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参佛三竺寺
——杭州三竺寺随记
李俊玲
杭州寺庙终于对外开放了,赶紧登记,终于在一个星期后成功预约三竺寺。
每次旅游,都会有意去写一些小感或游记,这是对自己的一个锻炼。弄清楚某个地方来源成因,就是个不断积累学习的过程。习惯了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一个人看书写作自己对话谈心,旅途中的寂寞成了灵感的源泉。
天竺三寺,通称上天竺寺、中天竺寺、下天竺寺,均系杭州古代名刹。下天竺创建最早,距今已有一千六百六十馀年,创建最晚的上天竺寺也有千年历史。
清高宗乾隆命名上、中、下三竺为“法喜寺”、“法净寺”、“法镜寺”,并亲题寺额。天竺三寺历史相近,地域毗近,教观相同,兴衰与共,历史上被誉为“天竺佛国”
外地人去灵隐寺,本地人去法喜寺,这话一点不假,今天算是见识了。为避开人群,特意礼拜一去,没想到还是很多人,大多本地人,各个年龄层次都有。香火很旺,不像闭门四个多月刚开的样子。
法喜寺进门左侧是一个放生池,里面的假山上乌龟王八一大堆,一只大龟的身上趴着三只小龟,给人感觉温馨又灵性。再往里走,看到鲤鱼池才想起出门时带的一小袋鱼食落在公交车上了。每次出门,我总要带些猫粮鱼食之类的。遇到流浪猫狗喂点,予心安;逢着鱼池撒点,予心乐;碰上鸟雀施点,予心欢。
法喜寺是三个寺庙里最大的,布局大气,设置精美,最让我惊叹的大雄宝殿里的五百罗汉山。真正的五百罗汉山估计没人见过,这里是模仿半真人彩绘立体雕塑的。罗汉们或坐或立,或矫首昂视,或浅吟低语,层层叠叠,各具神态,栩栩如生。合掌于胸前,怀恭敬之心,一路仰视,便觉那些罗汉们也都在向我含笑额首。出寺时门匾上四个字“莫向外求”很有深意。
从上天竺出来临山涧,走石桥,山如画屏,青石累累,曲涧淙淙,时有俊鸟掠过,路边小兽窸窣。老天格外眷顾,扯了块乌云罩在我头顶,走在山中,微感寒意。
中天竺寺院规模还在扩大中,偏僻的地方还有未成的院落。这寺里有一座高达十二米的观音像,菩萨宝像庄严,端庄慈爱,以悲天悯人的目光俯视众生,久久地凝视着她,感觉一股博大的智慧力量偪仄而来,内心的烦恼业障瞬间烟消云散。
坐在台阶上歇息,隐隐有诵经声,循着声音找去,越来越清晰。是那种喉咙发出的声音,在某个殿堂中环绕回旋,连绵而厚重。一个大殿里,两队各十多位缁衣打扮的僧人殿前相对而站,领头的几位手里拿着木鱼,引磬等法器,中间堂前十几个老年居士随着节奏一次次五体投地。这些僧人都不过二三十岁的模样,个个相貌清矍,卓尔不群 ,年轻的让我惊讶。是什么让他们放下俗念,甘守青灯古佛?周围没有人,只我一个站在殿门外,显得很突兀。我合着掌,恭敬地站在那里,静静聆听木鱼和念诵。脑子一片空白,内里又怯怯起来,既敬畏佛祖的法力灵性,又震撼这些年轻僧众们的朴素与坦然。
一个殿里念完,僧人们鱼贯而出,又到另外一个大殿,又一次诵经声起,我跟着他们,直到结束。僧人们收拾法器,念珠,总算恢复了点年轻人的模样,一路说笑离去,仔细听了下,竟是吴侬软语的江浙口音。俗家子弟脱下缁衣,露出普通人的装束和笑容,互相打招呼与告别,我跟他们一样,都是平静而满足的神情。
寺庙的斋堂对外关闭,斋饭求而不得。从中天竺出来,饥肠辘辘,路边店里一碗素面果腹。其实杭州的小吃真不敢恭维,大都清汤寡水,著名的葱包烩难以下咽;馄饨无味,豆花不香;葱油面不如热干面;大排面远逊十堰的三合汤,牛肉粉;煎饺笼包也不如上海的好吃。但是杭州人身上那种温润平和儒雅有礼的气质却是外地人所缺少的,那是历经上千年佛教文化的浸润再加上书香满城气息滋养出的独特韵味。
中天竺与下天竺边侧是一条商业街,茶室居多,个个雅到极点。法镜讲寺在灵隐隔壁,外面看上去很大,进去感觉是三寺里规模最小也是最精致的一个,佛门净地却处处透着点小女儿的情志,细致而优雅,花花草草摆了一地,看得出都是精心侍弄的。现在的下天竺与其他两寺特别不同在于,法镜讲寺是目前杭州市唯一的佛教女众道场,也就是尼众寺院。看介绍,这里还开设佛学外语研究班。有幸看到几位比丘尼走过,个个灰袍布鞋,清丽脱俗,步履匆匆,年纪不过三十上下的样子。心中一阵感慨,也不免各种揣测。联想到以前看的报道,北京郊区龙泉寺里的僧人,随便抓一个都是硕士博士以上的学历,很多北大清华的高才生也在这里出家。这似乎并不符合大家传统意义上的观点,不过现在很多生活方式都不符合传统的观念。
三寺下来总共花费二十元门票。纳闷这么低的票价,如何维持寺庙生存运转,直到在某个大殿内看到众生供奉的菩萨才明了。这些小巧的菩萨坐像前都有一个小牌,写着供奉人的名字,大约几千上万尊密密麻麻直到屋顶。法喜寺大雄宝殿旁的几间地藏殿里,还有专门供奉各类生者和逝者牌位的地方,据说有七千多个牌位。边上殿里还有为父母祈福的殿堂。活着的人为自己立牌位为了消灾,祈福。为死去的立牌位使其超度,往生。牌位大小,得看家人舍心大小。如此,寺庙得以维持,佛法得以弘扬,众生灵魂有寄。
世人去寺庙,所求不过名利,父母,子女,健康和姻缘。我在这三天竺的菩萨面前,多次合掌敛目,恭身下拜,但不曾想要说点什么与佛祖听的话语,无求亦无愿。
五十知天命的年龄,饱尝世情冷暖,阳光和人性不能直视也直视多次。茕然一身,孑孑独我,只一个掌上明珠和一个古稀老母最是难放,身边过客来去匆匆,值得回眸又有几人?艰难跋涉在这浊世,灵魂漂泊疲惫不堪,我们用尽一生的时光,不过是为了打破命运与生活缚于我们的枷锁而已。总要经历过很多事情才明白,佛不在西天,佛不在庙宇,佛在心里。佛是一种境界,一种明悟!非人非物,非神非鬼!明悟己身,透彻自我,莫向外求,但从心觅。
踟蹰间,忽见水池边的石山下垂了半开的凌霄花,一束阳光打下,花叶都发着光,带着亮,袅袅亭亭,于微风中轻摇,好一处幽境。又有诵佛声传来,再次循声而去,绕了几圈只闻其声,不见其影。转头见一只大橘趴在屋檐下闭目养神,轻轻抚摸着它,猫咪的体温透过手掌传递过来,我们给对方以慰藉。纵然外面风吹雨打山河变色,此刻要紧事:撸猫,闻香火,听念经,看霞光,染碧色。
作者简介:
李俊玲,笔名:梅花蕊,湖北省十堰市人,1972年6月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