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连载||陈湘斐 著:寅斐泪(11)
十一:
雨,依旧笑逐颜地下着,寅斐用手捧着头,雨水和血水溢满了双手,流在赤裸裸的身体上,他在这雨与泪的交欢中,拖着沉重的脚步向村口而去。
这时大山看到寅斐这番模样,于是急步追上去,把他拉到自己家中。
大千世界就这般稀奇古怪,人性与人心竞有天地之差。
寅斐在大山家住了一个星期,林超听闻阎君打伤儿子,于是上门劝涚,并把寅斐接回阎家,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一切又归于如前。
一九八三年,全国上下正实行农村生产责任制,平时忙不完农活的农民总算有所清闲。这样一来,家里有精壮劳力的人们,他们做生意,搞副业,甚至还有些年轻小伙,姑娘外出务工,楚南在这种变革中又展现出一道风景。
盛夏,楚南的天气火辣椒的。寅斐在家闲来无事,然而便买了辆二手自行车,穿梭在城乡之间,做起了卖冰棒,收酒瓶的小生意,虽然一天挣来十几元钱,在当时已经不错了,能买一百多斤稻谷。
寅斐卖了一个多月冰棒,由于队伍壮大到每个乡村,他又从县酒厂进酒卖到各家各户,一天至少跑几个乡,窜上几百户人家,有时离家远,不免在客户家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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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了盛夏,巳入初秋。
这是一个黄昏,寅斐蹬着自行车经过飞瀑大桥时,桥上一位扎小辫子的姑向他招手:“大哥,你去哪?麻烦你带我一段路,我去姑妈家已经没车了。”
寅斐刹住车“回清荷。”
“经过沙龙镇吗?”
“经过,上车吧。”寅斐招了一下手。
这姑娘容貌清秀,年方十八,衣着朴素,皮肤被太阳晒得有点黑,虽然是农村出生,但她传统中不失活泼,开放而不失教养。
“谢谢!”她毫不客气坐在车架上。
楚南到沙龙的公路,看起来是柏油公路,可路面损坏严重,行车很不方便。
到了沙龙街已是天黑,搭车的姑娘下了车,向寅斐自我介绍说:“大哥,你是个好心人,我家住西河新渡,离县城不远,姓名蒋芳莲,欢迎到我家做客。”
寅斐接着回道:“我叫阎寅斐,清荷乡洪亭村茶亭组人,感谢你的信任。”
俩人在沙龙街上就之告别,各自凝视着在夜暮中消失的背影……
生活原本平淡如水,可日常细节总掀起无数风波。
寅斐经过了三个多月的奔波,在外认识了不少朋友,同时也挣了一千多元钱,并在朋友的邀请下,加入了县一家小报刊《楚南报》,在笔友的奔放激情中,更激起了他对文学的强死一欲望,对文学创作产生无限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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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三年十月十日〈即农历〉,寅斐和林惠的婚恋进入了升级,终在农村完善责任田分配的前提下,走上了婚姻的台阶,举办了婚礼。
婚后一个星期,寅斐出于太多的无奈,经朋友介绍在县建筑公司做了小工,以缓解内心的重压,逃避现实的纠缠。因为他的婚礼在阎林两家父母决定的,寅斐毫不知情,就连结婚证都是女方通过关系签办的。
在县建筑公司期间,寅斐每天下班后都坚持看书,写稿。经过一个月的夜战,终于写就一篇《敲响了爱的变奏》小说稿,意想不到的是在湖南《青春》杂志社发表,这是他写作初次见铅的文章,高兴得跳起来,从此更坚定他日后在自学和写作上的意志。
楚南的冬夜,在彩灯的闪烁下,勾勒出一副美丽的画卷。
今夜,电影院门前热闹非凡,三五成群的人们排成了长龙抢购电影票。
寅斐也排在列队其中,突然身后一男子用手拍着他的肩膀“寅斐,今晚你也来看电影呀。”
“听说今晚影片不错,《取长补短》很爱观众追剧,所以也来了。”寅斐回过头,见是文化馆李华。
李华为人和气,比寅斐大一岁。高高的个子,深遂的眼睛,那眼珠如黑色的玻璃球浸在清水里似的,可他那很特别的长发,使人看后有些不修边幅,但他的才华和充沛的精力,却无形地从他青柔的头发中漫溢出来。
“李哥,今晚你也这么清闲,最近有什么新作给愚弟拜读一下。”寅斐转身握住李华的手。
“每天忙于工作,很久没有写东西了,听说你也结婚了,日子过得甜蜜吧。”
“结婚一个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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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也好让兄弟沾沾喜气。”李华微笑着。
“别说了,结婚有些突然,婚期都是双方父母定的,设宴前一个星期才知道。”寅斐叹道:“我也很无奈,一个朋友也没邀请,结婚后我就到建筑公司做小工。”
“你呀真是美中不足,农村人找上城里老婆,岳父又是检察官,新婚期间把老婆闷在家里,小心岳父找你麻烦。”李华把手搭在寅斐肩上。
寅斐脸上布满愁云”婚姻也是一本难念的经。”
“为什么这样说?”
“李哥,说句心里话,我和林惠的结合完全是一种错误,也许是一个悲剧,我能预感到有一天会这样。”
寅斐想起与林惠的结合,他旧日的阴云太浓重了,而拂去那种压抑的重块使他无法面对生活与未来。
“难道你与林惠没感情?”李华满脸疑惑不解。
“并不是谁对谁有感情的问题,但我们之间根本就不会产生感情。说句实在话,我与她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生活的方式也各自不同,再者,我的家庭也不适合于她,最终无论如何,注定是一个悲剧。”
李华觉得寅斐言之在理,他想,如今婚也结了,房也圆了,总不能逃避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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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斐,作为兄弟,我也不知该怎么对你说,想你也是知书达理之人,其实爱情可以神速产生火花,婚姻是双方的共同维护,人的一生是上天早已为你做了安排,我看你就默认吧,既然已成夫妻,就应彼此珍惜。”
电影院的售票厅里播放着优美的轻音乐,观看电影的人们都陆续地检票走进播放厅。
这时,寅斐望着李华无言以对,于是拉着他的手说:“买电影票去,今晚我请客。”
……
深冬的楚南,气温急剧下降,由于连日阴雨绵绵,工地已无法施工,公司只得放假停工。
寅斐回到别了四十多天的茶亭村,面对林惠,他的心情犹如寒冬的天气,每天清晨独自一人带着疑重的心事,在村前那条面目依旧的石板路踱来踱去。
今天是腊月十二,他不知在这条石板路上来回踱了多少次?突然感觉身边的风寒意加重,穿透着单薄的身体,只见从地平线上漫过来一片轻雾,这轻雾魔幻般地浓重起来,像一层层灰白色的棉絮罩在他头上。此时,
寅斐并没有感到天气的变化,他只是怀疑自己像梦幻般走进另一个世界,可这个世界却无法用他惊掠的眼光询问,事实上已经是漫天飘起了白羽毛,似吹落的花瓣那样飞下来,先是零零碎碎,接着就一团一团地飞舞……花片越来越大,一朵朵、一簇簇,却又轻盈地在空中横飞,无声地落在他的衣服上。顷刻间,空中再也看不到什么了,只见重重叠叠,一层又一层扯碎的棉花团,把整个茶亭村裹进在梨花的世界里。
此情之下,寅斐依旧披着漫天的飞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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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在石板路上。
“下雪了,还在外面。”林惠走到寅斐面前。
寅斐默不作声,很不情愿地回到了小木屋。
林惠走进房里,目视着寅斐身上撒落的雪花,站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寅斐推开窗户,倚在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飞雪,凛冽的北风毫不客气地拍打着窗门,风与窗门的响声在告白寅斐,严冬的寒冷即将升级。
“别在折腾自己了。”林惠关上窗户“上火柜烤火吧。”
寅斐转过身,脱了鞋子上了火柜,俩人各自在翻阅着杂志。
林惠手里拿着一本《青春》杂志,阅读着《敲响爱的变奏》,她知道这是丈夫写的文章。这时,寅斐放在手中的书,打量着坐在眼前的妻子,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在阎家的这些日子明显消瘦了很多,她那张忧郁的面容又使人感到怜悯。为之不由使寅斐感到难受,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这种难受并非被风雪侵袭后的表现,而是他觉得对妻子有一种愧疚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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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热血动物,每个人都有感情,寅斐自然也不列外。
“林惠……”寅斐拿下妻子手中的杂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林惠望着表情失措的丈夫问:“你哪里不舒服?”
寅斐把杂志放在床头上,对着妻子问:“你恨我吗?”
“结婚这么久了,还说这话干什么?”林惠从床上拿起件衣服披在丈夫身上。
这时,俩人四目相对,那眼神的波光里,仿若碧潭映月似的,突然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林惠的眼神使寅斐全身涌出了一股热流,他不由拉着妻子的手“林惠,我对不起你,我们的婚事虽然父母包办,既然已成事实,我不该冷漠你。”
“别这么说,我能理解你,我知道你心里还装着夏玲,再者我俩的结合给你心里裂开了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让你痛不欲生。”
寅斐接过话:“我俩都忘了过去吧,一切重新开始。”
林惠把头靠在丈夫的肩上,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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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其实很简单,并非取决对方的容颜,也不在于贫穷与富贵,它是俩者心灵感应和情感交换的产物。
“你真的不记恨我?”寅斐轻轻地吻了下妻子的脸。
“有恨才有爱!”林惠微笑着。
“敢恨才敢爱!”寅斐抱着妻子“就算我是冷血动物,同样也有情感。”
林惠已完全被丈夫的言词触动了心扉,她此时完全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接着紧紧地抱着丈夫,激动的心情让她流着幸福的热泪。转尔,她又把手松开,双眼凝视着寅斐,却又显得多么陌生,她对他的伤感和真情充满怀疑,她对眼前的一切和他的言语充满怀疑,她顷刻间又好像在情感上面对着一种无法言表的空白……
这晚十点时分,林惠生下一男婴,取名阎滔滔。
九
一九八四年,农历正月十二日。
阎君与儿子分家,他把所有的债务都分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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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寅斐,就连他在信用社欠下的二百多元货款也转在寅斐名下。虽说分家,寅斐除了承受债务,父亲连双筷子都没给他。
分家后,寅斐已是无米之炊,无奈之下,向朋友借了些钱粮缓解燃眉之急。
为了三口之家,寅斐做家里农活,又在跟一个包工头修马路,在白天繁重的体力活负荷下,晚上仍坚持看书写稿,雨天时回家逗逗自己可爱的儿子,生活总算平定下来。
阳春三月,烟雨朦胧的楚南,景色秀丽迷人。
此时的茶亭村,后山的翠竹被春风摇摆着,不时发出阵阵声音,加上百鸟齐鸣,整个碎雨星罩的后山绿濛濛像一部电影。山上那一片挑花也竞相开放,全笼在三月的烟雨里,印出一层水润润的红雾。那绿意,那红雾,真像滴在宣纸上的水彩一样,慢慢地渗透开来。啊,这奇妙的春景连接寅斐那美好的梦想。
值此烟雨生辉的春色,寅斐灵动的心沉浸其中,不由一气呵成短篇小说《闪烁心灵的火花》,使他致身在文学艺术磁力之间。
文学是人类社会最高级的精神食粮,是日常生活的记实。它能使人们的思想随艺术的精华而升华,不但达到解除疲劳,开心快乐的效果,同时使那些心灵扭曲之人得以纯净。
转眼又是农历四月,楚南处处风和日丽,春播后的农村十分忙碌。
寅斐仍旧在忙完农活后,坚持着他对文学的执着,林惠看到丈夫写稿至深夜,有时直达通宵,心里慢慢积恨加深,便经常与寅斐吵架。
在刚刚进入农村生产责任制的农村,当时经济很不乐观,一年辛苦下来创下的收成,大半都交给国家,寅斐在新家的压力中,在妻子的吵闹里,逐渐又拾回过去那些阴影,他早已领略过林惠的性情,但是为了家庭,他便无选择忍气吞声地维护着婚姻,决定弃笔面对现实。
其实,别看林惠容貌较好,她的性格来源于她生理的缺限,她的皮肤一年四季粗糙如蛇皮,因而也千百次为之缺限而感到不快,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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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在学校时,同学的常常取笑她,现在结了婚,邻居那些无聊的女人们也说三道四,弄得自己在外抬不起头。在家里,她无事有事地找丈夫发泄心中的愤慨,以缓解内心的平衡。
寅斐是个知书达礼之人,他从未提过妻子生理的缺限,他只希望妻子能支持他对文学的执着,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
尽管寅斐如何迁就和忍耐,在这个满山遍野花木尽显风采的季节里,林惠的闹剧越来越激烈,几乎进入了战争状态。
……
这是四月下旬的一个中午,在大雨和雷电的交响下,平时辛勤劳作的人们总算得以清闲。
寅斐坐在房间的书桌前,聚精会神地在阅读着自己以前撰写的文稿,值此,已是家家炊烟袅袅,饭熟菜香之时,然而自家的柴灶却冷灰凉凉,无炊烟之升。
“我的作家先生,现在什么时候了,还不去煮饭,难道要饿死我们不成?”林惠站在寅斐身边叫嚷着。
寅斐假装没听见,继续翻阅着手稿。
林惠顺手夺下寅斐翻阅的手稿甩在地上,“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我说话你没听见呀。”
“饿了自己做,我不饿。”
“你不饿,我也要呷。”林惠的声音响如炸雷。
寅斐心里生了很久的闷火终于被妻子的无理点燃了,于是站起来说:“你连生活都不想自理,为人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做饭怎么啦?嫁汉嫁汉,穿衣呷饭。”
俩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争吵起来,窄小的房间里即将疑漫着硝烟。
寅斐从地上捡回文稿,走到妻子面前,毫无示弱地说“你看村里哪个女人不做家务,像你这样无理取闹的女人世上少有。”
“姓阎的,你以为我好欺负,今天你要是不去做饭,看看我林某人的本事。”林惠边吼边摔东西,把三门衣柜的试衣镜砸得稀巴烂。
寅斐望着地上的玻璃片嚷道:“你这个败家娘们,我娶你有何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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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湘斐,湖南省新宁县人,汉族,曾用名陈巍巍,笔名寒露,天生偏爱文学,作品散见《历史网》、《世界作家园林》,《环球文萃》等文学刊物,获全国《现代好诗词》2018——2019跨年评选大赛三等奖,荣登2019年中华文化形象大使、文化使者、文化学者之榜,《文学与艺术》签约作家,《中外华语作家》文学院士,获2019年全国首届“木兰杯”诗词大赛最美诗人奖,作品入选《2018年诗歌年鉴》,《中华当代诗典》,《中国2019—2020诗歌双年选》,撰写文作百万余字,励志好学,把青春的热血挥洒在文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