次。
这次行动,他们在出发前就做了周密的计划,备好了帐篷和生活用品,以及在荒无人烟的罗布泊防风沙和防野兽的照明设备、棍棒之类的备用品。他们几人都各具特色,领头的许峰勇敢果断,胡二宝计划周密,李迎春集智慧与勇敢为一身,只有摄影师孙立民沉稳寡言。
进入罗布泊,他们便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客栈主人叫梁金虎,是河南人,女主人叫严红,两口子经营了一个简陋的旅馆、餐厅、小卖部维持生活。小店很少有人来,两口子平时没事了便进罗布泊捡石头,更多的时候客栈由严红管理,梁金虎带游客进罗布泊腹地探险,带石头爱好者去捡奇石。没人来客栈时,他便到附近的铁矿干活。
梁金虎对罗布泊充满了好奇和热爱,他时常带游客和捡石头的人驾车游遍了罗布泊,对罗布泊的地形地貌特征非常熟悉。有一次,他的车抛锚了,梁金虎独自一人徒步走了十多个小时才走出大漠。一路上,烈日当空,空旷的荒野没有车,没有人,甚至连只飞鸟也见不到。沙漠的植物被烤晒的无精打彩,稀稀拉拉的肃立着,冷眼观望着这个独行者,表示费解和不可思议。梁金虎的嗓子干的冒烟,肚子饿的饥肠膔膔,双腿又酸又困,到后来,他简直不是在走,而是在踱,不论他鼓多大的劲,可两腿就象灌满了铅,沉重的向前迈不动。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客栈,一头扎在床上就像死去了一般。严红吓坏了,赶紧给他做好饭,喊他,他却呼呼大睡,任她推摇,就是无法弄醒,只好让他继续睡觉。
梁金虎来罗布泊已经有些年了,他的客栈设在罗布泊的外围,接待着过往的客商。其实,来罗布泊的人并不多,有探险的,考察的,更多的是来罗布泊捡石头的。他们进罗布泊时,哪里已处于半封闭状态,石头已不让捡了,好在李迎春有作家证,孙立明有摄影师证,是来罗布泊采风的,梁金虎才给他们充当向导,把他们带进了罗布泊。
二
三辆车穿行在天坑的丘壑之间,围着天坑旋转起来。车在坑壁的脊柱上,像随时都会一头栽下去,在曲折迂回中,车速逐渐的慢了下来。沙尘散尽,他们将车停了下来。梁金虎说:“到了,就在这一带宿营吧。你们明天出了天坑,在周围一带转转,这里的地貌很特别,你们肯定会喜欢的,顺便,你们还可以捡一些奇石。”
梁金虎还有事,扔下他们便回客栈了。
李迎春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地貌。一个巨大的天坑就在自己的脚下,车已下到了坑的底部,分布在丘壑之间,像两只爬行的怪物蹲伏在坑底。
这时,夕阳西下,正是拍摄照片的最佳时机。孙立民按动快门,“咔嚓、咔嚓”的拍摄起来。天坑辽阔博大,丘陵纵横,空旷而悠远。沙坑的边壁奇形怪状,远远看去,像一幅幅美妙绝伦的图画,给人以震撼和美感。坑底是波澜起伏的戈壁,偶尔可见几丛沙生植物分布在砂砾中,那原始的地貌形态各异,似丘陵,似山壑,色彩斑斓,像晚霞幅射下静止不动的彩图,呈现出不同的色彩,连接起来,和西天的彩霞相映成辉,光茫四射。
傍晚,他们搭好了帐篷,开始埋锅造饭,在坑中宿营。李迎春和孙立民聊着美景,许峰和胡二宝聊着石头。女人则把玩着捡到的美石,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不时地插上几句。许峰第一次领众人来到这荒无人烟的罗布泊腹地,心中有些胆怯。看着天空闪烁的星星,它们眨巴着眼睛,忽闪忽闪,明亮而清晰,想着沉入沙海的自己,感觉自己就是一粒沙,渺小而苍白,随时都会被风卷起,沉入无际的大漠。半夜,他被一个奇怪的恶梦惊醒,他梦到了一只狼,离他很近,正用绿森森的狼眼盯着他,使他不由的毛骨悚然。他猛的一激灵,便醒了,发现却是一梦。他回忆着梦中的情景,觉得有点害怕。外面刮着风,吹的帐篷呼呼作响,象无数的鬼魂在向帐篷碰撞,他的意识里突然冒出了一群鬼魂,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驱之不去,把他惊吓的不轻。这个地方生疏而荒凉,谁知道一场大风过后会有什么变化,会是什么样子呢?那些在这里失踪和惨死的人,就是被罗布泊奇异的气候变化所吞噬掉的。他尽管跑过许多地方,也经历了许多险恶之事,但对罗布泊还是心存余悸,生怕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他不由地坐起来,外面除了风声,并没有什么动静。刚才出现的鬼魂也许是一种幻觉,是他内心惧怕产生出来的,他望望其他人,他们都在呼呼大睡,鼾声四起。他感到尿憋得慌,便壮着胆子走出帐篷。他猛然发现,在明亮的月光下,地面满是发亮的石头。奇怪了,昨天怎么没有发现呢?是不是一场风把石头全刮出来了?他没有声张,回到帐篷悄悄睡下,因惦记着那些石头,他并没有睡踏实。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趴起来,到发现石头的地方去看。眼前的情景使他猛然惊呆了,心突突地狂跳着,许久都没有停息下来。地面上都是蛋白玉、宝石光、戈壁羊脂,它们平铺在沙滩,在晨光中闪烁着银光,刺得他眼睛都模糊起来。他大声呼叫着胡二宝、李迎春和孙立民,让他们赶快起来。那几个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骨碌翻身跑了出来,一看满地的玉石,不由得“啊,啊”欢呼起来,并快速扑向那片石头,不顾一切地捡拾起来。孙立民不失时机地抢拍了一些镜头,便放下相机捡石头。他们很快便装满了一皮卡车,直到把那些玉石全捡完了才罢休,把他们兴奋的忘了苦与累。
车装满了,问题出来了。超载的皮卡根本开不出天坑。许峰说:“用我的车拖,其他人从后面推,这样总可以上去的。”
大家一致同意。于是,在许峰的越野车后面栓了一根绳,拽着皮卡车爬坡前行。李迎春和孙立民还有一帮子女人在车后推着皮卡。路坑坑洼洼,几乎都是沙梁。车从坑底往上开,得绕着沙梁向上攀爬。遇到沙滩了,就把车轮陷进去了。李迎春和孙立民便用铁锨铲去轮胎前面的沙粒。铲一节,车往前移一节。他们两个柔弱书生,都是搞艺术的,没干过重体力活,不一会儿功夫,便累得满头大汗,脸胀的通红。才两天时间,他俩便被罗布泊的太阳和风沙刮晒的黑而憔悴。遇到沙子堆积很深、很厚的地段,他们就把车垫、防潮垫、褥子取下来铺在沙包上,使车轮免得沦陷进去。许峰的女人姚美丽说:“这样走到何年何月啊?这么大的天坑,啥时才能走出去?干脆,把差点的石头扔掉一些,这样,车就陷不住了。”
胡二宝说:“这些石头可都是宝啊,哪有差的?说啥也不能扔。”
姚美丽说:“这是什么地方?死亡之海。许多人都莫名其妙的在这里消失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舍不得石头,难道连命都不想要了?”
许峰说:“乌鸦嘴。我们这么多的人,还能走不出去吗?死的都是探险家,是一个人独闯罗布泊。知道吗?”
姚美丽说:“人多有啥用?一场沙尘暴全完了。不要舍命不舍财。是石头值钱还是命值钱啊?”
许峰火了,愤愤地说:“你这个婆娘,能不能说点吉利话?早知道你这样,就不带你来了。扫兴。”
姚美丽说:“要早知道你们这样,也不跟你来罗布泊。”
李迎春说:“都少说两句,省下劲推车。”
许峰和姚美丽也自感闲抬扛没用,不吭声了。
他们把皮卡推到平滩,已是夕阳西下了。大漠显出了少有的壮观景色,把李迎春和孙立民吸引了。其他人一个个累的又饥又渴,趴在沙滩上不动,取出囊和水吃喝起来。只有孙立民嚷嚷着要去拍照,并让李迎春陪着去,因为这里的景色,对一个摄影师来说应该是新鲜而壮观的。
许峰说:“都别乱跑。我们吃点东西,赶快往回返。这里到处都有你想不到的好景,明天再拍也不迟。”
他们简单的吃了些囊,喝了矿泉水,便又上车,直向大漠的纵深地带驰去。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一片梭梭林,几乎都是枯干的树,活着的很少。那些梭梭树,毫无生气地兀立着,使苍茫的大漠更显得凄凉、悲壮。
孙立民将头探出去,随着车的颠簸抢拍着照片。许峰看他对艺术那样执着,便将车停下,让孙立民去梭梭丛中拍照。
孙立民和李迎春向大漠的纵深地带走去,梭梭林分布在沙丘上,时而可见几栋红柳、野刺生长在林中,稀疏而毫无生气。那奇异的沙包,如丘陵起伏延伸着,毫无规则,被风打造的奇形怪状、形态各异。这种景观只有在罗布泊才能见到,摄影师快速按动着快门,作家仔细观察着沙丘在夕阳的照射下起到的微妙变化。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这时,刮起了一股怪风,卷起飞扬的沙尘,呼啸着在梭梭林中起伏翻滚,荡起的沙尘在暮色中把梭梭林遮盖的一片黑暗,他们摸黑转了几圈,却发现还在原地转悠,他俩找不到返回的路了。
天快黑了,李迎春和孙立民还没回来。许峰感到:李迎春和孙立民一定是迷路了。
同时,他也突然发现,他和胡二宝似乎没有走对返回罗布泊客栈的路,他们转出天坑,向相反的方向驶去了。
三
从前,罗布泊并不是沙漠,在很远的年代,哪里牛羊成群,万马奔腾,绿树环绕,河水清澈明净,波光粼粼,形成了一片戈壁翰海绿洲。
罗布泊,顾名思义,“泊”字左边有三点水,意为这里原先是湖泊。只从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闯入罗布泊,它才逐渐的为世人所知。
八十年代,著名科学家彭加木探险罗布泊,在那里神秘失踪。时隔十多年,探险家余纯顺再次闯进罗布泊,又在那里遇难。这些怪异现象,更给罗布泊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汉书、西域传》记载了西域36国在欧亚大陆广阔腹地画出的绵延不绝的绿色长廊,夏季走入这里与置身江南无异。昔日塔里木盆地丰富的水系资源滋润着万顷绿地。当年张骞西出阳关,出使西域,就是从罗布泊穿过的。当他踏上这片土地时,被它的美丽惊呆了。这里绝不是他想象中的荒凉萧瑟的不毛之地,映入他眼帘的是遍地绿野和金色的麦浪,张骞所到之处大力传播内地文化和针织工艺,为西域开辟出了一条丝绸之路。
罗布泊是亚洲大陆上的一块“魔鬼三角区”,古丝绸之路就从这里穿过,无数探险家深入其中,变成了孤魂野鬼,偶尔可见荒野中有人的枯骨,悲壮惨烈,那些关于罗布泊探险者舍生忘死的故事,给罗布泊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据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出身王族的青年,名叫罗布淖尔,他聪明伶俐,英俊潇洒,爱好音乐,极有才华。罗布淖尔的父亲是这里的霸主,统治着塔里木盆地的这方万顷沃土,因年事已高,让罗布淖尔继承王位,以维持罗家的统治地位。可罗布淖尔不愿为官,一心只想追求自己的艺术事业。他决心放弃大好前程和荣华富贵,穿越漫漫沙漠,去龟兹学习歌舞,进行深造。他主意已定,便打点行装,悄悄地独自一人一路西行,直奔龟兹。当穿越塔里木盆地时,他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沙漠的路了。他穿行在绿树丛中,左冲右突,走来走去还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后来,他又饥又渴,精疲力尽,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塔里木盆地住着一个风神,她修炼已久,功力深厚,能呼风唤雨,随心所欲。她依仗自己的修行和道行,主宰着那片土地。
风神有个女儿,叫米兰,她天真烂漫,性格活泼,美丽动人,她时常深入林中外出玩耍。那天,她正在林中穿行,嗅到了一股生人的气息,便驾起一股风在绿树丛中巡视。她猛然发现了罗布淖尔,见他昏倒在地,便走向前去,腑身探探罗布淖尔的鼻息,还有一息尚存,便拿起水壶,给他灌了一点水,而后扶他坐起来。不一会儿,罗布淖尔醒了,他睁眼一看,身边守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不由地怦然心动。两眼定定地望着米兰,脑子一片痴迷。
米兰又给他灌了些水,给了他一点干粮。看到他狼吞虎咽地吞吃着,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米兰看罗布淖尔的衣服,料定他不是等闲之辈,又见他拿着笛子,便请罗布淖尔吹一曲。
罗布淖尔感激米兰的救命之恩,便拿起笛子,满怀深情地吹奏起来。笛声轻柔舒缓,悠扬动听。米兰情不自禁,随着优美的旋律跳起舞来。米兰正值青春妙龄,情窦初开,生的美若天仙,天真烂漫,二人一见钟情,倾心相爱,一时难舍难分。风神发现女儿与凡人相爱,一怒之下,便将女儿囚禁起来,不让她跟罗布淖尔相见。米兰日夜思念罗布淖尔,整天以泪洗面。罗布淖尔得知心爱的姑娘被关,一时竟忘了去龟兹学舞,每天站在林中,远远望着关米兰的屋子,吹起笛子,用笛声倾诉自己的相思。笛声悠悠扬扬,被微风送到远方,传入米兰的耳中。米兰不顾一切,撬开房门,偷偷地跑了出去,扑向她心爱的罗布淖尔。
风神一看女儿逃了出去,顿时勃然大怒,当即作法,平地刮起了一股大风。那股风卷起飞沙,象把利剑,直刺罗布淖尔的眼晴。罗布淖尔感到眼睛一阵生疼,逐渐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那股风把米兰刮向天空,又重重地摔了下来,摔断了米兰的双腿,让米兰无法行走。随即,风神又作法,将罗布淖尔和米兰刮到了东西两面的荒漠上,惩罚他们终身无法相见。
罗布淖尔和米兰的爱情受到了风神的无情阻碍,一度使他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处于痿摩不振状态。从此,再也看不到罗布淖尔的笑脸。每天,他守在那片荒漠,眼中流着泪,想象着心爱的米兰在哪里?她还好吗?他什么也看不见,但米兰的笑脸却一直刻在他的脑中,时时在他的眼前出现。想着心爱的姑娘,他吹起笛子,唱起思念米兰的歌,一遍又一遍。笛声伴着歌声,凄婉、伤情,寄托着他对米兰深深的思念,向着被隔在不知什么地方的姑娘倾诉离别的相思。在优美的旋律中,米兰看到了罗布淖尔,他正站在荒漠上,深情地为她吹奏、歌唱,她听到了罗布淖尔优美的歌声,听到了罗布淖尔动人的笛声,于是,她爬起来,和他对唱起来。
他们二人天各一方,无法相见,只能用歌声表达彼此的心情,真是思念心切,犹如利刃剜心!米兰思念情郎忧心,竟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滚滚泪水汇聚成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形成了一片晶莹的湖泊。罗布淖尔也化成一股细流,缓缓的流入湖泊,把自己溶入到那片湖水中。从此,人们把那个湖泊叫罗布泊。
罗布泊湖光山色,碧水蓝天,诸多支流汇入其中,一脉相连,恰似颗颗珍珠洒落大地,就象米兰多情的泪珠。
后来,米兰姑娘思念成疾,一命归西。突然,一夜之间天地变色,湖泊干涸,波光粼粼的罗布泊顿时消失,留下了满地的银沙分布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银沙象米兰姑娘的白发,直铺到塔里木盆地的天边地角。它们象颗颗泪珠,洒在大漠戈壁,诉说着一段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四
李迎春和孙立民原路返回,去寻找许峰他们,却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刚才出来的路被风一吹,没有踪迹了。他们找不到自己的脚印和车辙,也找不到他们进梭梭丛时的那片枯树林。孙立民测定了一下方位,看到前面凹下去的地形,便带着李迎春向那里奔去。
天黑的象口锅,夜空中星星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散乱的梭梭象蹲伏在沙丘的怪兽,张牙舞爪的伺机向他们迎面扑来,他俩由紧张转为恐慌,生怕此时乱树丛中跳出一只狼。
李迎春急了,对孙立民说:“糟了,天这么黑,我们怎么找到许峰他们呢?”
孙立民说:“我们好象走错了方向。”
李迎春说:“我也觉得不对劲。可是,我们刚走过的路,怎会没有一点痕迹呢?”
孙立民说:“这里地形复杂,而且很相似。绕来绕去好象还在原地。”
李迎春说:“现在,我们应该向外走,走出这片林子,才能找到停车的地方。”
孙立民说:“奇怪了,我们出来了一会儿功夫,怎么就走不回去了呢?”
李迎春说:“这个地方太恐怖了。怪不得那么多的人都死在了这里!”
孙立民说:“大作家,你别说的那么吓人。你一说,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李迎春说:“不是我吓你,我从很多资料查了,罗布泊的自然环境很复杂,有时还会出现幻觉,刚走过的地方会在一阵怪风过后起变化,让人迷失方向。”
孙立民说:“我一年四季走南闯北,去过昆仑山、阿尔金山、穿越过独库、川藏公路,什么危险没经历过啊!怎会在这里迷失方向,找不到出林子的路呢?怪事!”
李迎春说:“是啊,真怪!”
孙立民说:“现在怎么办?”
李迎春说:“我怎么知道?你判断一下方位,我们现在在哪?”
孙立民说:“无法判断。我们只有继续找了。”
李迎春说:“没目标怎么找呀?”
孙立民说:“那也不能呆在原地啊!呆在原地只是被动等待,我们走不出去,他们更找不到我们。”
李迎春说:“我们继续往出走吧,不知他们急成啥了!”
孙立民说:“对,继续往出走,我就不信两个大活人,还能让这片梭梭林困住了。”
他们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周边,四周一片黑,看不到什么明显的标志性物体,只有梭梭的枯干静立着,它们很相似,在夜色下显得奇形怪状,阴森可怖,似乎在看他俩的笑话,或者,在等待他们的死亡。
夜空星光闪烁,他们观望着北斗七星,根本无法分辩出具体方位。走,他们不知该向那个方向走。不走又不行。他们左右为难,真不知如何是好!
五
许峰和胡二宝不见李迎春和孙立民回来,顿时感到情况不妙。而且,他们也发现自己走错路了,知道了目前的处境和情况的严重性。他们两个顺着李迎春、孙立民进梭梭林的路找了几圈,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又担心几个女人的安危,便急忙返回。这时,天已经黑了,他们呼叫几个女人赶快过来,商量一下现在该怎么办?
那几个女人在附近不远处捡石头,正捡的起劲呢,听到许峰和胡二宝呼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一起赶了回来。
原来,作家和摄影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估计是迷路了。他们也走错了方向,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
胡二宝焦急的说:“他们两个不见回来,肯定是迷路了,咋办?”
许峰说:“刚才我和二宝去梭梭林找了一圈,根本不见他们的人影。”
杨春燕说:“那我们开上车,赶快去那片林子找。”
孔令娟说:“对,他们能看到车灯的亮光呢!”
胡二宝说:“我们的车装着这么多石头,怎么在梭睃林中开?”
许峰说:“那我们就宿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胡二宝说:“我们宿在这里没什么作用,我的意见是先回客栈,把石头卸下来,再返回来找。大家看咋样?”
杨春燕说:“要不,我们把石头卸在这里吧。回客栈再返回来,那得多长时间?”
孔令娟说:“我同意杨春燕的意见,把石头卸了,找人要紧。”
胡二宝说:“你们救人心切,这我理解。可是,这么黑的夜,我们又不熟悉这里,到哪去找人呢?不要人没找到,把我们也弄丢了。”
杨春燕说:“要回你们回,我去找人。”
胡二宝说:“这么黑的夜,我们出去一个丢掉一个,到时候谁找谁啊?”
杨春燕说:“我们丢下他们两个回客栈?不行。坚决不行。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你们两个大男人,走南闯北什么经验没有?赶快想办法啊!”杨春燕几乎是带着哭声在哀求。
胡二宝说:“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杨春燕又望着许峰,哽咽着说:“许哥,你是领队,你说句话啊!”
许峰无奈地说:“唉,现在,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
胡二宝说:“这样吧,先把石头送回客栈。这些石头我给你和孔令娟一人分一份,你们这次出来的费用就不让你们承担了。咋样?”
杨春燕说:“我不要石头。我要找人。人都没了,我要石头干什么?”
罗艳珍说:“对。赶快想想办法,得把李迎春和孙立民找回来呀!他们一个作家一个摄影师,可是两个宝贝呢!”
姚美丽说:“宝贝个屁!不让他们跑,还非得去拍什么照?这一片荒滩,有什么好拍的?我们跑遍了全国各地,什么好景没见过,至于对这个荒漠动情吗?”
罗艳珍说:“你真是见识浅,艺术家的事,你懂吗?”
姚美丽说:“别管我懂不懂,象这样的景,在我的眼里一文不值。”
罗艳珍说:“和你谈这些,等于白说。作家和摄影师的事你真不懂。”
姚美丽说:“你一提李迎春我就来气,一天就知道写,穷的连给杨春燕买一条裙子的钱都没有,还作家呢?是坐吃山空的家!还有孙立民,有两个钱,尽买了摄影器材,光那些玩艺儿就花了十几万呢!光说他们穷呢,这样胡整能不穷吗?唉,这两个男人不知是咋想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捡石头的。捡石头明明能挣大钱,他们放着石头不捡,却去拍什么照。唉,杨春燕和孔令娟跟上他们受苦了。你们知道吗?胡二宝给你们的石头,能买一辆车呢!”
许峰说:“闭上你的臭嘴。捡石头的能跟作家、摄影师比吗?人家是艺术家,干的是造福人类的事情。捡石头的有两个钱就了不起了?对社会做的贡献有他们大吗?”
姚美丽也发火了,愤愤地说:“贡献顶个屁呀?能买来小车和楼房吗?胡哥捡了十年石头,置下了三套楼房、五间门面房,两辆小车,一个大玉石店,比一下,是谁做的贡献大?在社会上是谁风光?”
杨春燕说:“你们别吵了。我家李迎春穷,没本事,我认了。谁让我跟个穷书生呢?别人再有钱,我也没有眼红,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孔令娟说:“就是,如果看不起人,就早早说,我们穷,又没有跑到你们门上要饭,损人干啥?”
姚美丽说:“我又不是说你们,我是说那两个男人。”
杨春燕说:“李迎春不是我的男人啊?”
孔令娟说:“孙立民惹你了吗?你干嘛如此损他?”
姚美丽说:“你们两个怎么不知好歹呢?你们平时嫌自己的男人没本事,挣不来钱,在背地里把作家和摄影师说的一文不值,现在怎么又护起他们来了?”
杨春燕说:“我平时也就发发牢骚、说说气话而已,我说自己的男人是我的权力,哪能轮到你说?”
孔令娟说:“就是,孙立民再不好,也是我的男人,轮不上你在背后戳三道四。”
姚美丽脸涨得通红,那张富态的脸由于饥肉的抽拉激起了一块横肉,不大的眼睛射出了两道凶光。她高高仰起头,轻视地望着那两个女人,显出一付泼妇相。她的声音一下抬高了一倍:“好啊,说了你们男人几句,你们两个还翻脸了。那天,你们两个唧唧咕咕地嚷着穷日子没法过了,要找个网友傍大款呢!”
杨春燕说:“你不要说是弄非,谁说傍大款了?”
姚美丽说:“你不要不承认,红口白牙说下的话,想抵赖啊?”
杨春燕说:“姚美丽,我算看出你的真面目了,你真正不是人。你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
姚美丽的脸扭曲的变了形,她抬起双手,抖着两个手腕上戴着的大金镯子和玉石镯子,气哼哼地说:“咋了?不服啊?我就有钱了,我想穿什么就买什么,尽买高档的。你看看你穿的这身衣服,都三年了吧!你长得漂亮顶啥用?人是衣裳马是鞍,跟上男人就是图吃穿。哼,还作家夫人呢,跟上那个书呆子非穷死不可!”
杨春燕和孔令娟顿时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姚美丽虽然长相一般,却满身的珠光宝气,两只手上戴满了黄金戒指,脖子上吊着玉坠,耳朵上戴着一付大耳环,身上穿的衣服全是名牌。看她这身打扮,根本不象来这荒无人烟的罗布泊,而是去逛都市的高档大超市。
许峰一声断喝:“住口,姚美丽,说话口上积点德。作家是受人尊敬的人,李迎春并没有惹你,你为什么和他过不去?”
姚美丽说:“不是话赶话,被作家夫人气昏头了嘛。”
杨春燕的眼眶里涌动着泪花,终于控制不住地流出来了。她咬着嘴唇,对孔令娟说:“走,我们的男人,我们去找。人遇到事了,才能看透人心,求人不如求自己,现在的人,谁都靠不住。”
孔令娟说:“对,我非要找到孙立民,生要和他生在一起,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杨春燕和孔令娟不顾胡二宝和许峰的阻拦,一头扎进了暗夜之中。突然,她们的胳膊被两只有力的大手抓住,胡二宝和许峰硬是把她俩拽了回来。
胡二宝说:“黑咕隆咚的,到哪去找人?人没找到,自己就丢了。听我的,赶快回客栈,老梁对这里熟悉,必须让老梁带上我们去找。”
许峰说:“是啊,如其干等,不如赶快去找老梁,他肯定有办法。”
杨春燕和孔令娟觉得胡二宝和许峰说的有理,只好同意了。
六
胡二宝他们回到了罗布泊客栈,已经半夜了。梁金虎一看那一皮卡车玉石,不由的惊叫起来:“噫,乖乖,你们可真行,捡到了这么多的宝石!”
严红也随即赞叹:“哎呀,属你们运气好哩。俺在这开店十多年,没见过捡这么多玉石的人。噫,真行哩。”
梁金虎两口子惊叹地叫着,眼睛都瞪圆了。他们在这开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来这里探险的人,从戈壁滩回到客栈,晚饭后就和梁金虎聊天,听这个河南汉子谈自己的过往经历,听他讲许多有趣的故事。
梁金虎家居河南南阳,是玉石集结地,有中国玉都之美称。南阳市的镇平县石佛寺镇,有来自全国各地从事玉石经营的十多万商户,从事玉雕、玉石经营。其中,石佛寺还有来自新疆的一千五百多名维吾尔族玉商在经营玉石。当地政府为发展玉石文化,为石佛寺的玉商修建了公租房、幼儿园,街道两旁的路牌写着汉文和维吾尔族两种文字,还专门从新疆招聘部份管理人员在石佛寺任职。
梁金虎来自玉都,却缺少对玉石的认识和了解,没有接受系统的玉石文化熏陶。他十多年前就来到了罗布泊,把平时拣到的玉石运回老家,在修新房子时,竟然把十四吨玉石当成基石埋在了墙基下面。后来,他慢慢的接触了玉石,接触了玉文化,才知道那些埋在墙基下的玉石都是宝。之后,他时常对玩玉的人说:“我的房子是用玉石堆积起来的,价值连城呢。”
梁金虎竟然用这种方法,把他捡到的玉石保存起来了。其实,砌地基时,他真不知玉石的真正价值。
梁金虎两口子正在欣赏玉石,却猛然发现了什么,急忙问:“噫,作家和摄影师呢?”
杨春燕“哇”地一声哭起来,孔令娟也在抹眼泪。
胡二宝低垂着头说:“他们两个跑丢了。”
杨春燕抓住梁金虎的胳膊,哭着说:“梁哥,救救李迎春和孙立民吧!求你了。”说着,就要给梁金虎下跪。
梁金虎忙拉起杨春燕,说:“放心吧,我会救他们的。他们在哪个地方跑丢的?”
许峰说:“我们出了天坑,跑错了路,不知跑到了什么位置。那个地方有一片梭梭林,多数都是枯枝,他们进去拍照,便没有出来。现在,需要准备些什么?我们一块去。”
梁金虎说:“噫,我知道那个地方哩。你们先把石头卸了,然后休息。明天赶快到哈密公安局报警,把警察带到他们丢失的地方,然后分头去找。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杨春燕说:“梁哥,带上我吧,我也去。”
孔令娟说:“我也要去。”
梁金虎说:“车跑的是一个线路,人多没用。你们明天坐胡二宝、许峰的车去找。你们对这里不熟悉,随上警察去找,不然,会迷路的。”
许峰问:“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行吗?”
梁金虎说:“这个地方我跑遍了,放心吧!”
杨春燕说:“就让我和孔令娟给你做个伴吧!”
梁金虎坚定地说:“算了,你们跟上我,还得让我操心,就不要给我添乱了。”
杨春燕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担心他们的安危,我非去不可。”
孔令娟说:“我也去,你们别拦我。”
许峰说:“再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我们报警后一块儿去,别再耽搁时间了,让老梁快去吧!”
胡二宝说:“老梁说的对,我们就听老梁的。”
梁金虎往皮卡车里扔了几个废旧轮胎,便开着车向夜的深处驶去。
七
罗布泊沉浸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夜,像倒扣着一口锅,把旷野挤压在一片狭小的空间里。目光所及之处,隐现着摇曳的树影枯枝,随风轻轻的舞动着,像无数的鬼影在风中跳舞。远处,黑压压一片,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像逼人的鬼怪扑面涌来,张牙舞爪,把他俩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李迎春想到了书中的记载,产生了联想:这个地方果然是凶险之地,死亡之海,绝不能等闲视之!两个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竟然睁着两眼迷了路,不能不说此处的怪异。凭他们以往的经验和判断,他们会找到方位,沿着自己的来路顺利返回的。可偏偏他们的判断出现了失误,感觉离许峰他们竟然越来越远。还真是怪事了?李迎春和孙立民经的多见的广,一直在外面闯荡,还从来没有把自己弄丢过呢!
李迎春是一个三流作家。所谓三流,就是在小县城还小有名气,发表过一些文学作品的文学爱好者。把他称为作家,是因为他曾自费出过一本散文集,被省作协吸收为会员,他也就成了名符其实的作家了。
自他加入省作协后,他的创作热情更高了。时常去外面采风,把本地的自然风光、人文情怀用文字舒发出来,进行多方面的宣传。他写遍了家乡的山山水水,倾注了自己的全部心血,为家乡的建设和发展尽情讴歌。可,不幸的是,正如姚美丽所说,他热衷于自己的事业,把家庭却搞得一团糟。首先,是经济出现了危机,他没有正式工作,没有丰厚的经济来源,两口子靠经营一个小小的迎春书屋维持生活。但是,他书屋的生意很不景气,除了卖一些课本和学生资料,满架子的文学书籍几乎连一本都卖不出去。他自己出版的书起初摆在一进店门一个很起眼的地方,后来,因无人问津,他把那本自己认为是得意之作的作品,挪到了一个小角落,把它永远冷落到了哪里。他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是他写的书,甚至,他也不跟别人谈自己的书,他现在的表现似乎是出了一本书,好像干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他从省城的旧书摊淘来了许多文学名著,半价处理,但,尽管是半价,还是没人买。现在的人都在看手机,看网络文章,没人看纸质书了,他书店的收入刚能维持他清淡的生活,他出版的书和写的其他作品都做了贡献,给他变不回来一分钱,甚至,正如姚美丽所说,他连给杨春燕买一条裙子的钱也拿不出来。
有时,他真想让杨春燕离开自己,由他独自承受来自生活多方面的压力与苦难,不让杨春燕再跟着他受苦。可他又舍不得杨春燕,舍不得那个没有过多索求,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他感到自己的人生很失败,因为爱好和追求,选择了文学。而文学只给他带来了精神层面的享受,而没有给他带来物质和生活的富有。他出的那本书花了两万多块钱,印了一千册,除了给亲朋好友赠送了一二百本,连一本都没有卖出去。那些书象沉重的包袱压在他的心头,沉甸甸的。有时,他真想放一把火把那几百本书烧了,可他又不忍心那样做。他觉得:如果把那些书毁了,他的精神就垮了,活着和死没什么两样了。那本书还有让他更堵心的事呢,他出了一本书,而地方报纸,网络平台竟然对他出书的事,只字不提,连一条几十字的消息都没发。而对那些种花搞农家乐的,却大写特写,他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真错了?为什么自己有一种做错事的心理呢?连亲戚朋友都不支持他,理解他,甚至,也在无意中伤害着他。他问了有些亲友:看没看我写的书?回答是:忙,还没顾上看呢!
他知道:现在的人都被手机害了,已经很少有人看书了,文学似乎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那么,还写那些文学作品干什么?手机抢占了意识形态领域,抢占了人们生活的精神领域,使人对手机产生了一种无法摆脱的依赖,一家人呆在一起,不干活、不说话、不吃饭都行,不玩手机却不行。人除了做自己非做的事外,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玩手机。时光就这样在手机上消失了,家人的亲情也在这种氛围里逐渐变淡了,人没有亲情可以,没有朋友可以,没有别的爱好可以,但,没有手机坚决不行。他的书写的好也罢、差也罢,总之没人看,那是人家的错吗?他没有任何权利强迫人家干不喜欢干的事,也就没有权利让人去看他的书!
书的悲哀!文学的悲哀!手机已经到了颠峰时期,大有全面占领意识形态领域的趋势。
许多次,他走在大街上,看到往来的人和车辆,觉得所见到的人都比自己富有,都比自己强,包括马路上的清洁工和理发店的理发师。理发师动动她们的手,就可以挣到几十块钱。而自己苦思冥想、费尽心血熬夜写出的作品,又能给自己换回几个钱呢?一分都没有,全部付之东流了!
有时,他真想放弃不写了。可这由不得自己,他就象着了魔,日思夜想着他的作品,想着怎样把他写好,对得起在百忙中抽出时间看他作品的读者。他很少想到自己,想到家,想到生活的宭迫。他真成了一根筋,只要认准的事情,用九头牛拉,都无法使他回头。这,也许就是他对文学艺术追求的执着!
杨春燕在聊天时,经常提到哪个女友买了一条一千多元的裙子,哪个男人为自己的女人买了金戒指、金手链,又换了新车,给儿子在省城买了房子。他知道妻子所指,明白她的向往和追求,可他无法满足她,只有对她充满了愧疚。他不是木头,而且,他的智商很高,很敏感,他不能给杨春燕带来什么,也不能给杨春燕承诺什么,他唯有自己恨自己。他也想获得一笔财富,改变自己的生活状况,使自己的女人和别的女人一样,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钱从哪来?他不可能去偷去抢。他除了会写一些文字,在写作上有一技之长,还有那个卖不出几本书的书屋,其余的一无所有。他曾暗下决心,写出一部震惊世人的好书,让自己一夜之间成名,使自己的文字和名家的一样,卖了版权,编成影视剧,为自己换回大把钞票,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但,他的梦想都是天方夜潭,是不可能实现的。面对罗布泊大量的宝石,他本来可以抓住机会发一笔财,可他并没有象许峰、胡二宝那样拼命去捡,他只是象征性的拾了一点。一来他不懂,不知哪个值钱,其次,他也没有销售渠道,就是拾下了,又给谁去卖呢?胡二宝和许峰都开有玉石店,进行加工和销售,隔行如隔山,自己即使拾到真宝了,放在手中也是废料一块。所以,他感兴趣的是罗布泊的地貌特证,和随着时间的推移,植物和地貌所发生的变化。
孙立民是个摄影迷,闲余时间,他骑着摩托车跑遍了家乡的秀丽山川,名胜古迹,把美景尽收镜头,让图片永久的保存在他的相册。
拍照是个非常辛苦的事,得起早贪黑。有时,为取一个景,必须在天不亮出发,赶到拍摄点,静静地守在哪里,等待旭日东升。他拍照必须要掌握光线的柔和度,在旭日东升或夕阳西下的时间段,拍出的照片效果最佳。许多时候,他为了一部片子的拍摄,会顶着满天的星星,守候在拍摄点,一守几天,十几天,甚至一个月。有两次都是急着赶去拍照,山路难走,他骑着摩托车摔倒了,一次擦破了胳膊上和脸上的皮,一次摔断了小腿骨,是他卧床在家呆了两个月。腿刚好点,他便又忍不住对大自然的美好向往,拖着瘸腿又去拍照了。
很多时间,孙立民去外面拍摄,是搭别人的车,他们一行几人,一去就是几天。车费和住宿,他得承担很高的费用,他不在乎这些,只要有好景,他就是向朋友借钱都欣然前往。他觉得只有走出家乡,才能拍到祖国的大好河山。他是个摄影狂,对钱看的很淡。他觉得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尽管穷点、苦点、累点,但自己高兴,值。他对罗布泊早就有一种痴迷的向往,他觉得做为一个新疆人,做为一个摄影师,不来一次罗布泊,会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的。
这次来罗布泊,他和李迎春是奔着罗布泊的景来的,对石头并没有多大兴趣。谁知,他俩还真被罗布泊的景迷住了,一时,他们把自己丢失了。
李迎春说:“我们迷路了,再不能乱跑了,越跑越远。”
孙立民说:“要是能点堆火就好了,给他们发出信号,他们就会救我们的。”
李迎春说:“可是,我们两个都不抽烟,没带打火机啊!”
孙立民说:“还是我们准备不充分,没把迷路这档子事考虑进去。”
李迎春说:“现在咋办?走,不行。不走,也不行。我是真没主意了。”
孙立民说:“我也不知该咋办才好,等天亮再说吧!”
李迎春说:“我们睡一会儿?”
孙立民说:“这个地方怎么睡?谁知道这里有没有蛇狼之类的凶险之物呢?”
李迎春说:“蛇不一定有,但狼肯定有,说不定就在什么地方盯着我们呢?”说着,用手中的铁棍戳了戳沙地。
孙立民说:“我们该呆在哪呢?是在沙包上过夜,还是在梭梭棵中过夜呢?”
李迎春说:“在那过夜都对我们不利。沙包寒冷彻骨,梭梭丛中肯定有狼,我们只有睁大两眼守着,丝毫不能松懈。”
孙立民说:“万一遇到狼了,我们该怎么办?”
李迎春说:“只有拚了。”
孙立民说:“拿什么拚?”
李迎春挥挥手中的铁棍,说:“你的三角架是吃干饭的?”
孙立民说:“你怕吗?”
李迎春说:“不怕。”
孙立民说:“你不怕,我怕什么?”
他们说着互相鼓励的话,但从双方的语气中,明显得感到了对方说话底气不足,都有点声音颤抖。许是夜晚太冷了,他们的身子微微抖动着,打着颤。一时,谁也不说话,夜,死寂一般沉静,能听到夜风流动的声音。罗布泊也真是个怪地方,昼夜温差很大,白天能把人热死,晚上能把人冻死。他俩都穿着单衣,突降的冷气包围着他们,是他们不由的浑身颤抖起来。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嗥,撕破了夜空,使整个梭梭丛震动起来。人们都说新疆这地方怪,说啥来啥,果然,狼来了。
李迎春和孙立民浑身一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下意识地往对方身边靠了靠,握紧手中的铁棍,警惕地盯视着前方。
夜,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梭梭丛在动,一只狼正迈着坚实的步子,从枯树桩中一步一步地踱过来。它远远的便嗅到了人的气息,向着锁定的目标走了过来。
李迎春和孙立民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的意识里猛然出现了许多在罗布泊遇难的人,仿佛看到那些人被狼追赶着,最后无处可逃,被恶极了的狼扑倒,把他们撕成了碎片,只剩下了一付枯骨遗落在荒滩上。他们感到自己的肉在突突直跳,眼前出现了电影中狼的凶恶样子,恐怖而狰狞,龇牙咧嘴,眼中闪现出一股幽幽的绿光,像能渗透到人的骨子里去,让人不寒而悚。
他们紧张地向夜的深处望去,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即使看不见,他们也能想象到:狼来了。令人担心的事就要发生了!
狼的影子猛然活跃在他们的意识里,挥之不去。
八
梁金虎驾车在戈壁上飞驰。道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如其说是道路,不如说在沙漠戈壁乱窜。遇到沙包了,皮卡车猛地窜了上去,冲过沙包,又一头扎了下来。车子象从沙山飞跃而下,把他颠得屁股离开了驾驶座,头撞到了顶棚上。“哎呀!”猛然,他听到了一声尖叫,声音好像是从他的车上传出的。他想:怪事了,车上怎么会有女人凄厉的叫声呢?那种叫声在深夜传出阴惨惨地,使他头发根子都竖起来了。
他不敢回头望。生怕一回头看见一个白发女鬼,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拖着一条长舌,正好和他打个照面。他避不及,她也避不及,于是,她舞动着双爪,向他的喉咙掐来。他感觉呼吸困难,不由地松开方向盘,去掰她的双手,就在这一瞬间,车身猛地又抖了一下,紧接着,他又听到了一声:“啊!”的尖叫。这次,他总算听清了,声音来自皮卡的车厢。
他停下车,跳下来,大着胆子向车厢走去,便看到了瑟瑟发抖的杨春燕和孔令娟。他不解的问:“你们怎么在车上呀?”
杨春燕和孔令娟冻得不会说话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不让我们来,只好乘你不注意偷偷上车了。你把车开的快飞起来了,把我俩颠得都快散架了。”
梁金虎说:“你们两个可真不省事。你们来能干啥呢?不是添乱吗?”
杨春燕说:“梁哥,多两个人,就多两双眼睛呢。你让我们呆下,我们能呆着吗?”
梁金虎说:“难得你们有这份心,但也不能飘大厢啊!万一把你们颠下去了,我连你们是怎么丢掉的都不知道。唉,多悬啊!”
杨春燕说:“我们也不知道你在夜晚会把车开的这么快!心都快颠出来了。”
梁金虎说:“既然你们来了,就随我一起去找他们吧。快下车,坐到驾驶室来。”
杨春燕和孔令娟抖抖索索地下了车,爬进了后驾座。她们想起自己的男人就揪心,夜晚这么冷,他们没吃没喝,又没带御寒的衣服,怎么受得了?梁金虎一脚油门,皮卡又象箭一般向前射去。
旷野深邃悠远,雪亮的前灯划破黑暗,把梭梭树切割成无数迷离的斑点,飞速向后滑去。树影明明暗暗,忽隐忽现,使梭梭丛充满了神秘的气息。茫茫戈壁,只有这一束亮光在闪烁,划破夜色,把光影投向夜的深处。
沉默。车上的人一时都不说话。梁金虎专心驾车,杨春燕和孔令娟还没缓过神,只是两眼望着窗外,希望在车灯的光柱下能出现那两个熟悉的人影。
梁金虎打破了压抑的气氛,轻声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几年前,我去大戈壁滩捡石头迷了路,险些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戈壁很相似,寸草不生,到处都是石块,那天正好是阴天,判断不出方向,不知道回家的路究竟在那边。我一直走着,越走感觉越不对劲,但还得走啊。不走,只有困死在大戈壁了。我又乏又困、又饥又渴,实在走不动了,便一屁股坐在戈壁滩上,抬头望着远方的天,我想到了严红。我想:她现在在干什么?如果我走不回去了,她该怎么办?她一个人该如何生活?不行,我不能死在这儿,我必须走回去。为了严红,我就是爬,也要回到严红身边。这样一想,我又鼓起了力量,从地上站起来,继续找回家的路。我拖着沉重的腿,跌跌撞撞地挪着脚步,身子象要随时栽倒似的。我心中想着严红,给自己鼓着劲,坚持着,在这大漠戈壁整整走了一天一夜,回到驿站,我整个人累瘫了,一头栽到床上,两天没有起来。这是我永远难忘的经历,因为我的心中有严红,我回来了。你们放心吧,你们心中有他们,作家和摄影师心中有你们,他们不会有事的。”
杨春燕说:“梁哥,你对嫂子的情这么深,听了真让人感动呢!”
孔令娟说:“谁知道我们的男人会不会想到我们呢?”
梁金虎说:“会的,人在落难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最亲的人。”
杨春燕说:“他们两个重情重义,一定会想到我们的。”
在一个高坡上,梁金虎停下车,从车斗里搬下两个轮胎点燃,给李迎春和孙立民发出了营救信号。
他们在火堆旁停留了半小时左右,不见李迎春和孙立民,便又驱车前行。到李迎春和孙立民走失的地方,梁金虎又卸下了二条废旧轮胎点燃,一时,火光映红了天空,把那一片戈壁照的雪亮通红。
梁金虎又到附近的梭梭丛板了一些干梭梭,扔到燃烧的火堆上。火苗更旺了,火舌舔着夜空,象一条条盘绕的蛇头,上下窜动着,把爆烈的火星推向空中,飘上了暗夜的深处。
火苗渐渐弱下去了,被火光映照的光圈逐渐变小,后来只有一小团微弱的光在暗夜挣扎。他们静静的听着旷野的动静,却只有夜风流动的声音,根本听不到李迎春和孙立民的呼救声。
杨春燕和孔令娟又跑到附近的梭梭丛中,板了一些干梭梭,投进将要熄灭的火堆。火苗又窜动起来,火舌一纵一纵的向夜空扑去,把黑暗撕开了一个大缺口。梭梭柴噼噼啪啪的爆跳着,发出一声声怪异的声音。“嗷。”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狼的嗥叫,从极远的地方被风吹拂着,忽忽悠悠、断断续续、忽隐忽现的在夜空回荡着,声音凄惨而悲哀,像狼饿极了的垂死哀嚎。
杨春燕和孔令娟浑身一阵颤栗,她俩不由地猛然抱在一起,紧紧地抱着,似乎以这种方法给自己互相壮胆。梁金虎看到她们这样,平静地说:“别紧张。狼远着呢,这里没事。”
杨春燕问:“狼是不是看到火光了?”
梁金虎说:“不是。那是流窜的狼,亳无目的的在乱叫呢!”
孔令娟担忧地说:“流窜的狼?孙立民和李迎春会不会遇到狼啊?”
梁金虎没有回答。
一时,他们都沉默起来了。火光忽明忽暗,逐渐弱了下来。杨春燕不知那来的勇气,她一下子跑向梭梭丛,用力折起那些干枯的枝干,把它们抱回来,扔在将要熄灭的火堆。孔令娟也紧随着她,不管不顾地奋力折梭梭的枯干,将枯干添到燃烧的火上。
那堆火又重新燃烧起来,火光映红了夜空。杨春燕和孔令娟跑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折枯梭梭,她们早已不顾狼的嗥叫,一心想的是让自己的男人早点看到冲天的火光。
梁金虎深深地被这两个女人感动着,他暗下决心,不管跑多远的路,也一定要把李迎春和孙立民找回来。
九
胡二宝并没有卸皮卡车里的石头,满满一车厢呢,卸了还得装。况且,卸到客栈不好管,他担心会丢失呢。他只是把许峰车里后备厢的石头装在了皮卡上,找李迎春和孙立民准备开许峰的越野车。
罗艳珍看自己的男人根本就没打算救李迎春和孙立民,不由地火了,她愤愤地说:“你不打算救人了?”
胡二宝反问:“救啊!为什么不救?”
罗艳珍指着皮卡说:“救人你还往皮卡上装石头?老梁不是说让卸石头吗?”
胡二宝说:“我们明天开上许峰的车就行了。”
罗艳珍说:“多一辆车不是搜索范围大一点吗?是人重要还是石头重要啊?”
胡二宝说:“女人家没见过世面,瞎咋呼什么?我能不知道救人重要啊?我们一块出来的人,我比你们谁都急。我们赶快睡觉,养精蓄锐,明天全力以赴救人。”
罗艳珍说:“这种时候,你还能睡着觉吗?”
胡二宝摊开双手说:“那怎么办?你来想个办法。”
罗艳珍说:“我的意见,现在就去救人。罗布泊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不知道吗?”
胡二宝说:“明天谁去报警呢?”
罗艳珍说:“明天再说明天的,现在救人要紧。”
胡二宝说:“要去你去。恐怕你找不到人,反而把自己弄丢了。现实一点好不好,不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罗艳珍说:“你不去我们去,走,许峰、杨春燕、孔令娟,我们去救人,让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去睡觉。”
许峰说:“我同意罗艳珍的建议,他们在沙漠多待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我们一分钟都不能多担搁,赶快走。”
姚美丽说:“一帮子不知死活的家伙,你们想出去喂狼啊!”
罗艳珍说:“就是喂狼,也比贪生怕死,见死不救强!”
姚美丽说:“行,你高尚,你去救。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处处坦护那个穷作家呢?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许峰吼一声:“闭上你的臭嘴,等这次回到家,我再和你算帐。”
姚美丽也吼道:“咋地,难不成你敢和我离婚?”
许峰说:“你这个女人,我早就受够了。人里面没有你这种人,你就等着吧!”
姚美丽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我还受够你了呢!我自己不比你挣得少,又不靠你养活,谁怕谁呢?”
许峰说:“我懒得跟你说,走,我们去救人。”
许峰和罗艳珍上了车,可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杨春燕和孔令娟上车。罗艳珍喊:“杨春燕,孔令娟,去找你们老公了,你俩去不去啊?”
四野一片静,没有任何回答。
罗艳珍下车找了一圈,不见她俩,她找遍了客栈,也没有找到她们。她望了一眼许峰,疑惑不解地说:“她们人呢?”
许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罗艳珍说:“怪事了,怎么又丢了两个?她们去找李迎春和孙立民了?”
许峰说:“肯定的。唉,她们对我们失望透顶了!我们不该为了石头而不去救人的!”
罗艳珍说:“这个样子,遇到谁都会伤心失望的。事情没遇到自己头上,遇上了谁都一样。”
许峰说:“那会儿我们应该坚持自己的意见,扔了石头去救人。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安的。”
罗艳珍说:“别说那么多了,让那两个没有良心的守财奴呆着吧,我们走。”
许峰挂上排挡,一脚油门,越野闪着一道明亮的光朿,划破了大漠的黑暗。
十
哈密地区公安部门、地方政府组织人力拉网搜索了一天,也没有找到李迎春和孙立民。天黑了,因为担心搜救的人跑丢,决定暂时回客栈,明天天亮了再继续去搜救。
许峰和罗艳珍不愿意回去,继续穿行在沙漠戈壁,梭梭丛中。胡二宝和姚美丽因许峰开走了越野车,他们只好搭乘地方政府的车,随着他们搜索了一天。胡二宝和罗艳珍拌了嘴,闹出许多不愉快。姚美丽和许峰也由于意见分歧,闹得脸红脖子粗的。胡二宝和姚美丽陪着搜救队的负责人回到了罗布泊客栈,他首先检查了皮卡车,看自己搭在车上的帐篷原封没动,自己做下的记号也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逐放了心。他真想解开绳索再检查一下,却碍于人多,怕暴露了那些宝贝有个闪失,便装的象个没事人似的进了餐馆。他又担心过份的关注皮卡会引起警察的注意,找个借口收了他的宝石。但,公安人员前来是救人的,并没有执行其他任务,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公安部门的一名科长正在安排警力,布置明天的搜救路线,命令下达后,警察便回到客栈休息。
胡二宝走过去,对负责人说:“鲁科长,辛苦你们了。我让严红做了几个菜,我们吃个饭,顺便喝两杯,解解乏。”
鲁科长说:“不了,都早点睡吧。明天五点出发,赶到那里,刚好天亮。”
胡二宝说:“这一天跑的,就没松劲,屁股都坐疼了。”
鲁科长说:“救人要紧,这点困难算啥?快睡吧,也就能睡四个小时的觉,别浪费时间了。”
胡二宝说:“鲁科长,菜都炒好了,还是吃点吧!”
鲁科长说:“不了,你也早点睡。”
鲁科长走了,胡二宝望着姚美丽,无奈地说:“只好我们两个人吃了。”
姚美丽说:“吃,身体是本钱,不能亏了自己。”
他们来到餐馆,严红问:“鲁科长他们呢?”
胡二宝说:“他们去睡了。我们吃。严红,你也坐过来和我们吃点。”
严红说:“你们吃吧,我吃过了。”
桌子上摆着几盘菜。姚美丽望着菜惊叫起来:“哎呀,还有大盘鸡呢。这么好的菜,不喝两杯吗?”
胡二宝说:“你想喝两杯呀?”
姚美丽反问:“你不想吗?”
胡二宝说:“喝就喝,我去拿酒。”
严红用鄙视的眼光望着他俩,把门一关走了出去,把胡二宝和姚美丽留在餐馆,任由他们尽情畅饮。
严红望着远处的夜空,想到了自己的男人。梁金虎不知在哪呢?他走了一天一夜,连个音讯也没有。她不担心男人会走迷,她是担心他找没找到那位健谈的作家和幽默的摄影师。那两个人和这些专门捡石头的人截然不同,他们风趣幽默,谈的都是些高雅的话题,而这些捡石头的人谈的全是石头和钱,还有赌博、女人。她也搞不懂这些层次不一样的人,怎么会混在了一起?人,放在良心的天平上,究竟如何评判和区别呢?但是,她一看就能明白,跑丢的两个人有才,缺钱,而这两个捡石头的粗俗,却有很多钱。不知他们究竟谁在社会上混的好,地位高。看这两个喝酒的男女,一定是又惜钱又惜命,同伴丢了,还有心情喝酒?这样的酒他们也能咽得下去?一对狗男女!
严红不由的“呸”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她感到恶心,象胃里吞吃了一只苍蝇,有种想吐的感觉。已经深夜两点多了,那两个人还在喝着,她不想陪下去了,想赶快洗刷一下早早睡,便返回餐馆,想催催那两个喝酒的人。谁想,一进门却见那两人头顶着头,两双手紧紧地抓在一起,在亲密地说酒话呢。他们全然没有发现严红进门,说的全是掏心窝子的知心话。
胡二宝说:“姚美丽,我们过在一起,才是绝配。如果我们联手,能开辟更大的玉石市场呢。”
姚美丽说:“胡哥,你心中有我,我早几年前就看出来了。你咋不早说?让我跟上那个二杆子受罪。反正,这次是把那个混蛋惹下了,回去肯定和我没完。哥,你可要给我做主呀,我要跟他离婚,嫁给你。”
胡二宝说:“离,你们的那种婚姻,过到一块都是双方受罪,互相折磨,尽快离了,双方都解脱了。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只要你今天离了,明天我就离。我知道,罗艳珍早就对我不满了,她心里装着许峰,我成全他们。”
姚美丽说:“哥,我没看错你。今后,我就依靠你了。”
胡二宝说:“放心吧,哥挣下的,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姚美丽说:“我就知道哥对我好。”
严红实在听不下去了,猛然“咳”了一声,把他俩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是老板娘,不由的掩饰着说:“老板娘,我们喝多了。没想到你还没睡,影响你休息了。我们去睡了,他们回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俩喝酒了。”
严红说:“我懒得管你们的闲事,快去睡吧。”
姚美丽喝多了,走路东摇西晃的。胡二宝把姚美丽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搀扶着姚美丽向外走去。
姚美丽把脸贴在胡二宝的脸上,紧紧搂着胡二宝的脖子,身子软软的任由胡二宝摆布。
“砰”的一声,严红重重的关了房门,看到胡二宝搀着姚美丽进了宿舍,不由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十一
罗布泊果然有狼。
李迎春原先只是在网络资料上看到过,这次,他亲耳听到了狼的嗥叫,才断定那些资料不是误传,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更糟糕的是这里的温差特别大,白天还酷热难当,夜晚却冰冷彻骨。他们无法待在原地,只有不停地走动,不停地小跑,才能抵御夜晚的寒冷。
狼的嗥叫渐渐逼近,它似乎嗅到了人的气味,正踏着夜色,一步一步的靠过来。
李迎春和孙立民感到一阵慌乱,担心一旦和狼正面遭遇了,该怎么办?虽然手中都拿着铁器,但狼的凶恶还是令他们很担心。即使他们保持着平稳的心态,但从急促的呼吸中,还是显示出极度的紧张。罗布泊,这个死亡之海,有多少人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片荒原,他们是死于饥饿,还是突起的沙尘暴?或者,死于饥饿至极的狼?不得而知。反正,他们活生生地进来,搜救的人却连他们的尸骨也找不到,真是怪异!
李迎春来罗布泊之前曾查过关于罗布泊的相关资料,据网文资料记载:1899年,瑞典人斯文赫定率队进入罗布泊,发现了沉睡1600年的楼兰古城遗址。1930年,我国的考古学家黄文弼进入罗布泊,发现了罗布泊北岸土垠汉代遗址。1964年,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在罗布泊试爆成功。1980年,一批中国考古人员进入罗布泊,发现了闻名于世的楼兰美女古尸。1980年,科学家彭加木在罗布泊神秘失踪,至今仍是一个谜。1996年,探险家余纯顺欲穿越罗布泊创新纪录时,因迷路和高温而亡。
楼兰:一个“谜”失千年的传奇古国,一个绵延数百年文明王国隐退了,一个融会东西方文化精华的独特艺术绝迹了,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绿洲消失了。茫茫沙尘之下是一个绚丽繁华的故事,只是人们已看不清它的情节。楼兰,华美之后,只留给世人一个寂静而充满遐想的背影,让无数遥望它的人一遍遍憧憬想象。
楼兰古城地处羌若县东北部,位于罗布泊以西偏北岸边,在孔雀河南岸7公里处。这里在古代曾是一个水草丰茂,农、牧、渔都十分发达的地方。公元前后,曾有过一个繁华的楼兰国,是当时闻名遐迩的丝路重镇,可是到公元4世纪前后,这个曾经名噪一时的国家却突然神秘地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废墟沉睡在沙漠中。1500多年之后,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于1900年3月28日又将它重新发现,一时轰动世界。近百年来,楼兰一直是中国乃至世界各地探险家、史学家、旅行家研究考察的热点。楼兰美女、楼兰古墓、楼兰彩棺……一个又一个楼兰之谜诱惑着所有的人。
楼兰古城现占地面积12万平方米,接近正方形,边长约330米,整个遗址散布在罗布泊西岸的雅丹地貌群中。城区面积大致为1.1平方公里,城内还存有残破的院落及高耸的佛塔。从楼兰古城中发现了不少古代文物,有各种器皿及钱币,最珍贵的当数晋代手抄本《战国策》。
李迎春想:昔日的楼兰古国何以从罗布泊神秘消失了呢?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地壳运动,还是来自一场移山填海的巨大风沙。那个曾经繁华的楼兰古城,随着楼兰国的神秘消失而消失了,给人们留下了一个至今难解的谜,让后人去探索、去寻找、去挖掘。但,没人能解开这个谜。
李迎春也想探索一些罗布泊的秘密,可遗憾的是还没等他弄明白什么,就在罗布泊把自己走迷失了。现在,他担心的是:能否活着走出罗布泊呢?
他并不后悔来到这个死亡之海,他所遗憾的是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罗布泊消失了,他是多么不甘心啊!
他还有很多作品没有完成呢!一本即将出版的游记正在整理中。他死了,这些事情谁来干?杨春燕从来不参予他的写作,即不支持也不反对,在她的心中,他只是她的男人,可以给她依靠。他虽然穷困潦倒,却没有不良爱好,除了看书写作,就是把自己的书屋经营好。他心好,人品好,对她好。有这点就够了。一个女人有一个安定的家、疼自己的男人,也就知足了。
李迎春也想成就一番事业,给妻子带来她想要的富裕生活。可是,他没有其他的来钱门路,他也知道:靠写作来维持生活,会把自己饿死的,那么,靠什么呢?什么都靠不上。迎春书屋,这样下去,也面临着关门倒闭。一个没有市场,没有读者的书屋,很快就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他不由的悲叹:悲哀啊,现在的人究竟是咋了?他真想关了书屋去打工,放下自己高雅的架子,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务工人员,用每天可以挣到的一百块钱,解决自己的柴米油盐。可是,他去打工了,书屋怎么办?难道,现在的人,以后的人都不需要看书了?都不需要精神文化生活了?他不敢想下去,他感到好怕!他也明白了,靠自己的那点学问和墨水,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和经济状况,比登天还难。经过多年努力,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他真正变成了一个穷书呆子!
有时,他也想放弃自己的爱好和追求,做一点实实在在的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事情,是自己的生活有所改变。可,干什么呢?他除了会写一些不痛不痒的文字,什么技术都不会,根本挣不来钱,更不可能卖了架子上的书,是自己一夜暴富!
有时,他想:一切都是自找的,喜欢什么不好啊?偏偏喜欢上了文学!自从他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让自己省过心。那个叫文学的神圣物件,它简直就是一个心魔,一旦被它符体就会完全控制了一个人的大脑,把人大脑中的其他杂念彻底清理掉,让人只干这一件事情。心魔还会指导他怎样勤奋,怎样做人,怎样去学习,怎样用自己的思想去引导别人,教育别人。但,它从来没教过他怎么通过文学这个物件,让自己去致富,去给老婆孩子带来她们想要的生活。他想:自己是不是被那个神圣物件给害了,让他日思夜想、痛苦不堪、彻夜难眠?多少次,他想痛下决心,放弃那个神圣物件,把心魔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让自己从不能自拔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去当一名环卫工或者理发师,或者,学一门技术,去干电工、修理工、去当驾驶员,干些能创收的事情。可是,他像迷失了自己,或被那个神圣物件洗了脑,就是无法走出来。
他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孙立民,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子,不由地狠狠骂自己:都是自找的!为了探秘罗布泊,他们来到这里。为了捕捉美景,他们迷失在这里。为了躲避嗥叫的狼,他们节节败退。这是要退到哪里?在这茫茫大漠戈壁,四处充满着危机,退,能逃脱被狼追捕的魔爪吗?如果真该命丧罗布泊,为什么不能拚死一搏呢?横竖是个死,就是死,也要拉个野狼垫背。这样一想,李迎春的胆子顿时壮了很多,他对孙立民说:“一晚上我们被狼折腾的到处乱跑,可我们能跑过狼吗?大漠是狼的世界,也许还是我们的葬生之地。如其这样,还不如和狼拚了,只有拚,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孙立民也早就跑不动了,他喘着粗气说:“是啊,这样跑下去,我们的体力消耗完了,还怎么和狼搏斗。我们应该隐蔽起来,养精蓄锐,以静制动。它若来了,我们就给它迎头一击。”
李迎春说:“就这么办。人若不怕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孙立民说:“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我要拚死一搏。”
李迎春说:“刚才,我想了很多,也许,觉得自己快死了,许多不该想的事都想到了。”
孙立民说:“我和你一样,也想了很多。唉,人到绝境,怎么会把从来没想的事都想到了呢?”
李迎春苦笑了一下,淡淡地说:“罗布泊是个谜,人的大脑是个更大的谜。”
一时,他俩不再说话,象似陷入了无尽的深思。
十二
梁金虎一路开足马力,把皮卡车开得恨不得飞起来。他在罗布泊生活了十多年,对罗布泊的地形地貌了如指掌,他知道那个路段有坑、那个路段有洼,能够熟练的掌握车速。
皮卡驶进了梭梭林,里面全是沙包和砂石,没有路,地面的砂石象凝固在一块的钢板,坚硬无比。他放慢了车速,尽量去找较平的路面。这里的砂砾地面犹如石板,极其难走,地貌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形状:裸露的地表,没有土层,沙包被风打造的或大或小,起伏相连着,随着梭梭的分布,弯弯曲曲的通向林子的深处。砂石路面像搓衣板,密密麻麻的满是皱折,车行在这里,明显得感觉到轮胎象在钢板上碾压,发出坚硬的震动。这里的砂石腐蚀的很严重,被水浸泡凝结成了板块,是典型的黄碣色盐碱地。
整个荒漠死一般寂静,没有飞鸟,没有跑动的人和动物。太阳也像被什么魔法遮住了光线,灰暗苍凉,停在高空静止不动。整个梭梭林除了一辆皮卡车,还有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再无生物。他们象真正走进了死亡之地,阴森恐怖,被一种可怕的阴影笼罩着,总感到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倒霉事在前边的某一个地方等待自己。
梁金虎驾车在梭梭林中穿行,车速根本跑不起来。到了林子的纵深地带,猛然,在前面的沙滩上,他们看到了两堆人的枯骨。骨头已散了架子,只有从那两个骷髅头才能断定那是人的尸骨。他们三个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浑身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杨春燕和孔令娟同时感到了一种尿急,而且越来越急迫,有一种憋不住的感觉,可在这个平川上,她们没有看到可以方便的地方。实在憋不住了,杨春燕不得不喊梁金虎停车,她们下车往边上走了几步便蹲下排泄。梁金虎不经意间向旁边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两个雪白的屁股。他的脸一阵微微发烧,骂了自己一句:“老不正经,该打。”
杨春燕和孔令娟其实就没什么尿,从晚上到现在没喝一滴水,那来的尿啊!她们看到那两堆枯骨吓破了胆,才产生了要尿裤子的感觉。
梁金虎想:这么漂亮的女人,吓忙了,也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他风趣地说:“你们两个方便,也不躲在车后呀?”
杨春燕说:“来不及了,你是大哥,看到也没事的。”
梁金虎说:“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有进来过,连我都害怕呢!”
孔令娟说:“让大哥见笑了。”
皮卡继续前行。梁金虎专注地开车,两眼向两侧搜寻。杨春燕和孔令娟透过窗口,一个盯左一个盯右,生怕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梁金虎走得急,车上没带过多的水和吃食,他们只好硬抗着。因为梁金虎对这里熟悉,杨春燕和孔令娟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梁金虎身上了。
梁金虎把车已开了几百公里,围绕着那片枯梭梭林穿行着。所到之处,没有见到李迎春和孙立民的影子,他便继续开足马力,让皮卡车在梭梭林中往来冲突,试图用车轮来丈量这片枯萎的林子。
梁金虎说:“放心吧,你们的男人就在这片林子里,他们走不远,但这片林子很大,不知他们跑到什么地方了?”
杨春燕说:“他们能跑到哪去呢?”
梁金虎说:“这次真不巧,出现了意外。我还准备拉着作家和摄影师,让他们在罗布泊好好转一转呢。特别是罗布泊的雅丹地貌,真该让他们两个看一看,那景色可不一般啊!”
随即,梁金虎告诉杨春燕和孔令娟:这里的雅丹地貌是罗布泊最干燥地区的一种特殊地貌。开始时,在沙漠形成了一座岩壁构成的平台高地,高地内经过暴雨的冲刷而产生裂隙发育,澎胀的水使裂隙加宽扩大,把风蚀的岩壁逐层剥落,沟谷和洼地逐渐分开,形成了孤岛状的平台山丘。后来,由于地壳运动和变化,那些山丘演变为石柱或石墩,色彩也在阳光的照射下不断变化,或红或黄,如熊熊燃烧的焰火,金光灿烂,栩栩生辉。
罗布泊还有一种三垄沙雅丹地貌,被称为中国最美的雅丹群之一,位于玉门关以西的戈壁荒漠中。三垄沙是一条横亘于罗布泊东部地区的流动沙丘带,被风吹起,沙尘随风游动。这条沙漠带长约一百公里,宽约数公里,遇到起风,沙如游蛇,在风中行走,细沙会沿着人的足迹盘旋到膝盖处。所有的土台都呈长条状东西排列,犹如茫茫沙海中的一群巨鲸,气势磅礴,形成不同的颜色,在早上、中午、夕阳西下时,光线会产生不同的变化,呈现出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奇幻无比。
梁金虎说:“这些地方,我都去过几次了。可惜,我不会写也不会拍照,把看到的好景都浪费了。”
杨春燕和孔令娟听着梁金虎的讲述,被罗布泊的神秘震憾着,心一直处在一种惊悚与激动中。
孔令娟说:“怪不得他们两个要来罗布泊呢,原来这里有吸引他们的美景呢!”
梁金虎告诉她俩:罗布泊的大峡谷,那景才叫壮观和美呢。有次,他带着两个摄影师,穿越过那条大峡谷,还险些遇上狼呢。
那次,梁金虎也是第一次去哪里。他开着皮卡拉着两个摄影师,在戈壁狂奔,突然,前面出现了一条神奇的峡谷,象陡峭的山峰耸立在眼前。
皮卡一头扎进罗布泊大峡谷,象闯进了一个魔幻世界。这里是雅丹地下大峡谷,位于罗布泊南岸的库木塔格沙漠,全长约60公里,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峡谷。这里极其隐蔽,人迹罕至。
梁金虎驱车顺着平坦如砥的河床驶进,沙漠、戈壁扑面而来,又飞也似的向后掠去。蓦地,眼前展现出一个巨型的喇叭口,象巨蟒的大口一下吞噬了他们。进入峡谷,两边的崖壁展开瑰丽变幻的画卷,一直向前延伸。峡谷很长很深,两岸山势陡峭,怪石林立,时宽时窄,蜿蜒向前。宽阔的峡谷两边陡立着十多米高的红褐色沙砾岩壁,凹凸起伏的竖立在两侧,连绵不断,犹如刀削斧砍一般,大气磅礴,甚是壮观。
当车接近谷尾时,皮卡车爬上了海拔两千多米的高度,忽然间乌云密布,飘起了漫天飞雪。雪花在空中任意舒展,随风而动,像悄然飘舞的仙女,阿娜多姿、神采飞扬、把迷离的雪花幻化成多彩的缤纷世界。耸立的山峰、岩石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轻纱,亭亭玉立、静若处子。扑面而来的雪雾汹涌逼近,峡谷冷艳凄美,空灵寂静,朦朦胧胧。这奇妙变幻的景色,如梦如幻,恍如进入了梦幻般的仙境。
地面上落下了一层绒绒的积雪,远处的冰面上泉水涌流,冰面发出的嘀嗒声让梁金虎把车停了下来。摄影师随即下车,拿着相机“咔嚓、咔嚓”的拍着,他们象扑进了童话般的冰雪世界,被笼罩在一片雪雾中,感受到了一种忘却自我的陶醉。
离开冰面后,梁金虎将车放慢速度,防止轮胎打滑。这时,他们便看到了雪地上有很多狼的脚印,象是有狼刚从这条峡谷通过。他们不由的一阵慌恐,警惕地盯着四周,生怕此时扑来几只狼。雪花依然飘着,扬扬洒洒、零零星星地落在车的挡风玻璃上,化成了一道道弯曲的水线,象起伏的五线谱。
梁金虎加大油门,快速离开了这条峡谷,向茫茫戈壁驰去。摄影师遗憾的叹息着,由于怕与狼遭遇,他们只好离开了大峡谷。摄影师只是从窗口抢拍了一些镜头,错过这样的美景,他们会后悔一辈子的。
梁金虎边驾驶车边给两个女人讲着他在罗布泊遇到的奇闻异事,以缓解车内的紧张气氛。杨春燕和孔令娟并没有心情听他讲故事,她们的心思全在自己的男人身上,这么凶险的地方,再美丽动人的故事,也无法打动她们的心。那个令她们担心的事,一直萦绕在她俩的心头,谁都在想,但,谁都不愿意说破。
枯骨。狼。他们到底在哪里啊?
她们的脸上布满了阴云,黑沉沉的,似乎随时都会落下倾盆大雨。
天快黑时,梁金虎已驾车行驰了近五百公里,依然在那片梭梭林中往来冲突。他看到远处的梭梭林荡起了几股沙尘,估计是搜救人员全部集中在了这片梭梭林。皮卡攀上了一个很高的山包,他下了车,爬到山包的顶端,站在高处,拿着望远镜向周边观察。
山包下依稀分布着干梭梭,沙陵一起一伏形成了水波状,他举着望远镜象雷达扫描仪,不放过一点死角和漏洞,把四周的洼地扫描了一遍。他有点失望,刚要收回望远镜,突然,镜头中出现了两个活动的小黑点,他的心不由地“怦怦”跳动了几下。他揉揉眼睛,又举起了望远镜,这次他看清了,的确是两个移动的小黑点,形状很象人。他判断:那两个小黑点肯定就是作家和摄影师,绝对不会有错。
梁金虎赶忙回到车上,驱车向那个方向驰去。他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杨春燕和孔令娟,他要给她俩一个大大的惊喜……
快接近洼地时,他不用望远镜已能看清那两个人影了。的确是作家和摄影师,只见作家仰望着西天的那片云霞,张开双臂,做出了一幅拥抱夕阳的动作,摄影师不失时机,正对着被夕阳笼罩下的作家拍摄呢!作家不断变换着姿势,做出各个不同的造型,让他的身影和那片绚丽的晚霞,金光四射的夕阳融为一体,形成了一幅多姿多彩的画卷。他真佩服这些搞艺术的人的心态和执着,生死攸关,还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依然沉着冷静,坚持自己的追求,他被感动了。他鸣响了喇叭。他看到那两个影子先是一愣,随即跳跃起来,跌跌撞撞的向这边跑来,边跑边挥舞着手。
杨春燕和孔令娟猛然看到了自己的男人,兴奋得一跃而起,头撞到了车顶上,疼得“啊”地叫了一声,又一屁股坐回座位。 杨春燕抬起屁股,一把抱住梁金虎的脖子,在梁金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她跟孔令娟紧紧地抱在一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互相亲吻着对方,像似突然之间疯了。
梁金虎看她们这样,像卸掉了一件压在心中的巨石,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