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滳落在血染的信笺上
作者：曲一日
给他的回信刚刚投进邮筒，我便踏上了与信同去的列车．．．
冷雨溶着纷忧的情绪，在缠绵地下着。列车装着幽怨的思念，在绸缪的雨中悠悠地飘着。分别一年了，想见他又怕见他，见到他我又能说什么呢？
是朋友？是同学？是恋人？还是同志？记得我和他分别前的夜晚：月光深情地洒向校园，槐树林的小路上，两颗萌动着情爱的心在轻轻地撞击。寂静的树林下，落叶被缓慢的脚步踏上沙沙作响；几声清脆的鸟鸣声从林中传出，象是在嘲讽一对默默无语的恋人。
“玲玲！”。许久的沉默过后，他说：“多么宁静的夜，多么明亮的月．．．”多少有些慨然。我深情地望了他一眼，发烫的唇蠕动了一下。
“为我朗诵一首诗好吗？”他看着我，眼光里带着企盼。我迟疑了一下，轻轻朗诵我为他写的一首《爱的颜色》：
等红得剔透了
我一定
寻找一枚
你我最喜欢的颜色
让爱的书签
占据首页
等枫叶化成了蝶
我一定
寻找一只
你我最喜欢的颜色
让相思的翅膀
飞越残冬雪
等等吧
让我用禅心
为你守望着一世的枫林秋色
我不忍
将燃烧正热烈的梦扑灭
我知道
你想在我们的诗行里
再添一行被染红的文字
那是，爱的颜色
一阵风铃声
惊醒了陶醉的灵魂
金风飒飒，遍地凝霜
再等等吧
等下一个秋
让我们一起拥吻
爱的颜色
．．．
一股被压抑的情感涌上心头！我扑到他的怀里，抽泣地对他说：“建华，你看不出来吗？我是多么的爱你！”这突然的举动是否让他猝不及防，我没有想过，此刻的我感觉到他的呼吸，他体内的气味，还有那双爱抚的手。这一切如同一根柔软的羽毛，在轻轻地拂着我少女的心灵，拨弄我脆弱的情弦。我全身的细胞仿佛一个个张开了可爱的小嘴，急切地渴望饮到爱情的甘露。他紧紧地把我揽在自己的怀里。突然，他放开了我。
月儿钻进了云层，夜空，乌云渐渐集结。
“玲玲，我要走了，走上硝烟弥漫的战场”。
“什么时候走？”
“明天”。
“不去不行吗？”我惘然地仰视天幕，在乌云还没有集结的天际，一颗流星从东到西飞去，落在什么地方了，无声无息。我十分懊丧地闭上了眼睛，几滴雨落在我的脸颊上，凉丝丝的。
天，下起了小雨。
冷雨溶和着离情，渗透着眼泪，在无声地下着。雨中，他送我回到女生宿舍。望着他渐渐模糊的身影，一股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
他果真走了。学校为他开了欢送会，在热烈的掌声中，他微笑着走上讲台。“我要去当一名军人！有人说我是疯子、傻子、冒险家，我不承认，军人，是我最崇拜的人。”．．．
我没去车站送他，我受不了那生离死别的场景。
不久，我便收到了他的来信。“玲玲，从肖雄那得知你留在了省城，到省报当了一名记者。祝贺你！并恳请你到前线来接触我们的战士，釆访我们的英雄”。
从他的来信中，我似乎感受到了一种责任。
．．．
见到他能说什么呢？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濛濛的雾，断断续续的枪声，震耳欲聋的炮声。这就是战场！我不禁毛骨悚然。
凄凉。
残酷。
“我怕！”声音沙哑颤抖。
“有我在，你不用怕。”
“你不恨我吗？”我疑惑地望着他。心想，他没收到我给他的回信？
“不！我不恨你。我爱你！”他牵着我的手，沿着高低不平的山路，行进在通往前沿阵地的路上。突然，一发炮弹从头顶“嗖”地飞去。我本能地扑入他的怀里，如分别前的那个晩上。
雾，渐渐隐去。
穿过一段荆棘地段时，我们发现一个昏迷不醒的越南女兵。只见他赶忙蹲下，用水壶里的水润湿张干裂的嘴唇，然后用双手把她放在自己怀里。
“她是敌人！怎么不扔下山谷？”我提醒他，不解地问。“我同情她，你看她这双眼晴，多么年轻啊……”
越南女兵渐渐从昏迷中醒来，她睁眼的那一刻，明白了已被俘，拉响了藏在峰乳下的炸弹！随着一声巨响，他倒下了！一封被鲜血染红的信落在眼前的泥土上。他试着去捡起却没有力气。我看见，这封还没来得及拆开信已被鲜血染红。
我捧着我的文字，泪，滴落在血染的信笺上。
写于1985年3月21日
【作者简介】曲一日，本名曹燕宁，男，湖北孝感人，现居山东淄博，中国诗词研究会会员，淄博诗歌学会会员。凤凰诗社入住诗人。在《湖北青年》《山东青年》《山东诗歌》《凤凰诗刊》《中国诗词微刊》等发表作品。诗观：用情用心吟诗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