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 送
刘登美
正在局里忙的不可开交,爸爸打来电话:你秎大娘殁了,你明天有空的话,回来一趟吧。
还未进村子,就听到了哀乐,心里一阵悲伤。说实话,我与这个本家大娘交集并不是很多。早年,大爷一家在东北生活,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才迁回我们村。那时候堂弟堂妹们还都是小不点儿,我只是听大人们说大爷大娘很能干,不怕吃苦,挺过日子的
中学读书时路远住校,先是一周回家一次,然后是两周,再后来就一月回家一次。读高三时,记得还有两个月回家一次的记录。那时课业紧迫,回家次数又少,到家也是带上吃住用品匆匆返校,几乎不出去串门了,那满村子疯跑的记忆,好像只是在读小学的时候才有过。所以,村子与我,在当时好像只是树与鸟的关系。而所有的亲人们,村人们,也都在各自的生命轨迹里运动,各忙各的。但偶然遇到,对我也都很亲,他们亲切地喊着我的小名,嘘长问短,大爷大娘也在其中,笑吟吟的。
上班以后,回家的次数多起来。彼此也更相熟了一些。大爷和大娘依然很能干,堂弟堂妹们也都大了些,每次回家,远远地,看到彼此,心里都很暖,很亲切。
我的定婚宴,大娘作为娘家人出席;我结婚的时候,大娘陪着我上的轿车……
哀乐声音大起来,我的车子也到了老家门口。姑姑们都已经到了,大家在等我。弟弟们和弟妹们早就过去陪着堂弟堂妹们守灵了。
我们先走进大爷的院子吊唁,一进院子,大娘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堂妹们弟妹们满脸泪水,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孩子们也大多不认识。少小离家,我成了村子的客人了。
大娘是肺癌,半年前就确诊了。又坚持了这半年多,终于不治。亲人的心疼是必然的,这心疼又因血缘的远近感情的深浅而浓厚和稀薄。人有生老病死,谁也逃不出这规律。向死而生,我们都在这路上走着,时间早晚而已。又想起奶奶来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滑下了眼眶。唉,这个鼠年,我们刘家,走了两个人了。
特殊时期,丧事从简,才一点多,就起灵了。送大娘上路,一路上白衣白帽的人排了很远。我们刘家家族,远的近的能来的都尽量来了:上班的做生意的哥哥弟弟,远嫁近嫁的姐姐妹妹,各家的嫂子弟妹,懂事不懂事的侄子侄女儿,白茫茫一片。平时大家各忙各的,婚丧嫁娶的家族大事,家族的凝聚力就显现出来了。不管你是为官为商为民,这时候,抛开一切社会身份,我们都是老刘家的子孙,就这一个身份。
纸扎烧起来,棍子砸下去,哭声一片。
大娘,仙界遥遥,冥途顺畅!大娘,愿另一个世界,你没有病痛,快乐逍遥。大娘,如果在那边你见到我奶奶,请告诉她,我们想她。让她照顾好自己,不用挂念我们。大娘,另一个世界,有你和奶奶做伴,我们在这边,也好都放心。
奶奶的骤然离世,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改变了我很多。大娘这一走,更加看淡了很多东西。是的,爱恨情仇,都得是在活着的时候。人生几十年,你的我的,眼睛一闭,谁的谁的?来着的人生,应该更加关爱亲人,善待周围的人。下辈子,无论是否生而为人,都不一定能见面。今生,于这茫茫人海,于这七十亿众生之间,能遇到,能成为一家人、一族人,能成为亲人,亲近的人,一起学习和工作的人,一起有共同兴趣和爱好的人,是多么的偶然。过去的都过去了,来着的,我们好好地相互欢喜。唯如此,这一路荆棘的红尘,才能听到鸟鸣,闻到花香。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将来的那一天,到了我们该离开的日子,也能潇潇洒洒,李白一样,仰天大笑着出门,权当一次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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