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孽缘》
——韦立深
马举的长篇小说《孽缘》经过多天终于读罢,感慨颇多。张志平联系我到“书梦青春”取这本书,并一再嘱咐“要写书评”。我呢,没念过几年书,也没什么文化。我这个人不着调,用周围人的话说,就是尽花些没用的精力,做些个没收成的事情。从13年开始因为网缘我接触到许多文学群体,结识了许多文学爱好者,学到很多很多东西。后来,忘了是被谁带着闯进庄满的群,又被紫雁拉到她的地盘,再后来又混进读书会,又来到马举的群等等,就不一一叙述了,认识了很多很多的人,见识到塞外江南各路豪杰江湖好汉,马举就是其中之一。认识这么多人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学习台阶,一路走来风景无限。或许,人一辈子最宝贵的就是他的经历。
写书评这事我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既然答应人家,就要尽力做出答复。捧着《孽缘》一边读一边记录自己的所思所感,把它分享给大家,啰啰嗦嗦唠唠叨叨零零碎碎,说的不对的地方望您指正。我取《孽缘》的时候正是高考的第二天下午,把书拿在手里颇感沉甸,就一心琢磨着这个“书评”任务怎么该完成,犹如面临高考的学子,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所以,《孽缘》的前四分之一,我是带着完成任务的想法去读的。读着读着,觉着不对,作品要欣赏,而不是拿着解剖刀,随时准备下手。态度端正才渐入佳境,慢慢进入作品当中,随着情节发展,为书中人物的一悲一喜一苦一怒一怨一恨深深牵挂,渐渐入迷。
《孽缘》这篇小说,以《95打拐第一案》时期,晋北大地光棍成灾买卖妇女的苦难岁月为背景,通过对三位外地女性的悲惨遭遇来讲述那段真实的历史。值得思考是,为什么晋北大地会出现大量买卖妇女现象,在改革开放之前当地人的婚姻情况是什么样!为什么拐卖妇女的地方贫穷,买媳妇的地方也是贫穷!这普遍的贫穷是很值得研究和探讨的。今天依然在买卖人口,只是阵地在转移,悲苦依然无故。
当年,我们村里就有许多这样的“买卖婚姻”,有的匆匆结合匆匆分散,有的也如小说里提到的被骗,人财两空,有的死心塌地相夫教子,幸福未必美满将就将就,二三十年就过去了。这些外地“买来”的妇女有共同的优点,勤劳吃苦精明能干,在我周围现在还有许多可以见证当年历史的遗留妇女。真实是作者创作《孽缘》这部小说的基础,然而,我们知道,如果多年后,有人用小说去验证历史事件,又是未可全信的。但是,真实的生活体验,一定是优秀作品的来源。
这是一段极其悲惨的历史,当历史的车轮无情的碾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令人不忍直视,又不得不发人深思。小说《孽缘》整篇贯穿着苦难这条主线,由这条主线穿起一枚枚被摧残的珠玉。面对生活的苦难,生命顽强坚韧地前行,默默地承受,用个人意志抵抗和消磨着苦难。文学是对生命的尊重,无论富贵还是卑微——这是文学的良心,更是文学使命。这些在马举的小说《孽缘》里我们可以读到。
《孽缘》以三位被事后解救的妇女开篇,以她们的非人遭遇,向我们展开种种人性的罪恶生命的苦难,整部小说一腔苦痛满纸血泪。光天化日之下的黑暗,朗朗乾坤之下的罪恶,令人窒息令人发指。直面现实需要勇气,感受过黑暗的冷酷,才懂得光明的珍贵。三位主人公艳霞、翠芳、春梅虽遭遇不同,却苦难相近。
第一位艳霞,她的青春芳华卖给了石柱,从此陷入苦难的深渊。我读的过程中时时担心,作者把我们的农村描写成莫言为国外获奖创作的笔下世界。幸好有石头出现了。艳霞企图在这块石头上焕起艳丽的彩霞,最后,俩人满腔热情化为一片冰冷。石头被热爱融化,又被世俗浇凉,石心冰冷遁入空门皈依佛陀,烧香礼拜以慰己安,石头以为皈依佛教可以逃避。其实恰恰相反,佛法为的是悲世之多难,救人于苦厄。但是,我们不能抱怨这块世俗的石头。这大概也是作者面对现实的态度,不知道马举有没有觉察。
第二位翠芳的故事和艳霞不同,她遇到了老闷。老闷外貌丑陋,被人们看不起,遭人嘲笑,他却有一颗博大的和外貌不相称的心。一切由心开始,翠芳遇到老闷这颗心,就有和其他人的遭遇完全不同。老闷有和石头一样,都有柔软的善良之心,不同之处在于,老闷却敢于主动,他比石头勇敢。石头最终退入空门,老闷却获得幸福,老闷是不是另一个马举的侧面!
第三位春梅的爱情遭遇,我想对今天的女性一定有警示作用,切莫忘记贪图的背后就是无底深渊。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当幸福从天而降,那你可要当心。在阴暗的角落,犯罪分子正在给你下套,奉劝年轻或不年轻的女性,千万警惕再警惕!虽然作者安排魏亮出现在春梅的黑暗世界,可惜魏亮也只是微微亮,不能驱散黑暗的笼罩。结果春梅落入更深的深渊,以致疯癫失常。
在小说《孽缘》中,情节曲折冲突迭起。法律和民俗民风的冲突,是构成这出悲剧的舞台。不知法不守法,民俗坚固的堡垒,法律难以攻破,村人阻止解救被拐卖妇女,公安只能望而兴叹另寻他途。董必武有言:“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违法必究,执法必严”。在法律不被认可的境地,执法守法无从谈起,普法宣法任重道远。小说里还提到以权弄法无法无天的现象,法律的尊严被欺凌的荡然无存,这将是另一场灾难。攻不破的民风,必须从教育下手,文明从教育开始,教育不该仅限于学校和学生,社会教育不能偏废,社会进步的前提是在人民群众文明程度的提高之上。
小说里还有一道攻不破的障碍——黑社会。它和落后的民风民俗勾结成一道无形的黑暗屏障,穿不透划不开。黑社会欺压之下的民众,愚信愚忠受人操控任人摆布。黑社会根系庞杂营养充足枝叶繁茂,魔爪无处不在,它是良性社会的恶性肿瘤,我相信今天这种现象依然存在。小说里的红婶,吃斋念佛假慈悲,无数的妇女落入她的魔窟难见天日,求救的书信也被邮差截下呈送给红婶,她的势力把守着最后一道关口无人逃脱。从红婶哪里买到媳妇的老百姓说,“要不是红婶,咱山里人不知要打多少光棍”,对红婶这个恶魔竟然感恩戴德,让读者不免感慨万千悲从中来。黑道和白道勾结,光明消失世界陷入一片黑暗,苦难的汪洋淹没了一声声绝望的呼喊之声。
我始终认为,一座城市的生命力来自这座城市特有的文化。我也总认为这座家乡小城是没文化的小城,很高兴马举打破了我的固有印象。希望这座小城从此开始走上文化兴盛的光明大道。我们有必要理清什么是我们的主流文化,我认为不是哼哼唧唧的呻吟文化,也不是乏味无力的休闲文化,更不是萎靡堕落的流行文化。
在马举的乡土小说《孽缘》里,可以看到陈忠实的《白鹿原》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对这部作品的影响,浓浓的乡土气息,让人感受到作者对这片土地的深厚感情。愤懑民俗愚昧的同时,我还从《孽缘》里读到民风的另一面,淳朴实诚朴实无华。光棍汉春至,赌博捣鬼赢钱买来的媳妇,被村民从公安手中截回来,春至娘感恩戴德无以为报,煮了一锅鸡蛋,挨家挨户送煮鸡蛋道谢,令人唏嘘。那个年代村里放电影是最激动人心的大事,本村孩子们早早搬凳子占位置;村民争着请放电影的到自己家吃一顿饭;太阳刚落山,邻村村民三三五五前来看电影。这些民风是最打动人的部分,我想也是打动马举的地方。
直面现实需要勇气,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许地山曾大量描写过被当作牲口买卖的女性,和她们悲苦的命运。女性权益的保护,首先是对女性的尊重,没有尊重权益无从谈起。当然,不小心还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就像今天女性依仗权益的泛滥,更值得警惕。在小说《孽缘》中作者对很多情节做轻描淡写的处理,我怀疑作者挖掘的不够深入,投入感情不够充分。如果冷静叙述才是成熟的标志,那么作者这样处理是正确的。遗憾的是有些叙述作者却没有抑制住自己感情而表达。毕竟在小说《孽缘》中作者的出和入,还是很好的把握到一个平衡点,这个平衡点的支撑是创作构思上,思想和形象的统一,并达到平衡,可喜可贺。马举的《孽缘》去除一些有意充实文字的部分,会更精彩。如果语言上能够去除一些流行词汇,文学词汇,乡土和年代感会增强。作者奇特的构思在小说结尾让人颇为意外,当读到石磊“送娘回家”找到姥姥姥爷,旺财见到自己的母亲春梅,我不禁热泪盈眶喜极而泣。作者让这段《孽缘》重生,使人于绝望中看到了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