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桥头村独具特色吊顶灯
文/罗雁萍
小暑时节,区作协率会员们前去东源乡桥头村采风。我喜欢桥头村美丽的风景,喜欢桥头村的宗祠文化,更喜欢桥头村的农耕文化。可能是因为自己曾经当过三年知青,所以,对民俗文化馆的农具,感到特别的亲切。尤其钟情于那几盏由斗笠嗮盘做成的独具特色的吊顶灯,赶紧拍下来,慢慢地欣赏,仔细地品味。也唤起了我沉睡已久的记忆。

偏僻山乡竹资源
那是1968年冬,全国老三届的学生,几乎全部到农村这个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学生的身份一下子变成了知青。我们班的同学,被分配到湖南资兴县皮石公社(乡)的和平大队(村)。这是距县城最遥远的村庄,也是最偏僻最贫瘠的地方。但这里山清水秀,漫山遍野都是郁郁葱葱的青松翠竹,俨如一个天然的大氧吧。让我们喜不自禁的是,村居前面还有一条清澈的溪流。
和平大队的竹子特别多。不少村民会干篾匠活儿,得益于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其中,以我们生产队的肖氏父子手艺最为精湛。从一根根硕大的竹子到精致的箩筐簸箕筛子焙罩烘笼斗笠……等成品,都是他们做的最快最好。但是,知青们谁也没有看见他们展示过,都是听社员们闲聊时说起。
那个时候,不允许私人买卖农副产品日杂品,否则,就会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割掉。所以,他们白白的有了一身好手艺,可惜英雄没有用武之地。
肖家的工分是全队最低的,甚至于连我们初来乍到,啥活都不会干的知青,工分也比他们高。因为,我们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来到可以大有作为的农村,而他们家是地主成分。在那个讲阶级斗争的年代,农村里拿的是政治工分。
家家户户的村民们,都将青青翠竹截断成1.5米左右长短,再用篾刀剖成一条条篾片,然后把它沤在田里。过一段时间,拿出来晒干。天黑了,将篾片插在泥巴屋的墙缝里,点上火,就成了照明用的燃具。那时候,农村没有电,还能靠燃篾片来计时,估摸着燃一根需要多少时间。
今天,每当我看到市场上商店里,各种各样枚不胜数精致的竹制品,就会想到偏僻山村那一望无际的林海。由于当时环境的贫瘠和闭塞,以及人们的无知,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竹资源,现在想想都心疼。
难忘那盏煤油灯
斗笠嗮盘灯虽然很别致,但在这个灯火辉煌、灯光璀璨的世界里,也太简陋,终究登不上大雅之堂。不由得让我想起当知青的第一天,生产队发给我们那盏小小的煤油灯,忽闪着微弱昏暗亮光的煤油灯,它映出我当年的幼稚与无知。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见都没有见煤油灯,而在我们当时插队落户的小村庄,那却是奢侈品。因为,村民们都是靠燃篾片照明,我们之所以有资格享受这种特殊的待遇。是因为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的城里学生娃儿”。
初冬,山村的夜,降临的特别早,又格外的宁静,只能听见小溪潺潺的流水声。队长老婆帮我们点亮了灯,捻到只有黄豆小的光亮,并留下一盒洋火(火柴)。叮嘱我们睡觉时一定要将灯吹灭,一是为我们的安全着想,怕着火,二是要节约煤油和火柴。
长途跋涉一天,太累了,我和凤秀很快进入了梦乡,也忘了吹灯。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才发现房间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我们赶紧将准备好的手电筒打开,找火柴点灯,可怎么也点不亮,开始还忽闪一下,以后就完全没有动静了。一盒火柴全部划完了,也无济于事。两个女娃儿紧张的要命,再也不敢入睡。只好开着电筒,等待天亮。那一声高过一声呼啸而过林涛,怪吓人的。那一夜,格外的漫长,电池都耗尽了。
第二天一早,整个小山村都知道我们点不亮煤油灯的事情。一位老乡奶奶说:“走日本反的时候,在你们这间房子里,被鬼子杀了十几个人,可能是冤魂不散,找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帮他们伸冤来了。”知青们一个个听得毛骨悚然,也特别痛恨日本侵略者。在这个近似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也有他们的累累罪行。
这时,一个不信邪的后生说:“让我去看看。”不到半分钟,他把煤油灯拿出来了,轻松地说了揭晓谜底的五个字:“没有洋油(煤油)了。”乡亲们都笑起来。
六十年代,中学生也是小知识分子。我们是作为文化人来到这个山村,却连这点普通的生活小常识都不知道。到农村的第一天,有文化的人却闹了个没有知识的大笑话。
斗笠的故事
端详着斗笠嗮盘吊顶灯,我想起一个关于斗笠的故事。那是1967年文化大革命期间,几个北方学生到南方来串联。那天正好碰上下大雨,他们没有带雨具,接待站的老大娘给他们一人发了一顶斗笠。
北方人没有见过斗笠,觉得挺新鲜的,爱不释手。戴在头上,洋洋自得。雨过天晴,他们还舍不得取下,说是可以用来遮太阳。
不久,他们就发现斗笠除了挡雨以外,实在是没有多大用处,还是一个不小的累赘。怎么办?扔掉吧,舍不得,还想将这稀罕的物件带回家炫耀一番。带上吧,占地方,太麻烦。用我们南方话来形容,就是猴子拣块姜,取舍两难啊。最后,他们“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决定将斗笠带回去。
进入河北地段,看见一地区文工团的演员们,正在徒手排练《万泉河水》的歌舞。没有道具,也就没有情趣。一位眼尖的演员发现了他们手中的斗笠,借来用一用。没有想到,道具一上手,那气势就来了,效果立即不一样。演员们手拿斗笠半遮面,翩翩起舞。婀娜的舞姿,优美的形象,将海南风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一下子,观众就将演员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许多人就是冲着看斗笠而来的。
于是,学生们做了个顺水人情,很大方地将斗笠送给了文工团。演员们欣喜若狂,一个减轻了负担,一个物有所值,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听说,没隔多久,斗笠就坏了。不是使用太频繁,也不是演员们不爱惜,而是北方天气太干燥。斗笠是竹叶和竹篾编织的,只适合南方湿润的气候。到了北方,水土不服,自然而然地干枯了。
在五彩缤纷的遮阳挡雨伞面前,其貌不扬的斗笠,确实是不堪入目的灰姑娘。不仅在城市很快地没有了市场,就是在农村也被逐渐淘汰了。尽管斗笠已经成为文物,却依然存留在我们的记忆中。
抛弃落后的,迎接先进的,喜新厌旧,也让我们可喜地看到了社会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进步。

凝聚着桥头人智慧和手工艺作品的斗笠嗮盘造型的吊顶灯,有浓郁的乡村特色,满含浓浓的乡愁。漫步桥头村,我好像又回到了曾经插队落户的小山村。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烙印。 回忆半个世纪前的往事,有酸涩,有辛辣,还有甜蜜。因为,那毕竟是青春的味道。

罗雁萍 新中国的同龄人 中专毕业 当过知青 护士 国企中层干部 市党代表 爱好文字 1979年开始写作 41年来从未间断 市作协、安源区作协会员 文章刊载于《中国社会工作》《中国煤炭报》等国家级刊物 获地市级征文一等奖 全国第三届《书写人生第二春有奖征文书画摄影大赛》优秀奖 2009年出版小说散文集《八月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