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连载||陈湘斐 著:寅斐泪(10)
十
夏母忙着把家里存放的食品拿到火柜上招呼着寅斐“小阎,这是做的米花糖,吃吧。”
夏玲和夏母也坐上火柜一起烤火,在这寒冷深冬的小房里,却有着无比温暖的景象,他们心里都暖哄哄的。
当夜,寅斐住在夏玲家。
夏母很健谈,她母女二人与寅斐一直聊到凌晨二点才各自上床入睡……
时间又过了一年。
一九八二年的大年初一,虽然旧岁的积雪还没融化,可新春的飞雪尽情地飘落,楚南大地吻着凛冽的北风加卜√厚了身上的雪衣,农家的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杆,好一副美丽的画卷更添楚南初春的特色,山野嵌白玉,村落堆玛瑙。
寅斐独坐在小房的书桌前,刚拿起一本《人民文学》杂志,门外就响起了清脆的鞭炮声。他只好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出房间,只见夏玲提着礼品进屋。
贞贞迎上前接过礼品,望着夏玲微笑着,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因为从未照面,有点陌生。
夏玲很礼貌地对贞贞问好:“阿姨新年好!恭喜发财!”
寅斐忙着给夏玲倒上热茶,招呼道:“坐吧,来了不用客气,先吃点塘。”
坐了一会儿,贞贞已明白了几分。寅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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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陪夏玲聊天,自己下厨房做饭菜去了。
吃过午饭,寅斐随着夏玲去了她家。
初恋甜蜜在这美丽的初春里多么富有诗情画意,农村古老的交往方式就这样加深恋人的情感,在八十年代的年轻人,大多数人的爱情都象他俩一样如冰雪般纯洁,他们的思想和热情似大自然般充满朝气。
在去夏玲家的路上,他俩无话不谈,对未来充满幻想和希望。
寅斐在夏玲家连住两晚,回家时她总恋恋不舍……
转眼已是元宵佳节。
清荷乡大街鼓乐喧天,炮竹声声,烟花飞漩。街上两条栩栩如生的龙灯,在两头花狮的带领下尽情地展示民间文化艺术的表演,挨家挨户地送财纳福。街上观灯的人们如潮水般沸涌,虽然老天下着霏霏细雨,可观灯的人们都打着手电、提着马灯,更添元宵之夜的一道风景,突出演绎了楚南元宵节的人文结晶。
此时此刻,尽管街景如何美丽壮观,寅斐坐在姑父家的火柜里,手上拿着一本外国小说《茶花女》,在装模作样地翻阅,从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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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完全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内心有一种难以平静的煎熬。今夜,是他在痛苦中难以挣脱的夜,是他无法面对现实的夜,不知是他人生的转变,还是命运的作弄,使他在这个欢天喜地的元宵佳节的夜里,却无法决择自己的未来,显得多么地无奈与无助。
舞狮和龙灯出了清荷乡街道,炮竹和鼓乐的交秦声渐渐消隐。寅斐的姑父和父亲带着几个陌生人走进了房间,他们就围坐在一张八仙桌边,桌上摆着几蝶糖果、副食,寅斐的姑妈忙着倒上茶水。
寅斐的姑妈四十出头,亮眼短发,方脸高鼻,身材略显微胖,可走起路来很敏捷,一张樱桃嘴微张时,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更添几分妩媚,她衣着朴素整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很讲生活规律的女人,言行举止文雅,是人们常说的“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家庭主妇。”
八仙桌上的热茶散发着浓香,寅斐被父亲生硬地拉到桌边坐下,他手里依然捏着那本书,无精打彩地扫视桌前的每一个人,他心里早就知道,面前坐着的人和自己的关系即将有一种扯不完的纠结。
烫嘴的茶壶在桌上冒着热气,散发着清香的芬芳,可在寅斐的嗅觉中却是多么地冰凉无味。
“大家先喝茶。”寅斐的姑父端起了茶杯。
寅斐的姑父是清荷乡信用社会计,人们都称他“小财神,”。高高的个子,平头方脸,身着蓝色中山装,粗而有力的双手一挥,尽显男人风采。
她细品了一口茶,又把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对着围坐在八仙桌上边的客人说:“林股长,我也不详细介绍,今天大家有缘在我家相聚,我龙世杰很高兴,能为我外侄阎寅斐做媒,搓合你女儿的婚事,事成与否,各自表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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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
阎君抢过话:“我们是庄稼人,没什么文化,寅斐小学没念完,如果林家不弃犬子无才,那就多谢抬看了。”
林超站了起来,见他中等身材,大肚,身着一套呢子检察制服,整洁而端正,突出显示着检察官的威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能识别常人的善恶与虚假,这是他在公安部队学到的一门独特的职业学问。他脱下大盖帽,微笑着对龙世杰说:“承蒙龙会计美意,有阎家这句话,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了,寅斐是个好青年,我女儿嫁给他,做父母的放一万个心。”
寅斐姑妈接着说:“虎崽,你也表个态吧。”
“多谢姑父姑妈美意,侄儿感激不尽。”寅斐着父亲盯着他的眼睛,不敢多言。
坐在寅斐对面的林惠用眼瞟了一下他,含羞地低下头,轻轻地说:“一切由爸妈做主!”
林惠年方十九,身穿一件红花上衣,两条长长的发辫直拖在凳子上,映着红辉的脸上,可见野蛮中带有几分羞涩,洁齿明眸恰到好处地落在适当的部位,两道横眉暗显女性的粗野,较高的个子具有男人的天性。
……
一阵闲聊后,不知不觉已是午夜,大家各自上床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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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依然下着霏霏细雨,带着沁凉刺骨的寒冷入侵着楚南。
清荷乡静得能听到细雨飘落的声音,各家各户屋檐下挂着的香油灯忽明忽暗,嘻闹一天的人们此时不约而同地进入了梦乡。龙家的红砖瓦房里,依旧闪亮着灯光。
寅斐和父亲睡在一张床,小房里亮着一支15瓦的电灯泡,灯光昏暗而刺眼。阎君躺在床上兴奋极至的样子,好像捡到了金元宝,可寅斐斜躺在床头,他的心情却跌入了低谷。
“爸,这门亲事算了吧,你也知道夏玲大年初一来过我家,我们虽然没订婚,但已经确定了关系。我知道林惠家的社会背景好,我是农村人,毕竟有隔阂,以后谁也料不到是什么样的结果。夏玲是个好姑娘,我们相处一年多了,这样对她不公平。”寅斐很委婉地说。
阎君板着面孔“男丁白日做梦,你与林惠的亲事谁也挡不住,除非她不同意。”
“那我怎么向夏玲解释?”
“不需要任何解释,快刀斩乱麻,一刀两断!”阎君很不耐烦。
寅斐无奈,只好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中午,寅斐独自站在小房里,望着墙上那幅书画发呆,“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种意境更使寅斐陷入了沉思。
贞贞在门外打扫卫生,看到儿子在房里发呆的样子,她知道寅斐是在为夏玲与他的事而烦恼,但这一切却又无法改变。
“哥,来客人了。”冬梅领着姑妈和林惠母女俩走进了堂屋。
贞贞放下手中的扫把,急忙招呼道:“请坐!”
寅斐从房里出来,提起茶壶忙着倒了几杯茶放在桌上,很礼貌地说:“阿姨,姑姑,请喝茶!”
阎君闻声出来也陪在桌前。
冬梅从房里端出一碟糖果放在桌子上,于是大家慢慢地喝起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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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而不烫的茶水在寅斐杯里,如一剂无法用嘴唇接触的烧碱,他此时的心犹如沸水在翻腾,但却很无奈,坐在桌前默不作声。
贞贞坐在寅斐身边,她知道儿子内心痛苦的挣扎,于是说:“虎崽,你去做饭菜,妈跟你阿姨她们聊聊,正好也尝尝你的厨艺。”
寅斐应声开溜“阿姨、姑妈,你的坐,我失陪了!”
不到半个时辰,香喷喷的饭菜已摆满了桌子。
贞贞收起了糖果盘和茶杯“吃饭了。”
冬梅忙着拿起碗筷放在桌上,寅斐接着给他们添饭。
寅斐添完饭,坐在八仙桌前,望着自己做的饭菜,心里象一块铅似的压着,这个简单的家宴将决择他的婚姻,面对父母、弟妹,姑妈,林惠,林母,她们却无比陌生,仿佛进入了一个从未去过的空间,而又恐惧和惊慌的地带,又将迫使他迎接对婚姻的挑战。
茶余饭饱后,寅斐的姑妈对着阎君说:“哥哥,我们饭也呷了,虎崽和林惠的婚事就这么定了,选个黄道吉日订个婚。”
“我阎家前世修来的福,攀上了高门。”阎君站了起来,笑得嘴巴都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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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聊得很投机,寅斐和冬梅忙着收检碗筷,打扫卫生。
林惠的母亲很开心地说:“我女儿摸个石头砸个坑,一根杆子插到底,我们俩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当时楚南的相亲习俗,无论男到女方,而是女到男方,只要留下来吃顿饭,婚事基本就成事了。可在今天父命难违的婚姻方式下,寅斐仿佛进入了一个生死边缘感到无奈与无助,他无法挣脱这条生死线,默认演绎着他与林惠的结合,未来难以预知的悲喜剧。
寅斐在父命难违,媒约之言下,无奈地识定了与林惠的婚事。
当天下午,寅斐满腔愁绪地走到夏玲家,把自己与林惠的婚事告诉了她,想起了父亲的专横,霸道,再一次感受人生悲哀的一面。
这晚,寅斐住在夏玲家,直到夜寂人静,他们三人在小房里抱头痛哭,各自为这段姻缘而伤感,这种动人的情景却在现实里演绎着一个笑话。这晚,她们在小房的火柜里直坐到天亮,寅斐才依依不舍地走出夏家。
夏玲和母亲把寅斐送出村口,最后夏母说:“寅斐,既然不能做我的女婿,那就做我儿子吧,以后要常来看妈。”
寅斐当即点头:“妈,你多注意身体,我会常来看你。”寅斐热泪满面地望着她母女俩。
沉重的脚步慢慢地移动,就这样渐渐地走远。
夏玲和她母亲站在村口,望着寅斐远去的背影,心中的惆怅与脸上泪痕交劲,清晨寒冷的晓风拂动着路边大树的光枝,已是早春时季的景象却是这般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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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斐回到家时已是上午十点,一进门迎面被父亲呵斥“昨天下午是去夏玲家了,你和林惠的婚事定于二月初六订婚,先拿五百元钱,过几天你姑妈带你们去办彩礼,钱不够你姑父帮你垫上,以后再还。”
“我哪有钱?天天在家干活。”寅斐摊开双手。
“没钱,想办法借也借齐,除非你滚出这个家,我没你这个儿子。”
阎君把话说到这份上,,寅斐不再争辩:“我现在去借。”说罢,转身出了房门。
……
时间是个无形的东西,谁也拖不住它的脚步,可它在自然的相息下,成了岁月的代名词,日历削夺了所有的过去,让人难以回首而又惋叹。
今天的农历页上,一九八二年二月初五〈既农历〉。大清早,寅斐的姑父姑妈已在阎家忙这忙那,因为明天是寅斐和林惠订婚的日子,今天要把彩礼送到女方家。在当时的楚南,像林超这样的人物,嫁女设宴排场肯定隆重。
订婚日期和形式顺利进行,阎家林家共备席二十八桌,在小财神龙世杰心操持下,成了八十年代楚南农村排场最大、宴席最丰盛的订婚喜宴,阎林两家联姻,打破城乡首个婚配的常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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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寅斐与村里两女邻居上街,那时交通不算便利,一般上街走路。在街上同行时,却被林惠巧遇,之后俩人当街争吵,不欢而散。
林惠的言行让寅斐尊严全无,百口难辩,由之,她的霸道给寅斐这场毫不情愿的爱情又裂开了剧痛的伤口,也将慢慢地酿造的将来的不幸。
别了林惠,寅斐直接坐车回家,对着父亲讲诉了在街上林惠与他吵闹一事,恳求父亲跟姑父说解除婚约。
阎君大发雷霆“是你有错在先,有对象了还与其她女孩上街,想退婚没那么容易,二千多元彩礼钱,你有本事一分不少拿回来,否则,滚出这个家。”
寅斐本来心情不好,被父亲怒骂一通,也就没好气地说:“是你强迫我去相亲,在那么多钱是你们爱面子,讲排场,不是我求你拿钱的,滚就滚,反正这个家我是多余的人。”
“要滚出去别带家里任何东西,把身上的衣裤也脱了。”
寅斐很生气地脱了衣服甩在地上,转身出了木屋。
阎君火冒三丈,紧随寅斐抓住他的裤子“把裤子也脱了。”
虽说已是阳春三月,霏霏细雨在兴高采烈地下着,加上微微的春风在雨中和鸣,更显春寒如刺,乡村里大多数人在家里火柜里烤火取暖。
阎君扒掉儿子的裤子,寅斐站在石板路上,光着脚丫,身上仅剩一条短裤。这时,阎君仍不放过,也将强行削下。已将二十岁的寅斐,在父亲如此的举动下已蒙着得无地自容,与父亲争夺那条撕烂的短裤。可是,谁知阎君从地上拿起一块木头狠狠地砸在寅斐头上,项间鲜血如注,倒在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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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湘斐,湖南省新宁县人,汉族,曾用名陈巍巍,笔名寒露,天生偏爱文学,作品散见《历史网》、《世界作家园林》,《环球文萃》等文学刊物,获全国《现代好诗词》2018——2019跨年评选大赛三等奖,荣登2019年中华文化形象大使、文化使者、文化学者之榜,《文学与艺术》签约作家,《中外华语作家》文学院士,获2019年全国首届“木兰杯”诗词大赛最美诗人奖,作品入选《2018年诗歌年鉴》,《中华当代诗典》,《中国2019—2020诗歌双年选》,撰写文作百万余字,励志好学,把青春的热血挥洒在文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