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挺立边境》

作者：詹仕華

前沿哨所，战士们讲述了一个邻国军人误闯边境的真实故亊，惊险的情节，

军人的情怀，一直萦绕我的心中。

故事发生在喜玛拉雅崇山峻岭的边境线上。那里苍苍莽莽的原始森林遮掩着边境。迷迷茫茫的雾，常在沟谷林莽弥漫，置于大山莽岭的边境显得奇特而神秘。

故事主人公是邻国边防军少校军官巴杜尔。

这天，阳光明媚。巴杜尔手握双管猎枪，踩着浮动的雾蔼在林间穿行。

山风传来群鸟阵阵的啼鸣，流绿滴翠的山野兔窜鹿奔。巴杜尔脚步极轻；不忍惊动这美丽的宁静。

倏地，安祥幽静的林中一声惊啼，一团白影飞掠而过。巴杜尔身转枪响，一只雪鸡跌落草丛，窜过的山兔亦倒在数十米之外。他没有拾拣猎物，丢下枪，往草丛一躺，享受哨兵难得的乐趣。不过，今天他并非为亲近山野林丛而来

★铁血军魂的荣耀

好些天来，在德里上学的女儿，常闯进巴杜尔的梦中，明天是女儿的生日。他要为她的生日献一份取自国境线上的礼物；不是他唾手可得的雪鸡、山兔，而是一只活蹦乱跳的锦鸡或者獐鹿，这是他的许诺，他要以此证明女儿的爸爸不只是出色的军人，也是一位慈爱的父亲。

机会来了，凭职业的敏感，他觉出有动物向这边奔来；他握枪以待，伺机而动。一只小鹿贴身窜出，随着枪响，一头黑熊旋风般扑出，他敏捷一闪，手中的枪被击落地上，接着脸颊一热，便感觉皮肉分裂。颇有胆魄的他，在猛然的袭击下，用匕首抵抗着，也不知是自己还是黑熊的血糊满了脖劲和全身。他拔枪射击，枪声和受伤黑熊凄厉的叫声撼动山林。愤怒的黑熊疯狂地扑向他，啮牙舞爪，一幅拼命的凶相。他连连招架，不停退让躲闪。不知退了多远，还听见黑熊的咆啸。剧烈的运动奔跑，他感到自己的肺就要炸裂。

好在说来就来的浓雾遮掩了他，他没有忘记步步紧逼的死神，一个劲地后退。还好，他再没嗅着恶心的膻臭味，听见摧木断树的恐怖声。感谢这雾，要不，他是再劫难逃了。

他跪在地上，脸扭曲着，身子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倒下，他好不容易站起来，谁知几只黑森森的枪口对着他。此时的他，比刚才突遇黑熊袭击还要惊讶。他不明白为啥出现了中国军人。他喘息着，拔出枪逼近对方。领队的高个中国军人拽拽武装带，走向他，指着他身侧远处写有“中国”二字的界碑，注视这位满脸是血的异国军人。巴杜尔愣愣盯着界碑，身子晃了几晃，枪掉在了地上。此刻，任何举动都是徒劳的。这已不是他的国土。他摊开双手，耸耸肩，急切地用生硬的中国话申辩：“女儿……生日……猎……我……”他觉得一时说不清楚，指指身上、脸上的伤，抹抹鼻子，突然从衣袋掏出一个硬皮本子，一叠纸和一张照片。由于激动，受伤的脸上渗出道道血水。

高个子中国军人瞅着他，接过证件，见上面写着：巴杜尔，男，38岁，少校，边地旅山炮营。他收起证件，塞进衣袋，展开纸，读着上面的英文：

  爸爸：生日，你要给我捉一只美丽的小鹿或者山鸡。想念爸爸的女儿丽达。

信是三日前发出的。照片上，小姑娘天真的笑脸含着期待。高个的中国军人心情显得复杂而沉重。身为军人，按国际惯例，闯入别国领土，是要被拘留的。打心里说，他不愿因为一份边防军人的父爱，让女儿的心灵蒙上阴影，又让父亲失去家庭。这毕竟不是在拼杀的战场。可作为边防军人，怎能让一个外国带枪的军人闯入守卫的国土？他将照片递给注视他的士兵，让他们为巴杜尔包扎伤口，锁着眉峰，叫报务员向上报告情况。一次次，联系不上。这里成了盲区。天色渐晚，他攥着信，来回地踱着步子。时间一分又一分过去，士兵焦急地望着他，按规定，今晚得离开这山崖密林的。他扬手正要叫把巴杜尔带走。异国军人一见，脸颤动着，腿一软，绝望地跪在地上，说：“我不能失约女儿！”血顺着面颊不停地流。他的手停在了空中，转身望望边境，又望着满脸是血的巴杜尓，叹了口气，说：“走吧”。他决定以军人的坦诚担当责任。异国军人未回过神来，搓着手掌；当再次听见“走吧”时，热泪横流，嘴唇哆嗦，抹把泪，挺身立正，抬臂向中国军人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雾又浮升起来，林中的小鸟象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似的鸣啾着。界啤处，雾霾里，巴杜尔步履沉重地若隐若现，一步一回头地消失暮色中。

凝重的晚霞，从林丛投射界碑上，界碑伟岸地耸立霞彩里。

作者简介：詹仕华，从边关到平原。在《解放军文艺》、《昆仑》、《诗刊》、《中国作家》、《人民日报海外版》、《西南军事文学》、《四川文学》等国内外数十家报刊发表作品数百篇首；出版作品集《从边关到平原》、《我的圣地雪域》等。先后获西藏自治区年度优秀作品奖，全国第二届青年诗歌节奖，中国文联出版社、《中国文艺家》杂志征文奖，四川散文奖，中国作家杂志社、中国散文学会征文一等奖，中国散文诗研究会作品集一等奖等。作品收入多种选集。现居四川德阳。

             ——选自《枸杞文学》2020.06.0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