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阳生 书/乔木

     一叶禅师乔木除收藏史前红山文化外，亦擅书法、篆刻、禅画等，其收藏的历代古董种类繁多如林，玩壶只是其中一叶，且以有年份的老紫砂壶为主。

    紫砂壶，源远流长，一说起源于春秋时代越国大夫范蠡。一说起源于宋代，并有1976年宜兴龙窑窑址出土紫砂陶残器为证，同时还有周種赠提梁壶给苏轼的故事及欧阳修词句"喜共瓯吟且酌，羡君潇洒有余清"佐证。三是说紫砂成壶是从明代武宗正德年以后由紫砂壶鼻祖供春首创，明代制壶名家还有董翰、赵良、袁暢、时大彬、李仲芳、徐友泉等。到了清代，制壶大师陈鸣远以高雅的晋唐风格而著名，与供春、时大彬并称为"宜兴紫砂三大名匠"。

   人们为啥喜欢紫砂壶？明末文震亨《长物志》云:"茶壶以砂者为上，盖既不夺香，又无熟汤气。"所以紫砂壶一直是明代以后茶壶的主流之一。

   《道德经》云:"......道之为物，其中有情......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壶为物，故亦有道。"道"的本质是"天地的自然之理"，故古人云"壶中日月长"。

   何为壶道？史无定论。有人从紫砂壶制作的"神、型、工、料、功、火、养、款"八个方面而"壶说八道"。也有人从紫砂工艺的"嵌、绘、彩、釉、塑、漆、雕、镂八个方面而"壶说八道"。

   老子云:"道可道，非常道"。引用到阐述"壶道"上，颇为贴切，故吾以"非常道"而论壶道。既然是论道，就要有论理，所以吾选清代陈曼生壶铭文为论理，毕竟"铭依壶传，壶随铭贵"。曼生壶之铭文，除借典、借情、借心说壶外，大多为借茶说壶，并蕴含了深厚的哲学思想，这些哲学思想堪为"道"也。吾笔下的"壶说八道"为:

一曰:禅壶一味。

   陈曼生"笠荫壶"铭文云:"笠荫壶，笠荫喝，茶去渴。是二是一，我佛无说。"陆羽《茶经》中的佛家本心是说"禅茶一味"，中国茶道从萌芽开始，就与佛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陆羽认为"茶中有禅，禅中有茶，禅茶一味，禅茶一生"。

    茶壶是茶的载体，故吾借句说"壶中禅茶，禅壶一味"亦不为过，毕竟茶无壶而不饮。赵朴初有五绝诗云:"七碗受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该诗巧借唐代卢仝"七碗茶"诗意和唐代高僧从谂禅师"吃茶去"的法语，生动地诠释了"禅茶一味"的内涵。

   

二曰:天人合一。

   陈曼生"半瓜壶"铭文云:"梅雪枝头活火煎，山中人兮仙乎仙。"另有"却月壶"铭文云:"月满则亏，置之左右，以我为规。"还有"合斗壶"铭文云:"北斗高，南斗下，银河泻，阑干挂。"这三段铭文都蕴含了道家"天人合一"的思想，体现了人与天、人与壶的和谐统一，从而达到"物我玄会"的绝妙感受。清代何绍基为四川成都望江楼题联:"花笺茗碗香千载，云影波光活一楼。"颇有天人合一的意境。

三曰:中庸之道。

     陈曼生"棋奁壶"铭文云:"饮之清心，黑白分明。"典出董仲舒《春秋繁露》"黑白分明，然后民知所去就。"其铭文本意是教化于民要清心明事。也是陆羽《茶经》解读的"中庸之道"，是提倡人们要有德与情操。

   何谓中庸？"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至理。"制壶者亦应有"中庸之道"。如制壶中的"三点一线"即为"不偏"，在继承中创新即为"至理"。玩壶者亦然，懂壶者为"不偏"，惜壶者为"至理"。

四曰:时来运转。

  陈曼生"横云壶"铭文云:"此云之腴腴，餐之不癯，列仙之儒。"此铭典出《史记》，寓时来运转之意。唐代僧人齐已《一字至七字诗.茶》云:"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古今凡尘，不倦之儒，餐之不癯，醉欲成仙，颇有时来运转之意。

五曰:延年益寿。

陈曼生"乳鼎壶"铭文云:"台鼎之光，寿如张苍。"张苍是西汉丞相，据说活了一百多岁。陈曼生"半瓦壶"铭文亦云:"不求其全，乃能延年，饮之甘泉。"其铭之意皆为"饮茶长寿"。朱德《咏茶诗》云:"庐山云雾茶，味浓性泼辣。若得长时饮，延年益寿法。"可见朱德总司令手捧茶壶，细细品茗，深得壶中之物的妙处。

六曰:满腹经纶。

    陈曼生"百纳壶"铭文云:"勿轻短褐，其中有物，倾之活活。"喻懂壶茶之人，腹中自有经纶与智慧，陆羽著《茶经》亦然。伟人《和柳亚子先生》诗云:"饮茶粤海未能忘，索句渝州叶正黄。"、"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诗是写曾在粤海把壶饮茶相聚，劝满腹经纶的友人，莫把经纶化牢骚，倾之活活放眼量。宋代陆游《午坐戏咏》诗云:"贮药葫芦二寸黄，煎茶橄榄一瓯香。午窗坐稳摩痴腹，始觉龟堂白日长。"陆游诗中的"葫芦"应为"葫芦壶"，"痴腹"可为"经纶之腹。

七曰:启迪人生。

    陈曼生"方壶"铭文云:"内清明，外直方，吾与尔偕臧。"颇有周敦颐爱莲之情怀。新加坡诗人潘受曾有一联云:天下几人闲，问杯茗待谁，消磨半日？洞中一佛大，有池荷招我，来证三生。宋代苏轼是赏茶玩壶大家，认为饮茶能洗尘俗，故有"无奈笔端尘俗在，更呼活火发铜瓶。"又如陈曼生"扁鼓壶"铭文云:"击缶鼓，洗俗尘，雨前新煮建溪春。"亦是人生之感悟。

八曰:吉祥如意。

   陈曼生"觚棱壶"铭文云:"承沆瀣，润喉舌，饮之吉。"

   "合欢壶"铭文云:"八瓶头纲，为鸾为凰，得雌者昌。"

 又如其"匏瓜壶"铭文云:"饮之吉，匏瓜无匹。"可见壶与茶呈现的吉祥，能解凡尘风情，能使凡人如意，能消相思之愁，能添鸾凤之情。现代诗人庄晚芳有诗云:"人生道上难言尽，品饮香茗可息愁。"可谓品茗吉祥来，息愁如意生。壶与茶相伴而生，皆入非遗，现已有"国际茶日"问世，名壶也成收藏珍品。

   本篇胡说八道《壶说八道》，只缘"道之为物，其中有情，故而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八道是也，虽道之尚浅，但亦求"大道至简，周行不殆"。

[壶诗链接]

        (一)

《题顾景舟-秋蝉春笋壶》

诗/周阳生   藏品、书画/乔木

   晨见一叶禅师乔木，晒自藏的顾景舟早年落"陈明远"款的《秋蝉春笋壶》。

   顾景舟(1915~1996)，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被海内外誉为"一代宗师"、"壶艺泰斗"，其声誉可与明代制壶大师时大彬相媲美。其作品无论高、低、肥、瘦、刚、柔、方、圆，皆贯通一气，神韵毕至。顾景舟的壶，虽然一壶值千万元，但仍被海内外各大博物馆、文物馆和藏家竞相收藏。

   乔木是收藏世家的传人，其嫡亲舅爷爷仇焱之，2014年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二十世纪全球四大收藏家"之一。2014年在香港苏富比拍卖并以2.82亿元成交的"大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就是仇焱之老先生的旧藏。

   乔木先生家藏的这尊《秋蝉春笋壶》，是顾景舟早年在上海的仿生之作。造型别致，寓意吉祥，有春华秋实之韵，见天机化育之功，故吾闲以诗铭。

化景制壶滋茗味，

禅心明远伴红泥。

秋蝉一曲幽霜蝶，

春笋萌芽隐露鸡。

注:1，红泥，喻宜兴紫砂土。

2，幽霜蝶，喻收藏之路如庄周梦蝶，可遇不可求。

3，隐露鸡，乔木属鸡，祖上收藏的"大明成化斗彩鸡缸杯"

闻名于世。故以"鸡"结句。

      (二)

七律《幽居初夏》

一一步韵宋代陆游《幽居初夏》

诗/周阳生   画/乔木

  五月一日，晨起电闪雷鸣，风狂雨骤，未能出行。立夏将至，吾幽居品茗，翻读陆游诗而步韵，诗刚写完，又见云开日出，仿佛天有禅意，启迪心情。陆诗云:

湖山胜处放翁家，

槐柳阴中野径斜。

水满有时观下鹭，

草深无处不鸣蛙。

箨龙已过头番笋，

木笔犹开第一花。

叹息老来交旧尽，

睡来谁共午瓯茶。

  陆游这首诗，情景皆幽，幽情中又隐藏着晚年的孤寂之叹，虽有陶渊明的幽居菊篱的田园风格，但却少了白居易晚年的一番禅意。

    吾赏析之余，步韵而吟。

溪池绿处是莲家，

一浦烟波湮日斜。

蝴蝶浮空惊鹭影，

蜻蜓点水乱塘蛙。

黄莺闹雨淋桃叶，

紫燕嬉云赏杏花。

倚阁遥瞻春已去，

禅心顿悟七壶茶。

注:七壶茶，禅茶一味，人生尤如七壶茶，一壶涤心，二壶待友，三壶激情，四壶清醒，五壶沉淀，六壶至善，七壶感恩。

     (三)

七绝《鸳鸯壶吟》(外一首词)

       周阳生

   5月20日，适逢节气小满，

好兄弟乔木赠送一把宜兴施小马大师的《莲池鸳鸯》紫砂粘诗贴画扁壶。甚觉小满变大满，情意浓浓。乔木还趣言说:"此壶是象征爱莲堂夫妇如同鸳鸯比翼双飞。"故以诗铭兄弟之祝福。

醉卧莲池双月赏，

粼波碧影托鸳鸯。

晨光煮玉壶倾水，

濯润心田爱莉芳。

《渔家傲-莲池鸳鸯》

     周阳生

夏雨潇潇盈荷帐。

新莲承玉鸳鸯唱。

溪女晚歌云水漾。

情韵酿。

青萍权当芙蓉炕。

午夜卧望池月亮。

凌晨坐见烟中舫。

满野飞花仙女状。

心回向。

品壶弄曲莺来访。

注:本词双调六十二字，前后段各五句、各五仄韵。

       (四)

七绝《天外飞壶》

诗/周阳生  画/乔木

  吾友一叶禅师乔木玩壶，迷其"壶小乾坤大"，屡屡禅墨画壶，灵气毕现，妙趣横生。

   晨见其禅画《一壶清茗天上来》，故兴起配诗凑趣。

一缕清泉天上来，

冰壶玉洁润莲臺。

悟禅陆羽茶经事，

炎帝尝荼溯道开。