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是一种心绪（外一）

图文：时间的风景

行走十里，跨过垭口，再看见这一小小坝子的时候，暮色已苍茫大地，微微天光就要被黑暗代替，举目所及，只有远处山峦的剪影和天空里流动的浮云，夹杂在这减淡着的流光掠影，跟随着蹒跚的步履，在这山间小路的凹凸里，走向心中那一汪长存的心绪。

​其实你已是植根于心的长远心绪，绕过片片葱茏的树林，越过条条奔流的涧溪，隔着冬天里荒芜的田野，隔着广袤无际的遥远距离，你还是若一盏明灯，在黄昏的时候，在夜黑的时候在前方指引，在看见灯明的一瞬间，疲乏与无力便随着夜来的清风，消散无迹。

​转过一道道曲折的弯，走过一条条清漓的巷，山村老屋荡起缕缕炊烟，空巷里只有一个人的步履合着这样的清寂，脑海空落得像白色的幕布，这些划过天空的线，仿佛要把我也支离，青石铺成的路，回荡那一支春天里的笛，昙花一现的时候，清影已幻在了流光里。

​明亮的灯火，映衬着夜幕低垂的屋脊，石砌的墙头上码放着秋天时收来的草垛，可是为什么屋里没有一盏灯火，就这么黑黑地在镜头里矗立，想要找寻一个门环轻轻叩响，为讨一碗清冽的水，缓一缓起伏的呼吸，可是他们都到哪里去了，没有人来把苛求回应。

​路过庄户，格窗里透出暖色的灯光，也许他们都在火塘边驱除着隆冬里的寒意，亦或许是端着暖暖的清茶，聆听风曳过屋檐时讲述着的故事，等夜再深一些的时候，把它们都甜甜的带到梦里，成为黎明来临的时候，挂在嘴角暖暖的笑意，可是我的路，还在高高的墙外，等着前方盏盏的灯火，一步一步照亮。

​天空里的云再怎么浓厚，也压不住灯火映照的庭院，从篱门的缝隙里偷看了一眼，他们围坐在方桌前互相夹着菜蔬，圆圆汤盘里冒着氤氲的热气，老老少少由心朗朗笑着，瞬时眼前便恍惚起了迷雾，不忍打扰，尽管又渴又饿，默然转首离去。

​累时停在这些挺拔的苍松下喘息，一盏明灯亮着，却隔得那么遥远，狠狠地倚靠在虬劲的树干上，多想有一滴松脂滴落下来把倦怠困成琥珀，多想有一副望远的镜把距离都拉近，来一场风吧，把这些飘落的针叶都掸除，不要再在肩上添一丝多余的沉重。

​金星在高亢的夜空中那么明亮，弦月还在镜头的后面等着十五来临的时候圆成梳妆的铜镜，可是不小心把胭脂弄丢了，隆冬里怎么去采摘桃红的花瓣再酿一瓶？大抵只有刺指滴血再掺一滴洌洌的霜露，等篱门静开的时候，妆点一抹腮红换回留存的音容。

​天黑了下来，远远只有这么一盏灯，也许还等不到途经的时候就会熄灭，那么就连做一只寄宿的蟹都要成为奢望，在这寒冬的长夜里，只有心上长远的这一缕心绪才能支撑着步履不要停息，赶着时间滴答的声音，跨过这快要结束的黑暗，赶往轻舟上划来着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